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混亂與信仰危機

2010-07-16 21:15

中國最著名的職業經理人、新華都集團總裁唐駿近期因個人學歷涉嫌造假成為媒體追逐的話題人物，連帶引發的一場檢驗社會精英道德誠信的激烈討論，伴隨 有關事件發酵至今尚未完結。

旁觀眾聲喧嘩的媒體輿論和網友的意見表達不難發現，一直迴避正面回應質疑者的唐駿此時面臨的不單只是個人前所未有的聲譽危機，他已被化 身成為中國某些社會問題的符號，承載著外界對於這些社會亂象的反思和批判。

在「唐駿事件」關於誠信與成功、學歷與能力的爭論中，認同唐駿的人辯稱「能力比學歷更重要」、「英雄不問出處」、「唐駿的經驗已經證明 自己的成功」；反觀批評者則認為成功並不能合理化缺乏誠信的行為，過去熱衷宣傳個人成功經歷的唐駿應該向公眾道歉。

但「唐駿事件」引起社會關注的其中一個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它背後呈現的扭曲成功觀。

「你欺騙一個人沒問題，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騙到了，就是一種能力，就是成功的標誌。」唐駿本週接受一家雜誌訪問時發表的此番「欺騙成功 論」，加上他還口口聲聲表示「從頭到尾我都是一個真誠的人」，雷人之語讓外界瞠目結舌，但也似乎概括了這個荒謬且價值混亂的時代最真實的一面。

《我的成功可以複製》是唐駿自傳的書名，如今看來別有一番諷刺的味道。而讀者想必也可以從中總結出新的體會：（在中國）成功可以杜撰， 而且只論結果，不論過程。

號稱「打工皇帝」的唐駿在這個功利挂帥、浮躁失序的社會大環境中，憑著「知名度就是生產力」的信念，利用民眾對於學歷和地位的盲目崇 拜，將自己包裝為頭頂西方頂尖學府光環及擁有許多技術發明專利的社會成功人士，其成就甚至成為許多青年的楷模和奮鬥目標。

如今多年來刻意經營的光鮮形象在質疑者的檢驗和媒體的口誅筆伐下落得千瘡百孔，很可能使仰望其成功經驗的年輕一代遭遇幻滅和失落，更使 本已薄弱的社會信任基礎受到侵蝕。

對於中國年輕人來說，「唐駿事件」代表的是另類的信仰危機，它加深了他們對這個社會沒有典範，也沒有正當成功遊戲規則的印象和感受。板 結固化的社會結構意味正常的社會流動渠道受阻，要在講究家庭出身與財富的錢權社會中出人頭地，鮮廉寡恥的手段操作和彷彿成為一種必要。

而助長這個畸形現象的深層動力說到底，還是因為社會缺乏足夠的道德約束力量和法治精神和適當制度，使種種弄虛造假、真偽參雜的成功神話 構建成為近乎沒有代價的華麗冒險。

這是個老實人吃虧的時代。刻苦耐勞、胼手胝足、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這些成語和形容詞與此時的社會成功標準格格不入。這也是一個思想尚 未解放的時代。在這個聲稱要建設人才強國、重視人才的國家，至今沒有發展出一套在政治背景和學歷以外、辨識人才的方法和選拔機制，可見體制和社會對於成功 的定義依然狹隘，間接促使各種各樣的學歷，成為被追逐的「成功標籤」。

「唐駿事件」還未落幕，但其正面意義還是清楚可見，它提醒那些汲汲營營的人，即使是急速轉型的社會正在經歷道德的解體和重建，社會的眼 光是檢驗是非的最後底線。否則如一位網友所說：「這樣也算成功……那不是天下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