文革時荒唐的語錄體操(組圖)

1966年，隨著《五.一六通知》的下發和8月5日毛澤東寫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的發表以及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先後8次接見紅衛兵， 「文化大革命」運動的烈火迅速燃遍全國。革命「造反」的狂潮鋪天蓋地席捲中國大地，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已演變到崇神狀態，人們試圖用毛澤東思想佔領一切文藝陣地。

這一時期曾發生過許多令今人看來啼笑皆非的事情，如早請示、晚匯報、忠字舞、語錄歌等，直至今天仍可以引起人們深深的思考。「毛主席語錄操」(簡稱「語錄操」)也是這許多「文革專利」中的一種變形物。

「文革」中的「毛主席語錄操」的雛形最早發源於北京「二炮」文工團。那時，毛主席語錄歌是最時髦、最流行的革命歌曲，於是用毛主席語錄配上樂曲再填加上徒手體操動作，這種所謂的「毛主席語錄操」就一下子風靡北京，後來普及到全國。

按一般常識來說，舞蹈是利用身體變換動作來表達人的思想感情或象徵和比擬一種事物，用體操動作表達毛主席語錄的含義的確是牽強附會的形式，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一切都被扭曲了。

1967年，「文革」的風暴也把北京體育學院(當時已改稱「北京工農兵體育學院」)捲入狂潮之中。「毛主席語錄操」剛剛從「二炮」出籠，很快就傳到北京體育學院，在這裡，經過專業人士的參與，語錄操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善。

在當時，北京體育學院「大破中國赫魯曉夫的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大立毛主席的無產階級教育路線」，對廣播操、武術、體操三個項目，進行了初步改革，並將改革成果運用到教學中去。教師們以「斗私、批修」為綱，一邊教學，一邊改革，懷著對毛澤東思想的無限敬仰，在解放軍某部「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啟發和熱心幫助下，經過三次大規模修改，再經過在「工農兵學」等十幾個單位的試驗，初步創編成了北京體育學院自己的「毛主席語錄操」。因為這種「新生事物」是為了達到某種政治目的而被發明的，所以在人為的鼓動之下，它被注入了旺盛的生命力。

學校組織起體操教研室的老師和體操專業班的學生對之進行修改、補充、演練，配上樂曲，配上插圖，終於使得語錄操完善起來。北京體育學院創編的這套操共有六節，每節操除體操動作以外，還有一些簡單的舞蹈動作造型。

第一節:「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動作其實就是上肢運動，雙臂上舉、挺胸、抬頭，表現對中國共產黨、馬列主義無限信仰和崇敬。第二節:「我們應當相信群眾，我們應當相信黨……」，動作就是擴胸運動。第三節:「抓革命、促生產、備戰備荒為人民」，動作就是全身運動，其中有打錘、割麥的勞動動作。第四節:「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擁護……」，動作就是體轉運動。第五節:「造反有理歌」，動作就是踢腿運動。第六節:「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動作是整理運動。

這套語錄操以「鬥私批修」為綱，突出了「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這一思想。在做操時，所有參加者高聲讀唱毛主席語錄，用準確有力的體操動作表現出對毛主席的無比熱愛，對階級敵人的無比仇恨，體現出無產階級革命派的革命造反精神。

「毛主席語錄操」中許多動作都是創編人員與工農群眾一起反覆琢磨、試驗，才最終被肯定下來的。與其說做語錄操是為了鍛練身體，不如說是為了政治宣傳更為恰當。

當時，解放軍某部一個普通戰士的話最具代表性:「語錄操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產物，是毛澤東思想的勝利。做一次操，就是上一堂生動的毛澤東思想課。」

為了擴大聲勢，與語錄操相配合，中國傳統的民族運動項目武術和摔跤也被塗上了政治油彩。當時，在極「左」思潮下，北京體育學院革委會認為「舊武術、摔跤都是在繼承民族傳統的幌子下，走著一條頌古非今、宣揚封建迷信、培養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修正主義道路」。

為了能使武術、摔跤真正「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為工農兵服務」，該院「武術革命」戰鬥隊自9月初以來，向南口鐵路機械廠工人學習，同工人一起進行武術、摔跤的改革。在工人的幫助下，他們創編了「毛主席語錄拳」和「毛主席詩詞拳」，通過武術來宣傳毛澤東思想。

師生與工人一同研究、琢磨，把鐵錘、鐵鍬、鐮刀、步槍等工農兵最熟悉的工具和武器編入新武術項目，用以表現工農兵的「偉大形象」。摔跤也密切配合了階級鬥爭形勢，結合了備戰需要，師生們為工農兵表演了「保衛秋收」、「援越抗美」和「民兵訓練」等新編排的訓練項目。

幾十萬份的毛主席語錄操材料通過工人晝夜加班加點印刷出來，材料把一間大教室堆得滿噹噹的。材料印好以後，學校召開動員大會，把它當成一項光榮的政治任務，師生表決心，開赴北京的各個農村、公社、廠礦企業去教操，那個陣勢如同報名參軍上前線一般熱鬧。

當時正趕上黨中央發出「停止全國大串聯復課鬧革命」的號召，在全國各地煽風點火鼓動人們起來造反的學生都陸續返校。每個人都情緒激昂，紛紛報名下基層去完成教授「毛主席語錄操」的光榮任務。

部分學生當時被分配到北京郊區中阿人民公社去教操。每到一村，全村社員男女老少都敲鑼打鼓站在村頭迎接他們，並高喊口號:「歡迎黨中央、毛主席派來的宣傳隊！」

學生們被分配到每個生產隊，這套操總共教了一個星期。在田間地頭，在街頭巷尾，在庭前院內，男女老少都要學會、做好「語錄操」。這是一項政治任務，哪一個不參加、不會做就會被上綱上線，說成是對毛主席不忠，嚴重的要以「反革命」論處。

1967年10月21日上午，毛裡塔尼亞伊斯蘭共和國總統莫克塔?烏爾德?達達赫和由他率領的毛裡塔尼亞代表團，參觀了北京體育學院，受到師生員工和紅衛兵小將的熱烈歡迎。

達達赫由郭沫若副委員長陪同來到體育學院時，人們聚集在學校門口，高舉著毛主席畫像，揮動著《毛主席語錄》，高呼口號，向客人表示熱烈的歡迎。

達達赫總統和其他毛裡塔尼亞客人，在寬闊明亮的體操館裡觀看了師生們表演的體育節目，其中有集體體操「毛主席語錄操」、「我們是毛主席的紅衛兵」等。

表演結束，達達赫總統和同學們親切握手，祝賀他們表演成功。同學們把金光閃閃的毛主席像章佩戴在達達赫總統等毛裡塔尼亞友人胸前，並且表示，一定要遵照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教導，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更好地支援非洲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革命鬥爭。

經過進一步改編，18節的「語錄操」由電視臺和廣播電臺向全國播出，學習者以百千萬計。做操者把毛主席語錄與人體動作生硬地配合在一起，如:廣播中放毛主席語錄「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時，用雙手向胸前收攏表示「貪污」，用雙手從胸前向外翻掌推出再向後撅起，呈「噴氣式」，表示「浪費」。

語錄操的生命並不算短，存在了大約4年的時間(1966-1969年)。筆者不久前還看到了在1968年2月下旬，上海市徐匯區的眾多學校有做毛主席語錄操的記錄，這說明到1968年它還很盛行。1969年以後，語錄操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