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地震迄今最深層分析 人禍的元凶為何是當局
－從玉樹地震看牧民定居房和校舍安全

2010-04-23 10:37 作者:橫河

1.牧民定居工程是強制遷移
2.誰應該為三江源頭生態破壞買單
3.川震兩年後校舍倒塌重演誰之過

在14號，青海玉樹發生的地震，18日中國官方公布的死亡人數已經高達1,484人，實際數字可能還要高得多。同時地震暴露出來了很多其它的問題，特別是房屋和學校建築的安全問題。那麼今天我們就來談一下，在玉樹發生地震的時候，倒塌的一些居民的房屋和學校的建築。

1.牧民定居工程是強制遷移

在倒塌的居民房屋當中，有一類是屬於政府安排的定居的牧民，從這裡我想談一談自己對這種定居房的看法。在中國青海有一個叫作「牧民定居工程」，這個定居工程正式啟動是從2009年開始的，是由青海省政府主導的，由青海省政府撥款，然後由各級政府再補充一些不夠的款項，最後由牧民自己來籌一部分款。

既然是政府主導的建築，那麼它的建築在2009年以後建的，當然就應該符合在四川地震以後強化了的建築標準，因為大家知道在四川地震發生以後，全國各行各業都檢討建築標準和建築標準的執行情況，也就是說按照國家規定的建築標準所建的房屋，大部分都能夠經過四川那個超強度的地震的考驗，標準本身是可以的，關鍵是執行情況。所謂執行情況就是我們習慣所講的「豆腐渣工程」。

而且特別強調了就是在農村、在城鄉結合部比較差。當然農村的民居基本上沒有按照標準建的，但是我們今天討論不是講普通的農村的居住房子，而是政府主導的定居工程所建的，政府建的房子。按道理來說的話，建的房子就應該符合抗震的標準，因為它是屬於政府建的。

這個定居工程它的真實的目的不是很清楚，因為官方給出的理由往往它掩蓋了一個真實的目的，但是至少在官方給出的理由當中，有一條是叫作「改善遊牧民的居住條件」。而在這個青海省給出的定居工程的建築的標準是什麼呢？它叫「安全、節能、環保、實用」，所以這個安全就是非常非常重要，它放在第一位的。

那麼這個安全有沒有達到呢？根據從現場得出的報導，當然不是官方的報導，而是到現場去採訪的那些記者，或者是自己傳出來的消息，就在城鄉結合部，特別是在縣城的周邊地區，那些定居牧民所居住的房子倒塌得非常多，其原因就是它的建築是用非常不合格的材料建成的。

這個「定居工程」是一個比較新的名詞。不過讓牧民定居下來一直就是中共的政績工程，就是表示它的領導有方，從50年代開始，其實這個牧民定居就開始了。記得我在上小學的時候，讀書就有介紹牧民搬進了新居，從此告別了遊牧的生活。當時講的主要是在內蒙古，最近這些年叫得更厲害了，特別是在西北地區，說是要改變牧民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青海訂的目標大概有10多萬戶，5、60萬牧民，它的目標是要讓全部牧民都定居，而且在這個計畫裡面，大部分都要定居到靠近中心的市、縣和城鎮。

這個理論提出來這一條本身聽上去就很荒唐。「牧民」他當然就是逐水草而居，一旦定居了，他怎麼放牧？所以這是用一種強制的方法來改變一個民族，或者是一個團體的生活方式，這是人為的消滅某種民族，或者是某一個團體的傳統的生活方式。這是一種破壞別人的傳統生活，破壞別人的傳統文化的行為。

聯合國的人權理事會在2006年6月29號的一個決議，通過了《聯合國土著人民權利宣言》，其中在第八條第二款裡面提到各國應提供有效的機制以防止和糾正，它下面列了4條。我們僅僅就是談跟這個大規模移民有關的，就是要「防止和糾正任何旨在或實際上剝奪他們土地、領土或資源的行動。」

第3條是防止和糾正任何形式旨在或實際上侵犯或損害他們任何權利的強制性人口遷移。第4條是任何形式通過立法、行政或其它手段，將其它文化或生活方式強加於他們的強制性同化和融合。

這個把幾十萬的牧民，要求他們離開他們傳統的放牧的生活方式而定居到城市周邊，正好符合了上面《聯合國土著人民權利宣言》要求防止和糾正的行為。而中國是這個《聯合國土著人民權利宣言》簽署國之一，而且當時投票的時候是投了贊成票的。

實際上這個項目開展的更早，2007年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報導，甚至有人到當地去採訪，也是在青海的格爾木，當時就據已經搬遷了的這些原來的牧民說，是政府給他們每月500元的補助，補10年為止。

你想想看，牧民他們除了放牧以外，是沒有其它的工作和生活技能的，放牧就是他們的工作技能，就是他們的生活技能。沒有了牛羊，沒有了草場，就沒有了一切生活來源。這500塊錢不是對他生活的補助，而是他的全部生活來源，而他的生活來源就必須是靠買商品，就像城市居民一樣的去買商品。這不是說農民生活不夠用或者牧民生活不夠用，給他們500元補助，這是讓他們用500元去買所有的生活用品。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就是牧民離開了草場，離開了牲畜，怎麼生活？當然官方可以講得很好聽，就是說通過訓練，通過教育，通過培養他們其它的工作技能。講得可以很好聽，但是一方面這不是人家要的，就是說人家本來是在牧區靠放牧生活的，強制性的去叫人家去找另外一個工作。而去給他教育，給了這些教育以後，別人能不能找到工作，這都是要考慮的問題。不是說給了教育就能找到工作的。內地有這麼多人都受過很好的教育，包括大學生受過專業訓練都找不到工作，怎麼可能讓一個語言也不通的，到一個新的地方去受一點基本訓練就能夠找到工作呢？

另外一方面，一旦這種事情成了一個什麼工程了，那麼它就變成官員的政績了。上面只看你這個定居工程搬遷了多少人到城市附近，它的考核的標準是搬遷的戶數和人口數，是個數字。而一旦搬遷以後，它就不會有人管了，只會讓你去自生自滅。也就是10年每月500元的生活費，即使能夠勉強生活的話，過了這10年以後，這一個群體就沒有了生活來源。

這個我們在很多地方、很多工程當中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在中國的水庫移民當中也是這樣的，給你移民，好像是給你搬遷到那個地方去了。但是，你一旦離開了你原來土生土長的土地的話，你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沒有土地，沒有技能，沒有種子，沒有生活工具，沒有生活來源，不可能得到任何像原來他所居住的地方的那種生活，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且對於牧民來說，他還不像在中國水庫移民當中主要的都是農業人口，他只是換一個地方去耕作，他生活可能會很困難，但是他不至於無所適從。但是對於牧民來說的話，要放棄這種遊牧生活而改變成定居生活的話，它實際上是一個非常非常不能適應的過程，而且也沒有給他適應的條件。

2.誰應該為三江源頭生態破壞買單

當局在作出這個所謂牧民定居工程的時候，所給出的理由是牧民對長江、黃河等三江上游的發源地的流域生態造成破壞，所以需要去退牧還草。當局當然它給的理由會給出很多很多，非常讓人信服的理由來說明這個問題。但事實上，因為當局需要去把這些人移民，它自然就能找到很多的理由，因為當局在所有的論證、調查和統計數字的資源上，它是佔壟斷地位的，別人是拿不到這些資料的。

當局說需要退牧還草。那麼這裡我就想問幾個問題了。對於居住在那裡的牧民而言，他們在那裡生活，就是逐水草而居的這種生活，牧民這樣的生活方式已經有幾百年，上千年了，他們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為什麼這種生活方式就會在這幾十年當中對生態造成破壞，為什麼過去的幾百年，上千年都沒有造成破壞呢？也就是說一定有別的因素加進去了。

那麼是哪些其它的因素在裡面？當然你可以說有全球暖化的因素。有沒有全球暖化的因素？有沒有工業發展的因素？除了全球工業發展之外，有沒有這幾十年中國大陸工業發展的因素在裡面？有沒有國營農場、國營牧場的因素在裡面？有沒有那種把草場改變成土地的運動？因為我們知道過去幾十年來，做過很多很多這樣的蠢事，就是把牧場、把森林都破壞掉了，然後把它改變成農業區，去種地、種糧食。

在這麼多因素當中，原來當地的牧民放牧所造成的生態破壞究竟佔多少比例？把牧民放牧給取消了讓他們去定居，對這個長江、黃河上游地區的生態恢復能有多大的幫助？當然就我個人看來，全球暖化的因素、工業發展的因素、國營農場、國營牧場，以前幾十年的造田運動，這一些其實它們對環境破壞的因素要遠遠的，幾十倍、幾百倍的超過牧民放牧的因素。

那麼為什麼掌握資源的人不能去公布，不能在這方面去考證一下？就是當局對這麼一個幾十萬人遷移、搬遷的這種重大事件，有沒有進行嚴格的調查和嚴格的論證，還是領導一拍腦袋就做了決定？我們知道這種拍腦袋的事情在我們中國發生的太多太多了。還是因為搬遷的牧民是最不會觸動利益集團的利益，而且是成本最小、最容易推卸責任、最容易交差的事情，所以就以搬遷牧民來作為解決上游生態破壞問題的一個藉口。要知道建一個國營農場它對資源的破壞要遠遠大於零散的牧民。

對於如此之大的人口搬遷，對生活方式的改變，最最重要的一點是在決策過程當中，有沒有這些被搬遷人的參與？我們已經習慣了政府告訴被搬遷的人說，這對你們是有好處的，或者是對大家是有好處的；不是政府告訴他們說，這對你們有好處就可以了的。因為政府的視角，政府的出發點不一定是好的，不一定是對的。事實上，過去幾十年的歷史恰恰證明了，政府在這一類問題上的決策基本上都是錯誤的，而且都是壞的。

對於被搬遷的人和政府這兩方面來說的話，雙方處於不對等的狀態。從信息的來源，從資源、從權力等各方面都是不平等的，是絕對的不對等。因此被搬遷方，在沒有得到足夠的信息讓他們能夠來決定是否參與這個項目的情況下，當局就要求他們進行搬遷，而且給出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個對於被搬遷的幾十萬人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

最近這幾十年肆無忌憚的開發，對整個中國大陸的環境造成了不可逆轉的破壞。最後把這一種破壞簡單的歸咎於也許是最沒有責任的，也是最主要的受害者的上游的牧民。對當局來說，可能可以對上面交差了，但是對於解決問題是沒有任何幫助的。從最低限度講，如果確實是因為上游的牧民放牧造成了上游環境破壞的話，如果說為了保護這幾條大江的源頭需要付出的話，那也是這幾條大江在中、下游所帶來的經濟利益的省份應該共同去付出，來幫助上游這些為全國所有的省份的經濟發展而付出的這些牧民作出補償，而不僅僅是青海省。

青海幾十萬牧民的定居工程預計花費是60億。當然如果考慮腐敗的因素，真正到達牧民手中的會少的多，但這個數字本身已經很小了。青海說的是以小成本辦大工程，我們相信到達牧民手中的會少的多。因為只要看一看四川地震捐款，官方公布80%，沒有到達災民手裡，也就是說80%被扣了，這就可以充分說明問題。

而在長江出海口的上海，辦一個世博就花費了4千億。這個由政府所主導的定居工程，住房不符合抗震標準，這已經是肯定的了。倒塌、壓死人，這一種資源分配極端不合理，和定居工程當中，所發生的腐敗和決策的錯誤，更重要的是決策的錯誤，有沒有可能在這一次玉樹地震以後被追查、被處理？在我看來，幾乎是沒有這個可能性的。

當然，這種強制大規模的搬遷不僅僅發生在青海，在內地從50年代、60年代的水庫移民，到70年代、80年代的三峽移民，到90年代和21世紀的城市拆遷戶，包括現在最新的上海的世博難民，其實都是屬於同一類型的。只不過是我們今天在談玉樹的地震而引出了青海的定居工程而已，定居工程只是中國大陸發生的大規模的強制搬遷的一個小小縮影而已。

3.川震兩年後校舍倒塌重演誰之過

這一次在倒塌的房屋當中，當然在玉樹倒塌的房屋是非常多的，各種各樣的房屋。其中又有一個，就是學校的倒塌。大家知道在四川地震當中，發生最悲慘的事件就是學校倒塌導致大量學生的死亡。事後，海內外的批評，也絕大多數集中在學校的「豆腐渣工程」上。所以中共在嚴防死守，不准別人提，不准別人批評，不准別人揭露的也是學校的豆腐渣。無論是對譚作人的抓捕和判刑，對於電影《劫後天府淚縱橫》的封殺，都是對「豆腐渣工程」的掩蓋。這一次，在玉樹地震的時候，又有部分的學校倒塌，知道的就有位於首府的第三完小徹底倒塌，很多早到的學生都被壓在裡面。玉樹縣的孤兒院宿舍是完全倒塌了，幸虧當時學生都沒有在宿舍裡面。

據官方公布的就已經有11所學校倒塌了，這還都是在比較中心的地區。玉樹地震有學校倒塌的消息傳來以後，有一篇報導就說中國的校舍安全問題在和時間賽跑。是不是這樣？四川地震到現在已經快要2年了，青海省對學校建築的調查是在2009年年底的時候才有一定的結果，其結論是2000年以前建造的校舍完全不符合標準，2000年以後建的也有很多達不到抗震標準。

根據《華爾街日報》報導說，青海省教育廳去年提出了一項改進校舍安全的計畫，這個計畫包括了5個縣和一個市，玉樹不在其中。去年底說是對玉樹的學校建築進行了評估，計畫加固工作是今年5 月份開始。青海省一共有1個地級市，2個縣級市，30個縣，7個自治縣，也就是說在川震2年以後，列入計畫進行加固的城市只有三分之一，縣只有七分之一。

上面整個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在四川地震2年以後，整個青海省，也許還有其它的省份，其它的地區我們今天不說，對中小學的「豆腐渣工程」或者是對中小學不符合抗震要求的建築物什麼事情也沒有做。

所以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和時間賽跑的問題，而是當局完全不作為的問題。為什麼會這樣？所有的決議、法律、規定都是要人來實施的，要人來執行的，也許對於中小學建築物的法律已經足夠了，已經都制定了，溫家寶總理也許對這個已經說了很多了。但是具體實施上面，只要有一件事情就足夠使各級官員不去實行那些法規，不去實行那些法律，不去實行那些規定，不去聽溫家寶說了什麼。

哪一件事情？就是四川地震以後，對於「豆腐渣工程」所應該承擔責任的那些官員的處理就是一個實際上的行動。正因為在四川地震以後，沒有一個應該為「豆腐渣工程」和學生的死亡負責任的官員被處理了，而揭發「豆腐渣工程」的，揭露川震真相的那些民眾，像譚作人還有其他的一些人被當局以法律的名義進行懲罰。

既然四川如此嚴重的「豆腐渣工程」都沒有人追究，全國任何一個城市，任何一個省份的官員誰會去認真對待學校的安全呢？反正沒有人會被懲罰，而揭發他們的人一定會被關到監獄裡面去，誰還會去認真對待學校的安全呢？所以中共不管制定多少法律，官員講多少話，你真正實施的政策，真正執行的政策是保證了所有應該對學校倒塌負責的官員的安全，而懲罰的是揭發「豆腐渣工程」的民眾。

所以中國的「豆腐渣工程」，中國學校的建築安全不可能有官員去關心，不可能有政府去關心。地震是天災，人是控制不了的，也許準確的預測和預報還一時做不到，當然這2次地震都有證據表明有專家在事先都做出了比較準確的預測，不過這不是本話題的內容，我們以後可以找別的時間談。

但是地震曝露出來的人禍問題確實是大量的存在，而且嚴重地存在，包括我們今天所討論的牧民的定居工程和學校倒塌、學校建築物不符合標準的問題，這不是推給天災就可以解決的，也不是處理一、二個官員就可以解決的，況且我們還沒有看到有任何一個官員曾經被處理過。這是包括政府的決策，包括房屋的建築，包括有沒有足夠的撥款，就是國家資源的使用問題，然後還包括大量的腐敗所造成的豆腐渣的問題，這些問題是不能用地震的天災來推卸責任的。

當然從目前來看，我們也看不到中共當局有解決這些問題的誠意和具體的措施，因為從四川地震以後這2年所發生的事情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我相信在玉樹地震以後，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不會看到當局在這個問題上會有所作為。當然我們希望中共能夠解決這些問題，因為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問題，很不幸的是，我們現在還沒有看到當局有解決這些問題的誠意和措施。好，謝謝大家。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