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要自由 不要世博

2010-04-07 04:37 作者:佳友

為了保證世博會期間的安全，避免對黨和國家不滿的階級異己分子實施大規模的恐怖主義行為，上海市有關部門發布了《上海市人民政府關於加強爆炸、劇毒、放射性等危險物品安全管理的通告》宣稱將自4月15日至11月15日施行。在這份通告中規定了個人購買滅鼠藥、含劇毒成分的農藥物品，實行實名購買和銷售登記備案制度。這是繼菜刀之後又一項需要實名制的重大創新和發明。

想當年，美帝國主義的原子彈在我們的眼中也不過是紙老虎。當我們和人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就是強大的，也是無敵的。無論原子彈還是坦克大炮都不可能讓我們恐懼，如果有任何敵對分子膽敢潛伏進來，我們一定會讓他們立即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那個時候，菜刀和老鼠藥從來就是我們人民手中對付一切反動派的銳利武器。但不知從何時起，我們的政府已經開始害怕人民擁有菜刀和老鼠藥了。

這些年來，中國崛起的聲音響撤全球，我們的政府對外也變得越來越來越強硬，對國際上人權批評可以嗤之以鼻，但對國內草根百姓的恐懼心理卻日益加重，「穩定壓倒一切」成為各級政府的施政綱領的核心，以至於今天一把菜刀一包老鼠藥也會讓黨和國家驚恐萬分。這是為什麼啦？

其實從好的一方面來說，這說明有關部門重視世博的安保問題，重視維護政府和城市的形象，為給全世界的遊客一個安全的環境不惜頂住上海市民的怨聲載道，不惜給本國政府和人民增加負擔，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為了確保世博的不出意外和給政府臉上貼金，確實有必要如此的興師動眾，確實有必要花費重金，這也是對納稅人負責嗎，畢竟總舵主俞正聲不斷發話:「確保世博安全是壓倒一切首要任務」。但是我不得不骨頭裡挑刺，這種恐怖加森嚴的安保舉措背後蘊藏的什麼邏輯和問題？

首先它凸顯了政府的信任危機以及官方和民間的互不信任。無論是奧運還是世博，當局的許多舉措都超出了安保本身的範疇變成擾民 ，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政府是把人民當成對立面來看待的，嚴防死守，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這不僅體現在重大活動的安保，也體現在很多其他社會問題上， 如拆遷，煤礦安全，群體性突發事件上，甚至在網際網路上也有鮮明的體現，為了「掃黃」，當局不惜關停掉機房所有的全部伺服器，停止手機WAP的服務，花重金建立龐大的審查機-器和網評員隊伍（俗稱「五毛黨」），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企圖以此堵死民意，以便讓自己坐享社會財富。還有一點就是為了和諧辦世博，官方並沒有仿照北京奧運會在遠城區設置示威區，當然可能是因為世博會歷時五個月，這讓我們還很脆弱的政府經受不起，而且世博會是給政府臉上貼金的，不是P民們可以任意表演的舞臺。其實之前的世博會好像都沒有專門的示威區，因為人家哪裡都可以遊行示威。我們的這些官員從來都是把世博當作他們自己的開的派對。既然拿著納稅人的錢，政府只是作為組組織者和調停者，那麼世博也應該是全上海全中國全世界的世博，每個人都應該能夠公平的參加，可是這樣的常識我們的官員們似乎永遠都不理解。其實，從來就沒有低劣的人民，只有低劣的政府，今天中國社會政府和民間之間的互信危機也是現實的政治體製造就的，正如美國學者的孟捷慕（James Mann）所指出的那樣，當前的中國政權「沒有任何可靠的價值觀，對其統治的人民不信任，也不被其人民所信任，腐敗程度極其嚴重，並且對自我改進沒有清晰的願景。」但是美國能改變中國的力量有限，而我們的政府官員也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的傻，它從來就不想也不準備和民間展開有效的互動。

其次它凸顯了社會不公所帶來的矛盾和衝突已經到了危險的臨界點。菜刀、老鼠藥、農藥等，這些民間常用物品列入安保監管，說明瞭社會治安形勢的嚴峻。因為這些物品不可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恐怖份子的選擇，而只能是對政府、對社會意見很大的民間草民的選擇，是對社會絕望的失地農民、拆遷不滿人人士，是缺乏社會保障的失業和殘疾人士的選擇。而社會治安形勢的嚴峻，說明瞭社會矛盾和衝突的深化。政府不僅要防恐怖份子，更要嚴防那些受到政府不公對待和對社會不滿的民間百姓。在此我們聯想到菜刀、老鼠藥、農藥都可成為武器的國家，如果人人有槍，該會是什麼樣子？我們的媒體總是喜歡把美國的槍支文化的危害性不斷放大，每當美國發生槍擊案，我們就會隔岸觀火，幸災樂禍，索性中國民間禁搶，對政府感謝得五體投地。可是我們卻從來不去思考美國持槍犯罪的比例比例並不高，或者即便明白也對此視而不見，我們總是習慣性的忽視槍支文化更多的體現的對公民權利的保護和私有財產的尊重。如果中國有槍還會有那麼對拆遷悲劇嗎，我們的政府還會這麼的肆無忌憚的侵犯民權嗎，21年前的那場悲劇是不是也可以避免。當然在這裡我並是主張中國應該准許民間持槍，但至少我們的社會首先應該是開放的，任何問題都可以被准許充分探討。

再次，它凸顯了政府的無恥和責任的缺失。我們的政府在花錢給自己臉上貼金時從來都是大手大腳，但對民間的疾苦的體恤和對基本人權的保障從來都是吝嗇有加。雖然它在舉辦世博和奧運時，「節儉辦奧運」和「節儉辦世博」之類的花哨口號一大堆，可是它從來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當然這也難怪，因為我們的政府從來就不許要對納稅人負責，它可是不希望像民主國家那樣被納稅人和選民牽著鼻子走，它需要不受限制的自由，而P民們只要吃飽飯穿得暖就是最大的自由了。我們的政府至今都還沉浸在將會成為第一個舉辦世博會的發展中國家的興奮之中，以至於它聽不到被醫療教育住房三座大山和其他的林林種種的強盜政策壓榨下喘不過氣來的P民們的呻吟。

此外，它也凸顯了一種變態的維穩邏輯。如今我們政府政策和本應該獨立的公檢法很多時候不是在維護公平正義，而是維護和穩固官員利益——這才是他們變態維穩的精髓之所。上海世博會對菜刀和農藥的實名制，這種極端的舉措也是政府不斷的利益集團化和作孽太多的必然結果，可是他們卻依然從來不知道反思，不知道應該去疏導民意，反而是變本加厲的去壓制民意，持續的瓜分本應屬於全民的資源和財富，其實他們也深諳「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只是現在他們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眼前利益才是最現實的東西。

最後我們比照一下中西方國家的安保舉措，也可以看到民主和專制兩種制度下的兩重天，就拿最近的溫哥華冬奧會以及2005年的日本愛知世博會來看，顯然就沒有那麼多花哨的宣傳口號和那麼多擾民的安保舉措，他們才是真真的節儉辦會以及對活動個方面的綜合注重，力求軟體和硬體的均衡。而在安保舉措這一塊，主要是用來防範外部的恐怖主義，而不是用來防範內部的不滿，因為人家有完善的社會保障體制和對人權的充分尊重以及有素養的公民，即便有很多的不滿，也有充分的溝通表達的渠道和民意疏散機制，民意有充分的表達和疏導，社會矛盾才可以得到合理的化解。一邊是用尊重民意的舉措所確保的全民參與的盛會的溫馨和安全，一邊是用金錢堆置的官員們的盛會所達致的恐怖與森嚴。兩種制度兩重天，比一比，就知道。

最後話說回來，在現實的中國，為了考慮一時之安全的臨時性安保舉措，我也勉強理解和認同。但是為什麼世博會在八年前左右的舉辦權就交給了中國，交給了上海，這麼多時間，我們的政府部門為什麼不想該如何能夠為世博會的舉辦創造一個良好的民間環境，以奧運和世博為契機讓中國步入文明社會的軌道呢？反而我們看到的是奧運並沒有向中國政府在莫斯科所承諾的那樣推動中國人權的改善，反而因這樣的大型活動變得個更加糟糕，此起彼伏的人權災難不斷上演和被掩蓋。我們的官員的目光為什麼永遠都是那麼的短視呢？上海世博會的口號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Better City, Better Life）很好，但要使「城市」更美好除了硬體之外，還有更重要的自由、文化、道德、司法制度和城鄉和諧等等這些軟體。

話說到此，我們的國家應該是首先去改變政治體制，消除社會財富分配的嚴重不公，尊重人權和新聞自由，建立獨立的司法體系和完善的社會保障機制，停止降低心智的愚民教學和引入公民教育，那麼我們所生活的公民社會才可能長治久安，才可能有充分的活力和和諧的環境，否則中國舉辦的下一次盛會依然會是有很多的變態安保舉措，依然會成為全國人民的負擔，恐怖的陰影會持續瀰漫。積重難返，此刻，我覺得要想觸動中國現實的體制，有如登天一般，指望統治階級內部的改良本身有如痴人說夢，當然我希望夢想成真。我現在只是覺得這個國家的資源和競爭力遲早都會被一幫邪惡之徒們掏空，這個國家和民間百姓正在被迫滑向深淵，但是這個民族也將迎來新生，只是我希望代價不要那麼慘重，前途可以是光明的，也許文明世界的自由之手正在向中國發出召喚，可是，中國，你準備好了嗎？

最後我想說一句：寧要自由，不要世博。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