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文明、國家（上）

按照希臘神話的說法，繼黃金時代、白銀時代和青銅時代之後，我們本次人類是屬於最墮落的黑鐵時代。此話是否當真另當別論，當今主宰人類世界的無疑是西方現代文明，然而這種現代文明對西方來講，已經是有史籍記載以來的第四次文明。「四」這個數字在中國人不太喜歡，不僅在漢語中與「死」同音，而且生老病死中的死，春夏秋冬中的冬、成住壞滅中的滅都是一個週期的第四個階段也就是最後的階段。當發端於當代文明的中心，同時也是第四帝國的中心華爾街的金融風暴正以前所未有之勢席捲全球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是從經濟的角度去看待這場危機，然而在我看來正在逐漸走向崩潰的不僅僅是經濟，而是我們整個現代文明。這不只是一場經濟的危機，更是一場文明的危機。我們要拯救的是比經濟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人類本身。為了讓讀者能夠理解，我們先回顧一下歷史，看一看西方四大文明的演變過程。

一、西方文明的過程

1.藝術文明

在本次人類的歷史上，西方所出現的第一個文明是希臘文明。希臘文明最大的特色是它的藝術，因此我稱之為「藝術文明」。希臘的藝術之美就不用我多介紹了，即使遠隔千年，現代人依然能從雅典的衛城、羅馬的競技場、米開朗基羅的壁畫、羅丹的雕塑和莎士比亞的文字中領略希臘文明的藝術之美，因為文藝復興即是古希臘藝術的復興。羅馬人直接繼承了希臘的藝術文明並用他們強大的武力將之發揚光大，遍及帝國的遼闊疆域。因此我們可以說希臘人是希臘文明的開拓者，羅馬人是希臘文明的傳播者。從人類的文明史來看，羅馬人的赫赫武功、羅馬帝國的驚人擴張都是文明傳播的需要。而且讀者將會看到，人類出現的每一次跨越廣大地域的文明都伴隨著某一個國家作為傳播該文明的載體急速崛起、興盛。國家的盛衰說破了無非是文明盛衰的需要。

2.宗教文明

希臘文明隨著羅馬帝國的衰亡而衰亡，取而代之的是基督教文明。文明的傳播者是教士，教會在社會上起著主導作用。在法國大革命之前，教士的社會地位超越國王和貴族，榮列第一等級。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中，普遍認為天堂比凡爾賽宮更漂亮，地獄比巴士底獄更恐怖，上帝也比國王更至高無上。因此我將此種社會稱為「教權社會」，以前更多的稱之為「神權社會」。我認為該稱謂有修正的必要。畢竟教會並不能代表神。儘管教會聲稱自己是神的僕人，按照現代的說法，教會是神在人間的代理人。然而神是否承認這些代理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發動宗教戰爭是不是神的旨意？設立宗教裁判所是不是神的旨意？將所謂的「異端」活活燒死是不是神的旨意？發行贖罪券是不是神的旨意？翻遍聖經我們也找不到耶穌說過類似的話。相反，從耶穌的話中我們感受最深的恰恰是「愛、寬容和謙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好鬥的強權。

當然，不同的文化造就不同民族的性格特點。西方人性格中熱情、勇敢、進取、冒險、好斗、愛憎分明的因素也影響到他們對基督教義的理解和實踐。尤其是憑藉優秀的航海術和強悍的戰鬥力將基督教文明傳播到茫茫大洋彼岸的西班牙人，他們天性中的熱情與奔放決不僅限於鬥牛和卡門。對於那些為了傳播天主的福音而遠涉重洋，深入「蠻夷之地」，面對毒蛇、瘧疾、弓箭和語言文化上的巨大鴻溝毫不退卻，九死一生，埋骨異鄉的傳教士們，對於他們超人的勇敢、熱忱和自我犧牲，我打心裏尊敬，儘管他們的一些行為，在我看來是偏激的，甚至是極端的。

宗教文明是一種感性的文明。教權社會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如果你信仰、支持他們的宗教，他們會對你非常之好。你有病了，他們會無償為你治病；你沒錢了，他們會免費給你麵包；你打光棍，他們甚至會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你，這一點都沒有假話的，他們可以把心掏給你。不過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如果你否定、反對他們的宗教，他們會對你恨之入骨，甚至於恨不得殺死你。宗教裁判所、火刑柱、割喉、炸彈，總之夠你受的。這也是千真萬確的，他們會讓你死無全屍。正所謂愛之欲生，惡之欲死，無論是西班牙人還是阿拉伯人，在這一點上其實差異並不大。

傳播基督教文明最積極的國家是西班牙。伴隨著新大陸的發現，海外的殖民，帝國疆域的巨大擴張，基督教文明也跨越了重洋，跨越了種族，為西方文明全球化邁出了第一步。如果說藝術的羅馬是西方第一帝國的話，那麼宗教的西班牙則是第二帝國。

基督教文明在希臘文明隨著羅馬帝國而崩潰的廢墟中崛起，在西班牙全盛時代達到頂峰，同樣隨著西班牙的衰落而衰落。事實上基督教文明和西班牙的衰落總體上是一個緩慢平滑的過程。如果非要說一個標誌性的事件，那就是西班牙無敵艦隊的覆滅。然而與希臘文明及其載體羅馬帝國不同的是：無論是基督教文明還是第二帝國都沒有覆滅，雖然元氣大傷，從此不再主導社會，可是卻被相當程度上保留了下來。在今天，聖經依然在西方家喻戶曉，聖誕節也已成為世界性的節日。

3.理性文明

宗教文明是感性的文明，然而物極必反，當感性過頭之後，理性就露出了它的萌芽。說起來很好笑，將西方世界推入理性社會的居然是一樁最不理性的事。虔誠的天主教徒英國國王亨利八世，因為王后西班牙公主凱瑟琳不能生育而出軌，和侍女安妮博林勾搭成姦。當時安妮的肚裡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即以後光耀英倫的伊麗莎白一世），可是天主教卻視婚姻為神聖不可侵犯的，沒有羅馬教皇的特批是不允許離婚的。更何況梵蒂岡最親密的護法西班牙當時如日中天，西班牙國王查理五世怎能眼看自己的姨母遭遺棄呢？一邊是安妮肚子裡的孩子即將落地，一邊是羅馬教廷強硬沒商量，結果逼得亨利八世沒轍了，咬咬牙走上了宗教改革的道路。在教權社會的當時，這可是要冒絕大的風險。要不是被逼到這份上了，亨利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和教廷決裂。

英國宗教改革的實質是王權代替教權成為主導社會的力量。由國王和貴族組成的世俗精英集團取代教會掌握國家的主導權。由理性的國家利益取代虔誠的宗教信仰主導國家政策。亨利八世所開創的王權社會在其女伊麗莎白女王手中繁榮昌盛，理性文明在英國熠熠閃光。而英吉利海峽對岸的法國，波旁王朝的奠基人，新教徒出身的法國國王亨利四世不可避免地與羅馬教廷漸行漸遠，到了太陽王路易十四的時代，王權就如太陽一般高高在上，凌然不可侵犯。路易十四和伊麗莎白的輝煌是王權的輝煌，英法兩國的崛起是理性文明的崛起。拿破崙所向無敵的陸軍和英國所向無敵的海軍，將理性文明傳遍了整個歐洲大陸，遠至海外殖民地。從性格上來說，比起浪漫感性的法國人，冷靜理智的英國人更適合擔當理性文明的傳播者，因此大英帝國擔負起了向全世界弘揚理性文明的角色，成為西方繼羅馬和西班牙之後的第三帝國—日不落帝國。而理性文明給人類所帶來的科學進步和工業革命至今還在深深影響著當今社會。

在西方的理性文明中，經驗主義起到了舉足輕重的用。計畫、嘗試、總結經驗，然後在先前經驗的基礎上再做新的計畫，新的嘗試，總結新的經驗。週而復始，在摸索中前進。這一點類似於瞎子走路，每走一步之前都要小心翼翼地用盲杖試探一下；又類似於盲人摸象，摸到啥就是啥，沒摸到的一概不承認。經驗主義催生了實用主義，實用主義又催生了利益至上的資本主義。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難上。」與破舊立新的前兩次文明交替不同的是，雖然理性文明孕育了下一個文明，但是理性本身卻被自己所放出來的一個妖怪所吞噬，那個妖怪就叫做「貪婪」。

4.物慾文明

出於擴張的需要，大英帝國奉行的是重商主義，富國強兵的政策。與靠掠奪殖民地金銀財寶致富的西班牙不同的是，崇尚理性和文明的大英帝國依靠商業貿易致富—當然貿易中也包括黑奴貿易。儘管在大英帝國的保護之下商業貿易得到了蓬勃發展，可是經商就是為了賺錢，而賺錢是沒有止境的。貿易需要自由，商業需要公平，商業所賴以生存和壯大的市場本身就是一種力量，它不喜歡有一種叫做王權的東西凌駕於自己之上。儘管在幼小的時候商業需要王權的保護，然而發展到一定階段，強大的王權就被商業視為一種障礙。問題在於英國人喜歡國王。英國人尤其善於調劑折中，因此英國文化的兼容性非常強，使得這個國家可以大致上平滑地慢慢從宗教文明過度到理性文明，又從理性文明過度到下一個文明。在新舊文明交替的過程中，英國人的折中和保守使得舊文明中的不少東西得以保留下來，而這些舊東西就不適合新文明的胃口了。商業社會，市場為尊。一山不容二虎，你英國不願意放棄君主制，那咱就另外選擇。選擇誰？美利堅合眾國。

美國，世界上第一個沒有君主的國家，西方第四文明的載體，當前最強大，最顯赫的第四帝國。對於這種新文明，我稱之為「物慾文明」。這種社會形態，我稱其為「金權社會」。美國的獨立、崛起、興盛和稱霸是金權獨立、崛起、興盛和稱霸的需要；美國文化全球化就是物慾文明全球化。當然獨立戰爭本身並不僅僅是王權與金權之間的戰爭，當時金權還藏在幕後，表現上是王權和民權之間的戰爭。然而任何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結構都是金字塔形的，無論如何包裝粉飾，塵埃落定之後，在下面的人還是佔大多數。即使是在號稱平等的當今美國，正在為失業和還不起房貸而苦惱的既不是布希父子，也不是克林頓夫婦，還是社會底層的民眾。

在過去，民眾在精神上是教會和主教的奴隸，在經濟上是領主的附庸；而現在，民眾精神上是媒體和明星的奴隸，在經濟上是老闆的附庸。在人類的任何一個社會，沒有精神上和經濟上的自主，就絕對談不上是社會的主人。真正主導社會的是一種意識形態，真正掌握國家的是社會金字塔最上層的某個特定的群體。在希臘文明時代，那就是凱撒和元老院；在宗教文明時代，那就是教皇和主教；在理性文明時代，那就是國王和貴族；在物慾文明時代，那就是財閥和政客。教會依靠宗教來主宰，所以稱之為「教權」；國王靠王權來統治，所以稱之為「王權」；資本家靠金錢來左右，因此稱之為「金權「。何謂資本主義？就是奉資本為「主」的教義。金錢在當今社會的主宰地位不言自明。

二、西方文明的理念

文明並非憑空而來，而是因一種理念而生的。理念滋生文明，文明塑造國家。西方從古到今的四大文明，其產生的理念各不相同。孕育希臘文明的理念是「快樂」，對快樂的追求繁榮了藝術，滋生了藝術文明。古希臘羅馬時期的人普遍喜歡享樂，善於享樂。孕育宗教文明的理念是虔誠。對宗教的虔誠主宰著當時人們的精神世界，由此開創了宗教文明。孕育理性文明的理念是理智。對理智的嚮往支配著人們的行為，影響著整個社會的風尚。孕育物慾社會的理念是效益。對效益的追求左右著當代人的生活。衡量藝術社會的尺度是快樂；衡量教權社會的尺度是虔誠；衡量理性社會的尺度是理智；衡量物慾社會的尺度是效益。這也是物慾社會成為數字化社會的根本原因，因為快樂、虔誠和理智都無法用數字來衡量，而唯有效益是可以用數字來衡量，而且最適合用數字化來表現。藝術文明時代的人因為快樂而感到幸福；宗教文明時代的人因為虔誠而感到幸福；理性文明時代的人因為理智而感到幸福；物慾文明時代的人因為效益而感到幸福。第一帝國的人以快樂為榮；第二帝國的人以虔誠為榮；第三帝國的人以理智為榮；第四帝國的人以效益為榮。

三、文明社會的架構

古往今來人類任何一個社會都是某種文明的產物，既然藝術文明和理性文明塑造了貴族社會、王權社會，那麼藝術和理性就不可避免地成為各自所塑造的社會衡量高低貴賤的尺度，因此普遍接受高等教育，深受藝術熏陶和知識武裝的王室和貴族自然就成為該社會的統治階級，他們既是該文明最大的收益者，也是它最熱心的維護者和推動者，因為維護這種文明就是維護他們自身的利益，推動這種文明就是是擴張他們自身的利益。同理，在宗教文明所塑造的教權社會中，教會作為它的統治階級必然維護和推動宗教文明；而在物慾文明所塑造的金權社會中，資本家作為事實上的統治階級也必然維護和推動物慾文明。

在有史以來的所有社會中，人類自私的天性促使佔據主導地位的統治階級無一例外地制定偏袒自身的社會規則，建立以自身為重心的社會秩序，打造向自身輸送最大利益的社會機制。當然為了建設「和諧社會」，這種人為的自私安排往往被隱藏在貌似公正或公平的表面之下，以成文的法律或不成文的習俗來主宰社會，實現其背後的真實意圖。試想在一個教權至高無上的社會，有什麼可以阻止教會掌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呢？宗教裁判所的出現也就不足為奇了。而在一個以財產和「身價」來衡量所有人價值的社會，一個以GDP來決定政府去留的社會，還有什麼能夠凌駕於無所不能的資本之上呢？在資本主義的社會，「小政府、大社會」必然演變為「小政府、大資本」，用中國人通俗的概念說就是「鐵打的資本流水的官」。

在教權社會，教會神聖不可侵犯。在王權社會，國王神聖不可侵犯。在金權社會，教會和國王都靠邊，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教會神聖不可侵犯的觀念和法律是構成教權社會的基石；國王神聖不可侵犯的觀念和法律是構成王權社會的基石；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觀念和法律是構成金權社會的基石。

在以往的任何一個文明中，政權的生存都沒有像今天的金權社會那樣如此依賴於經濟的表現。在過去，政府並不直接介入社會的經濟活動，也沒有無止境地推動經濟繁榮的義務。只要不出現大規模的餓死人，經濟的好壞就不會威脅到政權。可是在今天的金權社會，除了戰時保衛國家安全，政府平時簡直就是完全為了經濟而存在的。如何推動經濟增長，如何促進就業成了所有民選政府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成了所有政黨贏得選舉，掌握政權的最關鍵因素。在這種社會機制下，任何政黨、任何政治家上臺都勢必全力以赴，千方百計使經濟更繁榮，實質上就是讓資本家賺更多的錢，因為是私營經濟嘛。而媒體的長年灌輸也在國民頭腦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觀念：不能實現經濟繁榮、促進民眾就業的政府就是無能的政府，就必須下臺。

這次美國的金融風暴所引發的經濟危機讓全世界都看到了真正主宰這第四帝國的是什麼，是哪些人。不是民權，而是金權。不是選民，而是資本家。這場危機爆發以後美國政界一再撥出空前的巨款來救經濟，可是這一筆筆正在不斷加碼的巨款有多少是用於幫助失去住房，失去工作，生活拮据的普通美國人呢？我們看到最多的是用來救助銀行，救助金融機構，救助因為自身無休止的貪婪而給全世界帶來這場巨大災難的華爾街。政府本身並不賺錢，政府的錢都是來自民眾，花的是納稅人的錢。可是得到救助的華爾街用納稅人的錢做了什麼呢？分紅、發獎金，獎勵那些本該為這場人為造成的巨大災難承擔起責任的人。我們看到美國的政府對此非常憤怒，美國的選民更是群情激憤，可是他們對此無能為力。因為華爾街綁架了美國，因為無論美國的政府還是美國的選民在資本面前都是弱勢群體，因為這就是資本主義社會的遊戲規則。這種規則不是現在制定的，而是在幾百年前金權確立起它對社會的主導權的同時就已經制定了。

過去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都是基於自然法而制定的國家法律的基礎。可是在現代，殺人不需要償命，欠債不需要還錢已經成為了金權社會的普遍現象。在金權社會，公司所承擔的責任是有限的，可是公司所擔負的風險卻可以是無限的。說白了就是你可以用只值一個億的公司去冒一百個億的風險，贏了那一百個億就是你的，輸了就讓這隻值一個億的公司破產，或者讓政府拿納稅人的錢來填窟窿。為什麼？因為公司的性質就是有限責任公司，因為私有財產受到法律嚴格保護，神聖不可侵犯，所以公司欠下天大的債也不影響個人繼續坐擁豪宅名車、飛機遊艇，繼續遊山玩水，吃香喝辣。放著這麼大的便宜不佔，你以為華爾街那些「精英」都是傻子啊？

資本主義已經從當初的工商資本主義演變為現在的金融資本主義，第四帝國的重心在於經濟，而金融則已經成為支撐帝國重心的支柱。金融業榮則帝國俱榮，金融損則帝國俱損，這已經是當前美國的現實了，現實讓美國的政府和選民在華爾街面前都成了弱勢群體，不得不為它的貪婪和冒險而買單，所以說華爾街綁架了美國。

四、文明的盛衰

文明的盛衰有一個普遍的規律。那就是當某個文明所塑造的社會，主宰該社會的統治階級墮落了，該種文明就不可避免地隨之沒落。羅馬貴族的窮奢極欲之後是國力的衰竭，蠻族的入侵；教會的墮落引發了宗教改革；國王的腐敗招來了民眾革命；資本家的貪婪製造了金融風暴。

享樂過頭了就是放縱，宗教文明的嚴謹正是治療放縱的良藥；感性過頭了就是極端，理性文明的理智正是對付極端的剋星；理智過頭了就成了勢利，勢利又滋生貪婪，而貪婪不僅僅會吞噬理智，還會危及整個人類。我們正處於物慾文明的後期，人類對物質的慾望簡直沒有止境。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物質有限，慾望無窮。當經濟陷入蕭條之後，如果還不願放棄物慾文明，人類將會怎樣？上次經濟大蕭條引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和現在不同的是那時一方還沒有核子武器。如果人類不能盡快找到下一個文明的入口，而是沿著物慾文明之路繼續走下去，那麼人類就會隨著物慾文明的滅亡而滅亡。

在西方的四次文明中，眾神最不喜歡的就是現在的物慾文明，因為藝術可以使人高尚，宗教可以使人純潔，理性可以使人理智，這些都是神所喜歡的。可是物慾卻只會使人貪婪，只會讓人墮落，只會令人卑鄙，而這些都是眾神所厭惡的。讀過聖經的人都知道，神對人的道德是有要求的，對惡行的容忍也是有限的。物慾文明正在走向毀滅，這絕非任何一種財政政策，任何一種貨幣政策所能逆轉的，也絕非任何一個政府所能挽救的。

如果理性文明取代宗教文明，物慾文明取代理性文明是一種進步，那麼秋天取代夏天，冬天取代秋天也是一種進步。如果人還想看到春天的話，就要走出冬天，走進春天。春天還會不會再來不是個人所能決定的，可是想不想走進春天則是每個人自己所決定的。最可憐的就是那些留戀冬天，捨不得冬天的人，因為他們讓自己與春天無緣。春風裡，陽光下，沒有他們。

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走入下一個文明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