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文強換一種死法
共產黨員文強,今天被共產黨政府拉出去斃了。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拍手叫好,好多人認為:清除了毒瘤,黨更偉大,人民更幸福,祖國更好。
文強是重慶打黑風暴中落馬的最高級別官員,被稱為重慶「黑幫」最大的保護傘。文強先後擔任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市司法局長等職務。庭方指控文強在職期間收受財物1625萬元,另有1026萬元財產來源不明。
山城的人民可能高興的會呼呼口號,放放鞭炮,慶祝從此國泰民安,和諧社會。其實,文強這種死法純屬巧合,既不是死有應得,更不是正義升華,按照中國人民大學統計,目前中國官員犯罪,只有4%(遠低於持槍搶銀行,殺人分屍的破案率)受到懲罰,文強這倒霉傢伙是其中之一,只能說運氣不太好,或說時間點不對,或像周立波說的「首尾還不夠乾淨」,或祖上缺德,墳頭長草。
像文強這樣的公務員,中國太多了,他們八小時之內忙,八小時之外更忙,他們張開鯨口都嫌吞得太慢,他們連走權力換利益的過程都覺得麻煩,他們把今天當共產主義,把明天當世界末日。文強看上去像找死,可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死。其實,能躲過今天一死,文強無論哪一種死法,都重於泰山,輕於鴻毛。
假如文強是病死的(包括喝酒爆血管,床頭馬上風)那麼,悼詞中一定寫上:中國司法戰線上又痛失了一位打黑掃黃反腐的優秀戰士,一位堅強的馬克思主義者,一位為社會主義改革開放保駕護航的公安幹部,一位妻子眼中的好丈夫,兒子心中的好父親,祖國母親的好兒子。山城人民會沿路目送覆蓋國旗的靈柩,哭得昏天黑地的群眾面對鏡頭:「你怎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黨和國家需要你的時候撒手離去,你死了,咱還活不活。」許多今天在放鞭炮的群眾悲痛得一波一波昏過去。場面十分感人。
假如文強是跳樓死的(包括喝老鼠藥,抹脖子上吊,被二奶逼死),那麼,新聞發言人笫一時間會對你說:「無可奉告。」笫二天,還是這位新聞發言人一臉慎重出來避謠,有關文強同志因貪污受賄腐敗受到指控、調查,為逃避制載跳樓是不符合事實的,不是跳樓自殺,而是整日整夜替百姓著想,工作壓力過大,不幸墜樓身亡,文強是好同志。為了維護黨的威信,文強同志的追悼會還是以相應規格進行,鮮花、悼詞、哀樂、鞠躬一個不能少。只是他老婆一邊節哀順變,一邊心想: 這死鬼還算有良心,人沒留下錢留下了。
假如文強死於車禍,那麼,無論他去幹什麼,去包二奶,去嫖娼,去收錢,去喝酒,去鬧場,去後花園魚塘埋金子,或去開人民代表大會、黨代會,或去向人民宣講三個代表,八榮八恥,均是革命工作,為革命而死,均屬烈士行為。宣傳部會量身訂做一部英模人物傳,其中肯定有動人一章,文強同志親爹娘嚥氣前想見文強兒一眼都不行,不是兒不想見,而是人民在那一刻更需要我,沒法見。中國特色的英模宣講團向來就有,到哪就把哪搞成殯儀館,個個都是不把聽眾鼻涕水搞出來,不會善罷甘休的主兒。
假如文強過勞死辦公室,那麼,沒人會問他到底在操勞什麼,沒人知道今天官員一天有多少時間在辦公,多少時間在學馬列, 多少心思想著人民,看上去個個似人,實際上是人的不多。《蝸居》中的宋思明告訴我們,中國的官員是怎麼練成的。分分鐘鐘在幹壞事好像時間還不夠。但是,假如文強真得死於辦公室,他一定是二十一世紀的人民好公僕焦裕祿,感動中國的風雲人物,這點兒,善良的百姓還是深信不疑。
假如文強死於謀殺,那麼,基本情況與今天差不多,不另外論述。
假如文強能活一百歲,也就是說到一百歲才死,那麼,另一臺好戲開場,所有假設都會相反,我們會從今天的原告家中搜出成千上萬來歷不明的資產,情婦一長串兒, 起訴書只要換一個名字,站在被告席上一定不是文強,人民照樣呼口號、放鞭炮,把一幫貪官罵得狗血噴頭,今天的題目也將順勢一改:假如當初的原告換一種死法。
試試給文強的死找個不太離譜的定義。在權力與利益的尋租過程中,接班人前仆後繼,只是手臂比文強更長, 嗓子比文強更大,腰比文強更粗,後臺比文強更硬,心腸比文強更黑的大有人在, 此過程中,黨的好兒女,屢建功勛的文強同志力不從心,不幸被傾挾而死,死得實在心不甘哪。
嗚啊嘿喲……文強在陰間哭!
2010 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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