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清末人物：加入中國籍的美國人（組圖）

常勝軍創始人華爾 圖片來源: 歷史資料

一位傳奇人物在中國軍事現代化歷史進程中曾起了關鍵作用，不過他似乎遭到當今中國歷史學者蔑視。他就是美國人華爾。不過說起來，他也算是一位「歸化入籍」的中國公民。

美國浪子 中國女婿

華爾(Frederick Townsend Ward)1831年出生在美國麻薩諸塞州的塞勒姆，他大學沒有念完就出海闖蕩，做過海船大副和陸軍雇佣兵，在墨西哥和克里米亞打過仗，1860年來到上海。那時，大清帝國風雨飄搖，西方列強用武力叩開中國關口，而源自廣東的太平天國反叛運動幾乎佔據了半壁江山。太平軍兵鋒直指西洋人和中國富商雲集的上海。華爾卻在戰亂中找到了自己的機會。他白手起家，憑武吃飯，被上海及附近的中國官員和富商籌資組建的鏢局聘用，率領「孔子號」炮艇沿江巡邏。

捐有道臺頭銜的富商楊坊覺得這個洋人是可用之才，出資讓他在萬帆雲集的上海碼頭招募外國逃兵、水手和浪人，組建「上海外籍軍團」，對抗太平天國反政府武裝。兩人的合作關係不斷深入，楊坊把女兒也嫁給了華爾。

初創隊伍 屢敗屢戰

華爾剛出道時在上海西方人圈中的地位並不高。太平天國造反之初，西方列強宣布中立。他們雖然要保護在上海的利益，然而一開始並不打算介入中國內戰。華爾和太平軍的衝突違反中立，他在外國人中間招兵買馬又等於是挖外國駐軍的牆角。在上海的英國海軍指揮官何伯(James Hope)將軍一怒之下，還逮捕過華爾。

華爾的隊伍才開張時也是出師不利。由西洋人和菲律賓人組成的雇佣軍雖然配備了洋槍，可是人數不多，紀律不整。1860年和1861年間，華爾的「洋槍隊」在松江和青浦屢次被人數眾多和久經戰陣的太平軍打敗，傷亡慘重。華爾帶傷敗退，受到上海國際媒體的嘲笑。

西法練兵 歷史先例

可是華爾並沒有掩旗息鼓。他做出了一個戰略決策上的重大轉折：從中國人當中招募戰士！在中國官員和富商的贊助下，華爾重組「洋槍隊」，購買洋槍洋炮，用西方人做軍官，徵召和訓練大批中國士兵。

到了1862年1月，「華」字大旗下已經有了大約1千名中國兵勇。他們不僅配備著西式槍炮，連軍服和軍號都告別了中國傳統，「服裝器械步伐皆效西人」，這實際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支現代式軍隊。

當時，中國武備落後，人們普遍認為中國人不是尚武民族，而華爾的實踐證明，中國人可以掌握現代武器並成為優秀士兵。

他率領這支火力迅猛的部隊，以寡敵眾，接連挫敗威逼上海的太平軍名將忠王李秀成的大軍。華爾的戰功和現代武器的威力受到和大平軍苦戰的清朝大臣李鴻章等人的注意。這些務實而有遠見的中國官員從此重視起西洋武器。華爾的隊伍在1862年被李鴻章收編為中國政府軍的一部分，並被朝廷命名為「常勝軍」。

清末名臣李鴻章

入中國籍 封中國官

這一年，華爾和他的常勝軍副帥、法國裔美國人白齊文 (Henry Andres Burgevine)一道宣誓加入了中國國籍。這在中美移民史上也是個先例和異數。不過，兩位「歸化」的中國公民並沒有入鄉隨俗而削髮留辮。

華爾一開始被清政府賞賜四品頂戴花翎，隨著軍功不斷，很快升至二品頂戴，官拜副將，成了中國軍隊的高級將領。他的常勝軍到了1862年9月已達5千餘人，並配備大炮和兵船。

華爾在中國的成功終於提高了他在駐華西方人心目中的威望，他的個人財富也不斷積聚。曾經把他關起來的英國海軍將領何伯前來檢閱華爾的部隊，尊稱他為「將軍」。美國駐華公使蒲安臣(Anson Burlingame)在寫給林肯總統的信中報告說，華爾捐給聯邦政府一萬兩白銀，幫助維護國家統一。美國當時正處於南北內戰。蒲安臣在信中說，「華爾將軍」是一位「富豪」，也是一位懷著拳拳愛國之心的「共和國遊子」。

戰死疆場 備極哀榮

1862年9月21日，華爾率部進攻寧波附近的慈溪，在城下中彈。華爾每次打仗總是身先士卒，先後負過十幾次戰傷，不過這一次卻是致命傷。他在兩天後死亡。

華爾戰死後，白齊文繼任常勝軍管帶。但是他脾氣暴躁，不服管束，不久便被李鴻章撤職。

當時，西方列強已從中立政策轉為支持大清帝國，李鴻章聘用英國皇家工程兵現役少校軍官戈登(Charles George Gordon)擔任常勝軍指揮官。戈登整頓常勝軍，加強了正規化訓練。這支部隊幫助清軍攻克了太平軍重鎮蘇州。戈登被授予一品頂戴和提督官銜，並被欽賜黃馬褂。他在英國也成了傳奇人物，人稱「中國戈登」(Chinese Gordon)，彷彿他是遠渡重洋拯救中華帝國的孤膽英雄。

身穿黃馬褂的戈登

華爾的冒險家戰友白齊文懷才不遇，索性另尋建功立業的機會。他帶著百餘名西洋人和一艘炮艇，投奔到太平天國陣營。太平軍於是也有了自己的「洋兄弟」和「洋槍隊」。不過，白齊文這一次是站到了失敗者的一邊。蘇州城即將陷落時，他逃回了上海。美國領事把他送到日本，不許他回來惹事。可他不甘寂寞，又返回中國。1865年，白齊文在投奔福建太平軍余部的路上被當局截獲。李鴻章恨不得把他「立正典刑」，無奈因他有外籍身份，不便就地處死。最後，白齊文在被清軍押解途中「舟覆溺斃」。

和白齊文相反，華爾贏得了李鴻章和大清政府的讚賞和感謝，死時備極哀榮。清政府按照華爾的遺願，用中國服飾把他入斂，並在松江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朝廷還在他的墓地建立了祠堂。

百年變遷 竟成罪人

如今，華爾祠堂早已不知何處尋。一個外國冒險家在遙遠的中華帝國用性命打拼，「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這古老的帝國以後卻改朝換代了。

1949年共產黨建立政權後，中國歷史教材強調「反帝反封」，並把太平天國視為革命先驅。在中國當今的歷史敘述中，華爾成了「美國流氓」和「帝國主義侵略者」。

很少有中國人提到：一個沒有受過什麼正規軍事教育的美國窮小子，飄洋過海來到中國，竟然組建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支現代式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