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巷與鬼胡同

說起六尺巷,國人大多不陌生。去安徽旅遊的人,大概都能聽到「父子宰相府」、「五里三進士」、「隔河兩狀元」等一些說法。這些讓安徽人引以為自豪的說法,來源於清朝重臣張英、張廷玉家庭。而在桐城市,如同到山東必遊孔廟一樣,都會看一看聞名遐邇的「六尺巷」。

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百米小巷到底是什麼來歷?據《桐城縣誌》記載,康熙40年,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張英的老家人與鄰居吳家在宅基的問題上發生了爭執,兩家大院的宅地都是祖上的產業,時間久遠了,本來就是一筆糊塗賬。想佔便宜的人是不怕算糊塗賬的,他們往往過分相信自己的鐵算盤。兩家的爭執頓起,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不肯相讓一絲一毫。由於牽涉到宰相大人,官府和旁人都不願沾惹是非,糾紛越鬧越大,張家人只好把這件事告訴張英。家人飛書京城,讓張英打招呼「擺平」吳家。張英大人閱過來信,只是釋然一笑,旁邊的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只見張大人揮起大筆,一首詩一揮而就。詩曰:「一紙書來只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交給來人,命快速帶回老家。家裡人一見書信回來,喜不自禁,以為張英一定有一個強硬的辦法,或者有一條錦囊妙計,但家人看到的是一首打油詩,敗興得很。後來一合計,確實也只有「讓」這惟一的辦法,房地產是很可貴的家產,但爭之不來,不如讓三尺看看。於是立即動員將垣牆拆讓三尺,大家交口稱讚張英和他家人的曠達態度。他家宰相肚裡能撐船,咱們也不能太落後。宰相一家的忍讓行為,感動得鄰居一家人熱淚盈眶,全家一致同意也把圍牆向後退三尺。兩家人的爭端很快平息了,兩家之間,空了一條巷子,有六尺寬,有張家的一半,也有吳家的一半,這條幾十丈長的巷子雖短,留給人們的思索卻很長。於是兩家的院牆之間有一條寬六尺的巷子。六尺巷由此而來。

這是其中一個版本,另一版本與張家打官司的主人翁是一位姓葉的的教書先生,他與張家的社會地位相差更為懸殊,而且還不佔理。當然,過程都是一樣的,只是人物有變動。三百年的歷史不算太長,流傳中有誤在所難免,但「六尺巷」的故事中所蘊含的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的「禮讓」、「忍讓」、「和為貴」的精神,卻能真正讓現今中國大陸的民眾深思——中共宣傳的「鬥爭哲學」與中國傳統文化,哪一個更能懾服惡念,化干戈為玉帛?

而六尺巷故事的主人翁——張英,應該介紹一下。張英,安徽桐城人。康熙初年進士,歷任翰林院編修、官至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康熙三十八年拜文華殿大學士。張英為官勤細謹慎,深得康熙信任。康熙稱讚他:「始終敬慎,有古大臣風。」而張英的家教是「務本力田,隨分知足」

正是「務本力田,隨分知足」的這種信條,使得張英淡泊名利,虛懷若谷,且惠及後人。當年張英建「雙溪草堂」時,康熙皇帝為其題的一副對聯:「白鳥忘機,看天外雲舒雲卷;青山不老,任庭前花落花開。」道出了張家一門淡泊致遠、少與人爭執的處世哲學。

諸如「六尺巷」之類「宰相肚裡能撐船」的行為與信念,真正使張家受益的不僅僅是聲名遠播和流芳百世。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張英的「知足」信條與行善之舉,終於成就了他的一生中最重要的傑作——他的三子張廷玉。張廷玉為康熙時進士,官至保和殿大學士、軍機大臣,乾隆時加太保,為官康、雍、乾三代,歷半個世紀寶刀不老,任上深得雍正、乾隆兩代皇帝的信任。他有這樣的官場作為,應該說是他得益於父輩、祖輩淡泊致遠、克已清廉的家風。良好的家風使他養成了為人謹慎、不事張揚的性格,他有一句名言叫「萬言萬當,不如一默」;雍正也稱他「外和平而內方正」。六尺巷在父輩那裡寬了六尺,而在他的心胸中又寬了萬丈,「心底無私天地寬」,無私的心胸因此坦蕩而無垠!據載,張廷玉之子張若靄殿試得一甲第三名(探花),張廷玉跪求雍正換人,以留得名額給天下平民英才,因為張家已太多出人頭地的機會了。雍正深為感動,將其子降級任用,可見張家謙卑公允之心昭昭可鑒日月。

那麼,張英在接到家書被要求處理房宅地時,他何以能在第一時間作出「讓他三尺又何妨」的這種看似有失尊嚴的決定呢?他的思想難道就沒有一點波動?當然,這個看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問題,放在古人那兒可能貽笑大方,因為今人很難體會古人的心境。但是,在遠離安徽的山東,卻流傳著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卻對張英有著不可忽視的心靈觸動。

張英中舉後遇到了他一生中較為重要的人物——黃貞麟。這黃貞麟何許人也?他祖居山東即墨縣,是明朝兵部尚書黃嘉善的後人,清朝受刑於文字獄第一人——黃培的親侄子。在京城,黃貞麟把張英留在身邊。張英一邊刻苦攻讀考取進士,一邊幫助黃貞麟處理政務。在幫助黃貞麟審理案子的同時,黃貞麟深感人才難得,對他逾加器重。兩個人亦師亦友,切磋詩文,忘年之情與日俱增。

黃貞麟在為官時,曾有民女姚氏攔轎喊冤,說自己乃官宦之女,後家道敗落,父母先後去世。姚氏為給母親辦喪,欲賣身為奴,卻差點被歹人賣入青樓,黃貞麟觀此女非普通女子,就認為義女,此女就是後來張廷玉之母。此說法雖無史載,卻也不太牽強(若與張家族譜不符,則請張家後人見諒)。由此可見,張英與黃貞麟名為師生,實同父子。黃貞麟有一次給張英講了個老家的故事,也是牽扯自己族人與藍家的一件房地基糾紛:

即墨黃、藍兩家都是城裡的大戶。有一年兩家蓋房子,為了一尺的宅基地鬧了起來。兩家官府都有人,互不相讓,,黃家家裡的老娘就找當官的兒子出頭,兒子見了家書後,搖了搖頭,就回了一首詩,又怕他娘看不明白,又改成了打油詩。詩是這樣寫的:

俺的娘,
千里送信為一牆,
低頭不見抬頭見,
讓他兩尺又何妨.。

老太太見後,尋思也對,就讓瓦匠退後了兩尺。老藍家一看,急忙向自家當官的親屬寫信詢問,親屬回信說:她讓兩尺,咱讓三尺,莫讓人笑話我家器量小。後來,藍家也是退出了兩尺,於是就有了狹小的胡同。

由於胡同既窄又長,而且並無一家開門。因為胡同都是開門、走人的,而此胡同無門可開,到了夜間全無燈光,所以就叫鬼胡同了。

這個不起眼的小故事,給了張英很大的啟發,而即墨兩大姓氏後來子孫名人輩出也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六尺巷的故事其實鬼胡同的複製,又因為張英的特殊地位而發揚光大了。這兩個驚人相似的故事也世世代代向人們詮釋著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忍讓」、「謙和」,也向人們道出了一個理:「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絕非一句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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