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破空:日本與美中關係的複雜走向

在日本,上任才四個多月的首相鳩山由紀夫,支持率一路下滑。民眾不滿的原因,包括:鳩山未能兌現競選時降低汽油稅的承諾,民主黨(執政黨)幹事長小澤一郎的金錢醜聞,以及鳩山對待美軍基地搬遷問題的舉棋不定。

隨著支持率走低,鳩山在一系列議題上,開始降低調子,在提到該黨夢寐以求的「東亞共同體」時,鳩山再度說明:「共同體不存在排外性質,不僅要把日美同盟放在重要位置,而且必須當成重要前提。」

上任以來,鳩山就被迫一再澄清其「排美」政策。日本民主黨的上臺,被認為是一場「革命」,顛覆了自民黨長期執政的歷史,其政綱,似乎與自民黨截然相反。如果說自民黨的國策是「親美排中」,處處唱反調的民主黨,其國策,似乎就是「排美親中」。但這只是表象,問題並不簡單。

為了強化日中關係,鳩山當局(其靈魂人物,實際是小澤一郎)打破「提前一個月申請」的常規,讓日本天皇破例接見中共副主席(中南海王儲)習近平。此舉,卻激起日本國民的強烈不滿,認為天皇遭小澤「政治挾持」和中共「政治利用」。日本民眾對北京厭惡感增加,日中關係,由此不進反退。

日本渴望擺脫與美國的從屬關係,成為「普通國家」或「正常國家」,自可理解。但美日關係,尤其美日軍事同盟,形成於二次大戰後。不僅僅是一個戰勝國與一個戰敗國的關係,更重要的,涉及日本的民主轉型,走和平道路。由美國主導制訂的日本「和平憲法」,確保日本不再擁有軍隊,永遠放棄以戰爭手段解決國際爭端;日本的安全,則由美國提供保障(《美日安全保障條約》)。

處理日美、日中關係,日本民主黨的立場,是要讓日本與美中兩強,保持等距離,所謂「等邊關係」。但在他們心中,未必只是「二等邊」,更希望是「三等邊」,即與美中兩國平起平坐,三強並峙。

鳩山和小澤,決意不參拜靖國神社,是避免刺激中、韓等亞洲國家。但,是否參拜靖國神社,畢竟只是一個形式上的選擇。鳩山當局奉行的,其實是沒有靖國神社的「靖國神社主義」,比自民黨更進一步。

小澤、鳩山等人,提出「重返亞洲」,建立「東亞共同體」,怎麼看,都像是當年軍國主義時代「大東亞共榮圈」的還魂,名目都是讓亞洲還原為「亞洲人的亞洲」,目標都是排除美國在亞洲的影響或主導地位。小澤等人思想,與其說是要形成日、中、韓共同主導亞洲的局面,不如說更渴望還原日本在亞洲的主導地位。換言之,日本試圖以和平手段,達到戰爭手段所不能達到的目的。

日本「和平憲法」與《美日安全保障條約》,總體而言,有利於日本、中國、以及亞洲各國。但在日本國內,「修憲」企圖,從未停止;在中共一方,因急欲吞併臺灣,也竭力抵制《美日安保條約》。

鳩山當局原意要美軍基地遷到沖繩縣外、甚至國外。如果美軍當真撤出日本,美國自然不樂意,但中國也未必稱心。道理很簡單,美軍撤出日本之日,幾乎就是日本自我保護、自我武裝而重振軍備之日。早在2002年,小澤一郎就曾發出「日本可以在一夜之間,造出千枚核彈」的驚人之語,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日本政要曾經為入侵中國道歉,但他們似乎從來不曾想過,中國共產黨的崛起,及其為禍中國的後果,都因日本入侵中國而來。換言之,日本人雖然敗走,卻留下敗壞中國的遺毒——中國共產黨。這,才是日本所欠中國的最大債務,就此,日本才最應該深切道歉。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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