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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紅牆倒塌的前夜(上)

 2010-02-13 06:11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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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殺手生涯

*女副市長之死*

我醒來,不知是什麼時候了,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恣意的射了進來,感覺頭還昏昏沉沉的,口乾舌燥。一陣清香扑鼻,我的目光四處搜尋,終於發現那香味是從床頭櫃上的茶杯裡飄出來的,杯子下還壓著一張紙。我端起杯子,揭開蓋,一股濃濃的茶香扑鼻,我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紙是淺藍色的信簽紙,帶著香味,上面幾行熟悉、娟秀的字——浩然:你昨晚喝多了,吐得一塌糊塗。我把房間打掃乾淨了。我上班去了,下午下了班去海邊,好嗎?菲兒。菲兒,溫柔美麗的她,讓我感覺生活很美好很燦爛。

菲兒的字條提醒我昨晚發生的事,我努力的回憶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是的,手機,我昨晚好像把一個手機放進了下裝的兜裡。我在下裝的幾個兜裡掏著,終於找到了。我按了開機鍵,提示有十條簡訊,我打開簡訊內容。第一條:媽媽,為什麼不接電話?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等你回來才點蠟燭。妞妞。第二條:媽媽,你怎麼還不回來?妞妞。第三條:媽媽,我們等不到你了,點了蠟燭,切了蛋糕。妞妞。第四條: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好擔心。妞妞。第五條:媽媽,你在哪裡?你不回來,我和爸爸今晚睡不著覺。妞妞。後面幾條是一樣的內容。

我回憶起昨天下午,上司說有人在會議室等我,讓我一切聽從那人的安排。

「篤篤篤!」我敲響了會議室的門。

「進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我開了門走進去,一個穿便裝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子背後,刻板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一雙鷹兀一樣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你就是陳浩然?」他冰冷的聲音響起。

「是的!」我聲音洪亮的答道。

「很好!我看了你的個人檔案,你在警校和集訓隊裡各項成績一直名列前矛,我相信你能夠出色的完成將來的各項特殊任務。現在有一些人嚴重的威脅到黨和國家的安全,為了黨和國家的前途和命運,必須除掉這些害群之馬。你將在我的領導下,執行一系列高度保密的任務,除了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以後你就稱呼我昌哥。明白嗎?」他依然是那種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說道。

「昌哥,我明白!」我答道。

「你準備一下,穿體面一點,兩個小時之後,跟我去執行第一個任務。」他點了點頭說,將一個信封扔到桌面上,接著說:「這是今晚要除掉的目標。」

我打開信封,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大頭照,我覺得好面熟,「這好像是女副市長。」我驚訝的說。

「就是她。」昌哥說。

我和昌哥都穿著筆挺的西裝,昌哥親自駕車,我們倆一路沉默無語。

「我在大富豪酒店預訂了一個房間,呆會兒目標會出現,你到時聽我的號令。」快要到達目地地的時候,昌哥突然冒出一句話,我會意的點了點頭。

酒店一個豪華的套房裡,昌哥躺臥在沙發裡邊抽煙邊看著電視。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我戴上墨鏡去開門。

女副市長站在門外,她用脂粉和時髦的衣妝,將自己裝扮得像年輕女孩。「昌哥來了嗎?」她問,我點了點頭。

「昌哥,我接到你的電話馬上就趕過來了。」女副市長嗲聲嗲氣的說著,朝昌哥坐的方向走去。

「小麗,來!坐!」昌哥展露出少有的笑容,熱情的招呼她。

女副市長走過去,挨著他坐下。他們像老相識,毫無顧忌的聊著,有時竊竊私語,有時打情罵俏。我覺得他們更像一對親密的情侶。昌哥說對方是我們今晚要除掉的目標,但這氣氛怎麼也跟死亡和凶殺沾不上邊。難道昌哥改變了決定?我心裏猜測著。

最後,他們旁若無人、親昵的朝臥室裡去了。我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看電視,看來今天的任務取消了,我心裏暗自思忖道。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昌哥從臥室裡走了出來。

「她睡熟了,一切按照原計畫進行,下手要乾淨利索。」他一邊扣著襯衣的鈕釦,望瞭望臥室的方向,一邊輕聲對我說。我用驚疑的眼光看著他。

「這種逢場作戲的事不能認真的。我在車裡等你。放心干,公安局會配合我們的,到時會斷定她是自殺。」他拍拍我的肩說,然後走了出去。

我戴上墨鏡和手套,輕手輕腳的走進臥室。女副市長平臥著,輕輕的扯著鼾。

我拿著個枕頭,騎到她身上,用枕頭死死的捂在她頭上。她劇烈的掙紮著,但一切都是徒勞,漸漸的她不再反抗。我以為她斷氣了,拿開枕頭。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眼裡滿是驚恐的看著我,帶著哭腔說:「你為什麼要殺我?」

「我也不知道,昌哥叫我殺誰就殺誰。」我冷冷的答道。

「昌哥,怎麼可能?!我們剛才還在一起。一定是誤會了,我要見昌哥。」她掙紮著想坐起來。

我一把將她按住,說:「昌哥已經走了,他走之前交代讓我送你上路。」

「他的心真狠啊!」她終於明白了不是誤會,繼而苦苦的哀求道:「求求你!別殺我!我女兒今天的生日,全家還在等我回家。我給你錢,你要多少都行。」

我搖了搖頭說:「今晚你必須得死,昌哥在那盯著我,你不死,我就得死。」我從新把枕頭拿在手裡。

「不!不要殺我......」她驚恐的大叫,拚命的掙扎。我狠心的將她的頭死死摀住,直到她不再動彈。

我移開枕頭,她的嘴張著,一雙眼睛大睜著,瞳孔已經擴散,她死了。

我拉開她隨身的手提袋,翻找著,裡面除了手機、鑰匙、錢夾、化裝品等,還有一份文件,我掏出微型攝像機,把文件的內容拍了下來,然後,將文件揣進西裝內袋裡。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我關掉手機,順手放進自己下裝的兜裡。我將她的衣物和手提袋等物品捆在一起,扔在大門內,再返回臥室,將她的屍體扛起來,從廁所的窗口扔了下去。

我提著女副市長生前的衣物出了門,然後乘電梯上到樓頂,把這些東西扔在天台上,再乘電梯到一樓。

到了停車場,昌哥叼著煙在車裡等我,我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置。

「辦妥了?」他一邊抬起手腕看表一邊問,我點了點頭。

「比我預計的時間多花了30秒。」他說著,發動了汽車。

「你察看過她的隨身物品沒有?」在路上,他問。

「仔細看過了,手提袋裡有一份文件。」我說著,掏出文件遞了過去。他接過去,瞟了一眼,然後放入自己的西裝內袋裡。

「你可能覺得我心太狠了吧?」他突然問道,我不知道如何應答。

「不錯,今晚處死的是我的舊情人,我來送她最後一程,也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要在我們這行混出頭,我送你八個字——心狠手辣,絕情寡義。」他的眼睛盯著前方,不帶一絲感情的說。我看著他的側影,猶如一蹲冰冷的石膏像。我突然想到母螳螂的愛情,可以於纏綿之際將對方吞噬掉,我有種強烈的想嘔吐的感覺,但強忍住了,掏出一根煙點上。

「你從明天開始休假三天,調整一下。」昌哥說,他彷彿清楚我的心理狀況。

車在我的住所停了,我下了車,車又疾駛而去。昌哥的住所一般人是不知道的,猶如他的人一樣很神秘。

回到住所,我一下跌坐在沙發裡,感到身心很疲累。雖然昌哥說除掉的是黨和國家的罪人,好像是正義的行動,但我苦練的一身本領,用來殺一個毫無防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麼也是件不光彩的事。就在她女兒生日蛋糕的蠟燭點著的時刻,她死去了,她的家人將為此悲痛欲絕。我從冰箱裡搬了一堆易開罐啤酒,一罐一罐的倒進胃裡,刻意的要將自己灌醉,否則,今晚我將無法入睡。最後,我酩酊大醉,吐了......

我翻身起床,打開電視,想知道媒體怎樣報導昨晚大富豪酒店的命案。電視上正在報導這件案子,字幕上寫著「女副市長跳樓自殺」,公安局局長稱女副市長因工作壓力太大,患上了抑鬱症,於昨晚在新富豪酒店的天台上脫掉衣服,穿著內衣跳樓自殺,連目擊證人都有。我心裏冷笑著,這群草包真會編故事,就這樣草草的宣告此案告破,平時那些刑事案件也都是這麼敷衍了事的了,所以社會才會這麼亂。

我察看著女副市長的手機,裡面有自拍的居家視頻和照片,看得出她曾經擁有一個很溫馨的家。我翻到她喪命的當晚發給女兒的簡訊——親愛的妞妞:很抱歉,媽媽今晚有很重要的公事,不能陪你過生日。寶貝,媽媽很愛你!祝你生日快樂!你房間書桌的中間抽屜裡有生日禮物。媽媽。我把手機關上,裝進褲兜裡。

我沖了杯咖啡,就著甜點,填充著空空的胃。我看了下掛鐘,下午四點,再有一個小時菲兒就要下班了,我得馬上出發去她工作的外語學院接她。

我將汽車停靠在外語學院大門外,坐在車裡等菲兒下班。

終於等到下班時間了,人們成群接隊的從大門裡朝外走,菲兒在人群中顯得很獨特很出眾。

「菲兒!」我叫道。

「浩然!你等久了吧?」她嫣然笑著走過來問。

「剛到一會兒。上車吧,咱們去海邊。」

菲兒坐進副駕駛的位置,我將車朝海邊開去。

「浩然,你昨天晚上幹嘛喝那麼多酒?是因為工作不開心嗎?」

「壓力有點大。」我答道。

「把你的心事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分擔。」

「沒什麼,過了昨晚就好了。」我故作輕鬆的說。

「其實任何事情都要看開一點,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變好。」菲兒相信了我的話,開導我。

「嗯!只要看到你,我所有的不快樂都煙消雲散了。」我由衷的說,她害羞的笑了。

我把車停在路邊,和菲兒手牽著手朝沙灘上走去。

菲兒像個快樂的孩童,在沙灘上奔跑著。「浩然!你追不到我。」她回過頭來笑著說,長發和白色的紗巾在風中飛舞,我被那副美景驚呆了。

菲兒用樹枝在沙地上畫著,一會兒功夫,一個大大的心型圖案就完成了,上面用英文寫著「I love you!」。

我們坐在沙地上,觀賞著夕陽美景。

「菲兒,你相信愛情會變殘酷嗎?」我的眼前又浮現出女副市長絕望的神情和昌哥那冷酷的臉。

「我覺得愛情是美好的,至少我們的愛情是美好的。」菲兒說。

我站起來,掏出女副市長的手機,用力的擲向海裡,希望把這個噩夢也一同葬進深海。

*意外的橫財*

以後每隔一些日子,昌哥就會給我一個信封,裡面通常裝著要暗殺對象的照片和個人詳細資料,很快,照片上的人就會喪命。我成了一架冷酷的殺人機器,麻木的殺害著一個個和我無冤無仇的人。我從網上看到,全國很多城市不時有官員、醫生墜樓而死或遭遇車禍,有的政法委書記留下一封遺書,然後在辦公室開槍自殺。這些報導表面看起來是一個個孤立的偶然的事件,但我清楚我的同行們在積極行動。

這樣的任務執行多了,我發現自己的心理變得陰暗、壓抑,脾氣變得狂暴。我常常莫名其妙的在菲兒面前發火,大吼大叫,用尖刻、惡毒的語言刺傷她。她那哀怨的眼神,流淚的模樣,既讓我心痛又使我自責。每一次發完脾氣我都很後悔,發誓不再傷她的心,但每一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與她的純潔、陽光相比,我是那麼的自慚形穢,如同地獄裡的行屍走肉,不停的在手上沾染血污。我開始刻意迴避她,我害怕一個人獨處,留連上了迪吧,也許人多嘈雜的地方,酒精和歇斯底里的狂舞,這樣的發泄可以讓我的情緒暫時得以釋放。我整日像個獨來獨往的幽靈,身邊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時不時地帶給某個家庭以悲劇。後來,我有了唯一的一個知己,是同行的阿彪,也許是同病相憐吧,雖然,我們從沒向對方透露過自己具體執行的特殊任務,但大家心知肚明。我們常常相約泡吧,放縱豪飲,然後踉踉蹌蹌的,在午夜無人的街頭狂喊大叫。

這天,我又接到昌哥的死亡密令,目標是一家醫院的醫生。

這天下午下班,我悄悄的潛進目標的辦公室,通過幾天的觀察,我發現目標每天下午下班之後要獨自在辦公室裡呆很久。

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吃了一驚,然後打開櫃子,拿出一瓶高級洋酒和兩個玻璃杯。他將兩個杯子斟上酒,說:「你終於來了,一起乾一杯。」

我感到很吃驚,他好像知道我會來似的,昌哥不是說只有他知我知嗎?難道計畫外瀉了?

「我猜你的出現一定跟我的生死關係很大。」他說著,將面前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你也來一杯?」他對我說。

我冷冷的看著他,搖了搖頭。

「怕我下毒?」他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端起另一隻酒杯,將裡面的酒倒進自己的杯子裡,然後飲乾,從新把兩隻酒杯斟上酒。

「不是誰把你要執行的計畫泄露給了我,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將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前一向,我的好幾個同行莫名其妙的送了命,我就知道自己遲早會和他們的下場一樣。我給親人留下了足夠的財產,就每天等著死神來敲門。我不希望死在自己家裡,那樣會嚇壞他們,所以,我每天下了班遲遲不回家。這裡是我雙手沾滿血污的地方,我罪惡的生命將在這裡結束。」他的臉上泛著潮紅,帶著些微的醉意說。

「我不想一個人孤獨的上路,陪我喝兩杯,和我聊聊。」他舉起酒杯對我說。

這是我殺手生涯中遇到的最特別的一個目標,面對死亡那麼的坦蕩和冷靜,大大出乎我的意外。我也有興趣跟他聊,於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也是我執行特殊任務唯一喝酒的一次。

「好!爽快!我就喜歡爽快的人。」他高興的說著,把酒杯從新斟上。

我掏出打火機點著煙,將打火機放在桌上,這是一個微型的錄音設備。

「知道為什麼要殺你嗎?」我問,我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現在我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廢物,而我又知道那麼多秘密,所以,我一定活不了。」

「你會知道什麼秘密?」我對他的說法很懷疑,一個普通醫院的醫生而已,會探聽到什麼國家機密。

「在任何一個國家,醫生的職業都是很高尚的,是救死扶傷的,但是,這個國家裡的醫生很可能會墮落為魔鬼。」他一邊啜飲著酒一邊說,「聽說過器官移植嗎?」他問,我搖了搖頭。

「你當然不知道了,這是國家機密,只有幹我們這一行的才清楚。我國是全世界最大的人體器官移植地,也是最大的器官供體來源國,知道什麼原因嗎?」他緩緩的訴說著,並不需要我回答,繼續說:「是因為我國有著為數眾多的監獄、勞教所、秘密集中營,裡面關押著成千上萬的人,絕大多數是些身體很健康的人,從這些活人身上摘下來的器官,你想移植的成活機率是不是更大。」

他的話讓我感到毛骨悚然,也讓人難以置信,「你在開玩笑。」我說。

「決不是玩笑!這些年我曾從幾千活人的身上摘取過腎臟,做過的腎移植手術有幾千例,我當然知道這不是玩笑。你能想像到手術刀剖開活人時的情景嗎?血是噴出來的,被殺的人還會「嗷嗷!」的叫,還會喊,會抽畜......」他的眼神處於一種類似夢遊的狀態,神思彷彿回到了那些恐怖的現場,「最初下手的時候,我怕得手抖得厲害。後來干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覺得跟殺雞殺鴨差不多。直到有一天,是一個年輕女的,長得比較漂亮,她身上傷痕纍纍,慘不忍睹,小腹隆起很高,像是懷有身孕。我看了看站在旁邊持槍警戒的武警,又看了看領導,指著他的小腹,用目光向領導請示是否要殺他,領導做了一個殺的手勢。當我一刀劃下去的時候,她從昏迷中一下痛醒了,高叫著‘法輪大法好!不!你們不能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經八個月了,你們不能殺他!’我猶豫了,側頭看了看領導,領導點點頭。我狠心的摘下了她的心臟,然後是腎臟......她痛苦的發出可怕的聲音,嘴大張著,抽畜著......我,我,我實在不忍心害兩條命,特別是那個快要出世的孩子,但我不敢不從,否則,我就會當場喪命。從那以後,我的手就抖得厲害,拿不了手術刀了。」他的眼神終於回到了現實,說:「給支煙抽。」

我掏出一根煙拋給他,他沒接住,落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我發現他的手在發抖,他用發抖的手撿起煙放在嘴裡,我替他點著。

從他的敘述中,我明白坐在我面前的曾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他的那種冷酷和殘忍是我望塵莫及的。

「我想知道自己將會怎樣死去。」他望著我說。

「通常情況下你會從這樓上掉下去,明天的新聞會報導你跳樓自殺。」我答道。

「可不可以讓我死得輕鬆點,不要那麼痛苦?」

「我為什麼要跟你談條件?!」我冷漠的說。

「我給你錢,大把的錢,現在我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了,但現在錢對於一個將死的人來說也失去了意義了。」他說著,從一個櫃子裡的保險箱裡提出來一個沉甸甸的旅行包放在桌子上,說:「只要你答應我,這些錢全是你的了。」

「好吧!」我同意了。

他拿出一瓶安眠藥吞了下去。

我信守承諾,等到他心臟停止了跳動,將他拖到廁所裡,解下他腰上的皮帶,將他的屍體掛在了下水管道上。

我提著裝錢的旅行包離開了醫院。我明白這些錢全部都滴著血,是幹著傷天害理的勾當獲取的,也許能用它來幹點有意義的事吧。

回到住所,我將今天和醫生的對話錄音存入筆記本電腦的加密盤裡。我記起女副市長包裡的那份文件,好像昌哥很重視。我將自己那日拍攝的內容拷貝到電腦裡,是關於本市各醫院器官移植的成果報告,累計本市全年腎移植手術兩千多例,出售器官五百多例。我突然明白女副市長喪命的真實原因,可能跟器官移植有關,她當時正是負責分管醫療、衛生工作的,我們的一系列暗殺是為了滅口。我把這些重要的證據加密,拷貝在隨身的一個優盤裡,然後把電腦裡的記錄銷毀乾淨。

*刀下留人*

這次的目標也是一位曾握過手術刀的醫生,我已經完全明白了為什麼要殺對方,這些人也曾是殺人纍纍的慣犯,也可以說是罪有應得吧。

晚上,我從陽台上翻進了屋,那名醫生正窩在客廳的沙發裡看電視。

我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用事先準備好的繩子緊緊的勒住他的脖子。他口齒不清的叫著,掙紮著,將玻璃茶几踢翻了,弄出的響聲很大。

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從臥室裡衝了出來,一邊拉我的手一邊大叫:「不!不!不要殺他!快放手!」見無法阻止我,她抓起一個花瓶朝我頭上砸來。

我感覺到有熱熱的液體順著頭淌下來,我用手摸了一下,是鮮血。

就在我放鬆的那一會兒功夫,那個男的掙脫了。他大口的喘息著,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那女的死死的扯著我,我一把把她推倒在地。

男的圍著沙發和我週旋著。我抓起一個椅子朝他的腳砸去,他被絆倒了。

我一步步逼近他,他坐在地板上,驚恐的向後退著,最後,他背靠著牆再也沒有退路了,瞪著驚恐、絕望的眼睛望著我。

我從腰間拔出匕首,向他捅去。

「不!」那女的一下閃出來,擋在男的前面,匕首深深的扎進了她的腹部,她昏厥了過去。

「真真!真真!你醒醒!你醒醒!真真!......」男子一個勁兒的搖著懷裡的女子,反覆的喊著她的小名,女的沒有應聲,臉色慘白。

「快!叫救護車!」男子對我高喊,我慌忙跑過去撥打120。

「你這該死的,為什麼要殺她?!她那麼善良,她什麼壞事都沒幹過。為什麼要傷害她?!為什麼?!」男子用一雙怨恨的眼睛瞪著我,歇斯底里的吼著。

「你曾經參與過活體摘取器官嗎?」我問。

「哈哈哈!活體,該死的器官移植!誰發明的器官移植,我詛咒他!那是魔鬼!毀了我的家庭,毀了我的一生,讓我的雙手沾滿了血污。」他時而狂笑,時而流淚,大吼著。

「你參與過多少次?」我接著問。

「數不清了,大概幾千次吧。我很後悔當初財迷心竅,不聽真真苦口婆心的規勸,以為有政府在後面撐腰,干了任何傷天害理的事都不用承擔責任。真真說自古殺人償命,這一切不會就這麼算了,那些被殘害的冤魂不會放過我的,他們的親人終有一天要向我索債的。沒想到還不到這一天,政府就要對我們這些走狗滅口了。」他喃喃的說著。

我聽到救護車的笛聲由遠而近了,我準備立即離開。「你們盡快想辦法離開中國,雖然我今天可以放你一馬,難保下次不會再安排別人來暗殺你。就是離開了中國,你們在外國也要當心,中共在海外安插了大量的特務。你們最好隱姓埋名,不要跟國內的親朋好友聯繫。」我走到大門口,轉過頭對男子說。

他吃驚的望著我,沒想到我會放他一馬。

這是我殺手生涯第一次失手,不知道是否是那個叫真真的女子那種自我犧牲的精神感動了我,讓我麻木的靈魂復活了片刻,還是根本上自己良知未泯,反正,那晚我下不了手再傷害他們。

昌哥怒氣沖沖的拍著桌子,暴跳如雷,責問我為什麼會失手。

「我殺錯了人,誤傷到他的妻子了。」我答道。

「兩個一塊兒幹掉,這麼簡單的事也要我教你嗎?你知不知道你的優柔寡斷有可能給黨和國家帶來多大損失?如果他們跑到國外去,把一些機密捅出去的話,相關的人一個也脫不了干係。我警告你,這樣的事不允許再有第二次,否則,提你自己的腦袋來見我。」昌哥咆哮著。

我決定徹底跟菲兒分手,我知道昌哥的話絕非是嚇唬人的,從我跟他執行第一次特殊任務直到現在,我太瞭解他是一個心狠手辣、薄情寡義的衣冠禽獸,也只有這種禽獸不如的傢伙才能在黨內混得風聲水起、飛黃騰達。我希望菲兒可以生活得很幸福,這種幸福是我無法給予她的。

「浩然,你為什麼要這麼絕情?」菲兒臉上掛著淚珠問。

「我考慮好了,你不適合做我的女朋友,將來也不適合做我的妻子。」我裝著冷酷的樣子說。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她哭著追問。

「你什麼也沒做錯。是我變了,我現在不喜歡那種太單純太幼稚的女孩,我也不喜歡過那種循規蹈矩的生活,太悶了。」

菲兒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哭著跑了,我聽到自己的心碎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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