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薪十萬「偽精英」不如街頭一小販

早在八年以前,我在一家雜誌社打短工的時候,我們老闆就在一家都市類報刊上打出了一條非常誘人的招聘廣告,大致內容是:年薪十萬,請您當主編。

當時我就很納悶,既是年薪十萬的豐厚待遇,又是主編身份的誘人地位,這樣的廣告打出去以後,應聘者不擠垮我們小小的雜誌社才怪。後來在和老闆的談話中我才如夢初醒,原來所謂的主編主要任務就是為雜誌社創收,也就是進來編錢的。老闆還說,如果他一年能為雜誌社創造100萬的純利潤,年薪10萬我保證分文不少的給他。

前些日子,一家叫《黔中早報》的地區級刊物在《貴陽晚報》上打出一個招聘廣告,說如果能夠在該報干到「首席記者」位置,年薪一定不會低於十萬。該廣告沒打出多久,《貴陽晚報》在自家的地盤上也打更加誘人的招聘廣告,表示一旦經過考核合格,就中等以上記者不但年薪不會低於10萬,而且還會立即配採訪車和電腦。

隨著兩家報社招聘廣告的橫空出世,我在貴陽的很多同行們紛紛給我打來電話,讓我拿定主意他們到底該投奔到哪一家報社的門下?這樣的問題確實讓我為難了好一陣子,我最後告訴他們的唯一答案是:如果你現在只是街頭被城市管理者追得滿地跑的小販,但是還能夠維持一家人的生活的話,你最好不要去當年薪10 萬的「偽精英」,何必為了區區十萬擠破腦袋呢。

我的很多同行先是不理解,等到我給他們認真解釋一番以後,好多都選擇了在目前的崗位上老實呆著,而沒有了當時的衝動情緒。

年薪十萬看上去確實很美,再加上戴著一頂「無冕之王」的帽子,很多人會以為這樣職業會熱得發燙。其實,每一個行業都有每一個行業的苦楚,每一個行業都有每一個行業的致命弱點,千萬不要以為當一名新聞記者就是扛著攝影機、相機滿街找新聞的人,這樣的活路看上去確實非常光鮮,可是,當你回到你的工作崗位,當你看見越來越多的採訪對象叫你一聲「小記者」的時候,你才發現你從事的職業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神聖,你才發現你的身份其實永遠就是一個「小記者」的角色。

我認為,街頭小攤販則比記者強得多,一是他們很少看任何的臉色行事,除了看見城市管理者人員就迅速逃離,一方面可以強身健體,另外一方面可以培養人的反應力以外;二是在街頭當小販其實是一個非常令人歆慕的職業,只是我們的很多「偽精英」放不下知識份子的臭架子,還把街頭小販當成苦力、下等人來看待。

其實無論是從熱愛自由的角度,還是從收入的角度,很多街頭小販一天就能淨賺幾百上千元,很多街頭小販在幾年之後就能夠買車買房,過起了優哉游哉的生活,而我們的很多「偽精英」因為花錢如流水,因為一些虛偽的應酬,到年終的時候所剩無幾,幾年十幾年過去以後照樣寄人籬下,過著「表面風光,內心彷徨」 的悲慘生活。

說得更加明白一點,如果你從事的是你並不喜歡的職業,如果你因為年薪十萬不得不對很多你看不慣的人點頭哈腰,卑躬屈膝,我不得不建議你,趕快去找一個地攤,當一名自由自在的小販,多好。

面對這個煩躁的社會,每個人都在吶喊,當然這並不是魯迅那樣的吶喊,而是一種抒發煩躁的宣泄。生活中總是聽到各式各樣的抱怨:什麼都在漲—— GDP在漲、人民幣在漲、物價在漲、房價也在漲,只有幸福指數在下降……可是呀,現在的生活只有更糟沒有最糟。拿著兩三千元平均工資的大眾在羨慕著,對那些衣著光鮮,坐在辦公室裡拿著10萬年薪的精英階層的生活無比嚮往。可是殊不知,這些精英們同樣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除了那還算漂亮的工資數據以外,他們的日子過得或許比那舊社會的長工還要淒慘……

年收入10萬算精英嗎?大概可以算吧……
年收入10萬夠精英們應付生活嗎?大概不夠吧……
年收入10萬相當於每個月8000元的收入,以一般的角度來說,這樣一筆錢應該是足夠應付生活開支而有餘了。如果這樣數目的錢放在我們國家的某些村莊,相當於一個家庭3年的收入。可是,在城市中的精英手裡,以這樣的薪水面對生活就顯得捉襟見肘,手忙腳亂了。這一切只因為他們身上揹負著「精英」二字。

既然是精英,那麼就應該住著公寓、吃著美食、開著轎車、打著領帶、西裝筆挺……嗯,社會上是這麼定義精英份子,所以他們自己也這麼認為。可是,現實生活中的房價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以他們的工資水平,即便是20年不吃不喝也未必買得起一套像樣的房子。因此,他們只能花費2000左右去租一個公寓 (這價格也只能搞到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單身公寓),再拿一年不吃不喝存下來的薪水去首付一臺還算過得去的車子,每個月需要支付給銀行4000元左右的貸款。好了,現在餘下來的錢應該是夠付手機費、水電費或是吃飯了吧,也許還能存上一點。可是,如果某個月有個同學或是同事要結婚,那麼就有可能要挨餓了……何況,還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節日送禮,還要給自己添購哪怕是一件新衣……唉,這日子還能過得下去嗎?倘若結婚了還好,要是沒結婚,就別指望找到女朋友啦,誰願意搭理你這赤貧。額,想來結了婚或許會更糟,這點收入好像連狗都養不起,更別說孩子了。

咳咳,對了,現在時令不好,萬一他們辛辛苦苦買的車子竟不幸是日本牌子(誰叫掛著日本牌子的車省油而又便宜呢),那麼他們的愛車很有可能會被極端的愛國青年損毀……唉,他們精英階層的生活就是一個悲劇。

所以說,相傳很多年收入10萬的精英分子還在啃老,嘿,這絕不是一個傳說。

當然啦,其實拿著這樣級別工資的這些傢伙根本也沒有時間去談情說愛。他們是腦力勞動者中的重體力勞動者,加班加點沒日沒夜地為老闆謀取利潤就是這些人的生活。數據、資料、電腦屏幕、加班、快餐、便秘、銀行貸款……一大堆可怕的詞彙纏繞著他們。或許只有生病才能給他們帶來「假期」,但他們恐懼生病,因為社會上還有一大堆人緊緊盯著他們的位子,還有一個因為就是……作為月光族的他們,根本就生不起病。我時常在想,這就是他們年少時努力學習想要拚搏得來的生活嗎?但放眼望著現在還是年輕的一代,我並沒有從他們的眼睛裡讀出這樣的答案。那精英們寒窗二十載,展望未來的世界時,心裏想得又是什麼呢?

唉,他們或許已經沒有時間去回憶最初的夢想了。孩提時代在課堂上聽到過「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時的沸騰熱血早已經冷卻。為了不輸在起跑線上,犧牲了自己的青春時光,在各種興趣班所學的琴棋書畫也早已荒廢在了一邊。他們如父母所願成了社會上的精英份子,但除了這個名號以外,其實他們已經一無所有。為了保持基本的生活水平,他們一刻也不能停息:一方面,他們擔心稍有懈怠,在這個競爭劇烈的時代他們就有可能回到徹底的體力勞動者當中;另一方面,他們還要繼續努力,積累人脈和閱歷,以便脫離苦海,換上指揮者的「金領」。

看著這些可憐的「精英」,我真的很擔心他們會「精」疲力盡「英」年早逝。君可見,我們國內的某個知名的公司就有著職員受不了壓力連環跳樓的事件,讓人感嘆……

或許,我們可以認為這些精英份子是「犧牲」在高房價、高物價、高標準的社會之中。可是他們何嘗不是犧牲在一種盲目的執著裡呢?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或許不做高收入的精英,他們的生活狀況會好很多,幸福指數會高很多。他們頭上還頂著藍天嗎?可憐清潔的空氣早已經離他們遠去……工作是為了美好的生活,可是現在的工作給了他們什麼?難道目前的這一切就是他們最初想要的?他們所走的路,會有他們期待的盡頭嗎?
說來也怪,他們並沒有錯誤,他們只是可憐的受害者,是被這沒有感情的社會機器捲進去的囚徒。隨著這個機器的各種精密的程序運轉,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甚至沒有時間嘆息……

當他們偶有閑暇觀看影視劇裡的美麗故事時,或許會沉浸在主人翁的生活之中,回味劇情久久不能入睡。可是他們卻忽略了生活本在自己手中。有愉悅、有思考、有嚮往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精英生活。如若只是被生活套上了枷鎖,哪怕是年薪十萬或是二十萬又能如何?只不過是一個囚禁在工作中的囚徒,披被著「精英」 二字的偽精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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