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首位女飛行員:民國著名影星?秋瑾之女?

1931年8月10日,國民政府《中央日報》在「京市新聞」版顯目位置上,刊登了一則題為《中國第一女飛行家王桂芬女士由滬抵京》的新聞。新聞說:「中國第一女飛行家……王桂芬女士,留學美國紐約大學航空科數年,業已學成歸國,於五月間由美安抵上海,於昨晨由滬抵京。」即使是今天,女飛行員仍是一個讓人感到頗為神秘的職業,何況是民國時期呢?再加上「中國第一女飛行家」的頭銜,更是讓人耳目一新。毫無疑問,79年前的這則新聞,成功地吸引了許多人的眼球。然而,《發現》記者卻發現,「中國第一女飛行家」的頭銜,民國時期不止一人享有。那麼,民國時期,究竟還有誰能擔此殊榮呢?而王桂芬此次來南京,又是什麼目的?

秋瑾之女王桂芬學成歸國被稱中國第一女飛行家

「王桂芬?飛行家?」上海師大的李銘教授聽到這個名字思考了一下,說,「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是秋瑾的女兒。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秋燦芝。」記者立即想到了著名導演謝晉當年導演的《秋瑾傳》中的一個鏡頭:秋瑾在庭中舞劍的時候,小女兒在一旁手舞足蹈,而兒子則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

「王桂芬繼承了母親剛烈的個性和求知的能力,她的傳奇不亞於其母。秋瑾犧牲的那一年,她還年幼,因此,她的童年是在沒有母愛的苦難中度過的,這成就了她倔強的個性。她效仿母親,拜師學習武藝,每天上午要練兩個小時武功。因為愛打抱不平,少女時代的王桂芬因此有了‘小俠’的美譽。」

在王桂芬赴美國留學之前,她還沒有拿定主意,學習什麼科目。但到了美國後,王桂芬看到人們對航空事業之熱愛幾乎到了瘋狂的程度,而且政府大力提倡,軍事和商業航空事業日益發展。王桂芬決定學習航空專業,隨即進入紐約大學航空專科,學習飛機製造及航空學識兩年。

「關於王桂芬在美國的情況,我們可以通過她的回憶文章《我的家庭和生活史略》看出。」李銘教授告訴記者,王桂芬在美國求學時,因經濟困乏,想請求政府津貼一點學費。於是就寄了一封信給立法院院長胡漢民。不久之後,王桂芬即收到回信,胡漢民在信中語多勉勵,答應她會向中央提議,解決她的學費問題。然而,由於其他人的阻撓,王桂芬只得到數百元的國幣。憑藉頑強的毅力,王桂芬系統地學習了飛機工程、航空教育、駕駛學、氣象學、機械用品、無線電、學校組織等課程,並於 1931年5月學成歸國,回到上海。

同年8月9日,王桂芬來到南京。消息靈通的《中央日報》記者隨即就趕往她下榻的酒店,對她進行了採訪,問題集中在三方面:起初留學航空事業之動機、現在美國航空之近勢、此次來京的目的。

在《中央日報》記者的筆下,1931年的王桂芬「年約二十許,衣白華裝,秀髮中分,左右披卷,資質天成,操國語甚流利,略帶湘音」。面對《中央日報》記者的提問,王桂芬回答得很細緻。王桂芬說到美國最近製造的一種保護式的飛機,當它翱翔空中時,可以散出與雲同色的濃煙來掩護機身,使得敵方飛機不能明辨該機的位置。這一番描述,讓《中央日報》記者聽得目瞪口呆。王桂芬還稱,她此次來首都南京,是拜見航空署的官員,想用所學報效國家。

「王桂芬此行不久,即在國民政府航空署教育科任職,不久調入軍政部所屬航空學校任教官,負責教授飛機作戰技術。她在空軍中知名度很高。但《中央日報》稱她‘第一女飛行家’卻並不恰當。」李教授說。

這麼說來,中國首位女飛行員應該是另有其人,那麼,會是誰呢?

影星李霞卿才是中國首位女飛行員?

李霞卿在學習飛機駕駛前已是著名影星

李霞卿駕機在美國芝加哥機場降落時的留影

李霞卿搭乘飛機在國內考察時的留影

「是李霞卿,她是中國首位女飛行員,也是民國時期炙手可熱的明星。」李教授說。

據介紹,李霞卿原名李旦旦,出身富裕家庭,父親李應生是位辛亥革命時期的愛國誌士。李霞卿幼年時曾隨父到歐洲,後在香港和上海讀書。她從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思想活躍,有膽有識。

1926年,14歲的李霞卿參加了電影《冰清玉潔》的拍攝,一舉成名,成為當時炙手可熱的明星。

1930 年初,李霞卿告別銀幕,隨新婚丈夫到法國巴黎定居。在一次觀看飛行表演的過程中,李霞卿被震撼了,決心做名女飛行員。於是,她到瑞士日內瓦科恩梯南飛行學校報名。疑惑不解的監考官詢問她報名的原因,她說:「我來到這,就是讓世界知道,中國女性不但能在地上走,還能在天上飛。」

這所飛行學校從不收女學員,但這次為李霞卿破了例。一年後,李霞卿以全優的成績畢業,成為第一個拿到瑞士飛行執照的中國人。「這個時間應該早於王桂芬學成歸國時間。」李教授說。

1937 年8月淞滬會戰爆發,李霞卿積極投入抗日。1939年年初,李霞卿駕駛「新中國精神號」單翼輕型飛機飛往美國的各大城市,開始了「抗日救國,匹婦有責」的愛國募捐飛行。她被外國記者譽為「飛行使者」、「中國一位親善特使」。李霞卿曾創下飛行一小時募得捐款四萬元的記錄。

抗戰結束後,李霞卿到了香港,1960年中從中國香港遷居到美國,住在舊金山,1998年去世,享年86歲。

然而,關於民國女界首位飛行員究竟是誰,北京泛美航校的劉芸老師卻另有說法。

雲南航校的權基玉比李霞卿飛得更早

1931年8月10日的《中央日報》刊登了王桂芬來南京的新聞。

「中國最早的女性飛行員究竟是誰,我也不敢給出個確切的答案,但最起碼,比李霞卿更早駕駛飛機的,還有一個人,叫做權基玉。」劉老師告訴記者,這個權基玉,是在雲南航空學校經過系統學習後畢業的。

據介紹,雲南航空學校是軍閥唐繼堯在1922年創辦的。學校從1923年開始,分別在昆明、貴陽兩地招收第一批學員。在昆明招考時,本來報名的人很多,但正好碰上航校的兩名教官架機飛行時意外受傷,考生們受了驚嚇,紛紛退出。

唐繼堯靈機一動,就想出了一個「性別激將法」,特意選送兩位昆明本地姑娘到航校學習,雖然這兩位容貌娟秀、聰慧伶俐的女學員,難以適應艱辛的軍校生活,不久即被淘汰了,但她們的到來,還是讓不少打了退堂鼓的男生又重新報考了航校。

雲南航校到1935年,共辦了四期飛行班,兩期機械班,一共培養了兩百多名學員,其中有13名女學員,在這13名女學員中間,其中一個就是權基玉。

「航校的訓練是很殘酷的。學生的淘汰率很高,女生壓力更大。但權基玉經歷了嚴格的軍事科目訓練,於1925年畢業。」權基玉畢業後,一直在中國空軍服役,最初在馮玉祥的國民軍航空隊當飛行員。1927年,權基玉在國民革命軍航空隊服務,是北伐戰爭中唯一的參戰女飛行員。1940年,權基玉任空軍中校,在中國空軍飛行大隊服務,參加了對日抗戰。

如此看來,權基玉就是最早的中國女飛行員了?

權基玉後來成了「韓國空軍祖母」

然而,雲南地方志專家王一清老師簡單的一句話就否定了這個觀點。王一清說,「權基玉,她不是中國人,她的國籍是南朝鮮。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後,權基玉就回到祖國,協助創辦空軍。她曾任韓國空軍參謀長,被尊稱為‘韓國空軍祖母’。」

但劉芸老師認為,即便如此,當時雲南航校還有一個叫做吳瓊英的女學員,她是中國駕機最早單飛的女飛行員。那麼,事實果然如此嗎?

「劉老師的說法不能成立。」王一清告訴記者,吳瓊英是1930年考上雲南航空學校的,她參加的是第三期飛行班。「這是很肯定的事情。原本我們關於吳瓊英的資料很少,但就在去年,我們得知了吳瓊英尚在世的消息並整理了她的回憶,才知道了她的一些事跡。」

王一清介紹說,吳瓊英在航校學習期間,表現特別優異,是教官准許第一個放單飛的中國女學員。一畢業,她就遵照命令被編入雲南討逆軍第十路軍總司令部任飛行員,授少尉軍銜。

「但吳瓊英只飛行了一年多的時間,她在一次降落時失事,飛機衝入農田損壞,她也受了傷。傷癒後,由於家人反對,她從空軍退役了。從時間上看,她最早也得在 1932年才能畢業。所以,王桂芬和李霞卿都比她早。而且,雲南航校四期總共培養了13名女學員,在第一二期中,也有女學員畢業,只不過留下的資料很少而已。」

這麼說來,豈不是很難找到中國最早的女飛行員了嗎?就在記者困惑之時,廣東一家飛行學校的朱妍頌老師篤定地告訴記者,中國第一個女飛行員究竟是誰,他知道。

中國第一「女飛將軍」朱慕菲英年早逝

朱老師告訴記者,如果資料記載無誤的話,中國第一個女飛行員,就是朱慕菲。「她在1920年就開始飛行了。」

據介紹,朱慕菲是廣東香山人,因其父朱卓文為老同盟會會員,自幼接觸民主革命思想,所以很早就對軍事有興趣。她從少年時就不讓鬚眉,善騎馬,好槍法。 1922年初,孫中山為了加強空軍力量,在廣州大沙頭創立航空學校,培養空軍人才,朱慕飛就是首屆學員中唯一的女性,同年已經開始駕機參戰了!「所以,說朱慕菲是中國第一女飛行員,是有理有據的。」

朱慕菲之所以在1920年就能夠接觸飛行,和父親是分不開的。因為1920年時,她的父親就是孫中山屬下的航空局長。她在這一年便開始學習飛行,因天性聰慧,幾個月後,就能獨立飛行了。

朱慕菲學成後即在空軍中服役,參加過多次偵察和轟炸作戰,是廣東革命政府中出了名的「女飛將軍」。朱慕菲有一次駕機執行任務時,在番禺蓮花山因機械故障墜落,迫降在水中,被漁民送到香港救治。此後朱慕菲特意將飛機的螺旋槳帶回祖居,掛在屋裡作為紀念。「我還在孫中山故居紀念館裡看到過這個螺旋槳,印象十分深刻,螺旋槳上,有她父親親手題寫的一個‘戾’字。這個螺旋槳是在‘文革’後被孫中山故居紀念館作為文物收藏的。」

「只是非常可惜,朱慕菲在1932年就病逝了。這也使得許多人對她印象不深。」朱妍頌老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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