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惡毒的詛咒
昨天下午,正在上班的先生打電話給我,還以為有什麼事(他工作很忙,平時若沒要緊事不會打電話回家),結果只是為了告訴我:南外(南山區外國語學校)那個11歲男孩被綁架撕票的事見報了,用了四個版面。在深圳,這已經是11月20日的新聞,因為被綁的孩子父母和先生在同一個園區工作,當天整個園區的人就全知道了,這種恐怖事件傳播的速度是驚人的,只是不知為何一直沒見報,那時就聽先生說南外已經有三個同齡的男孩被綁了。先生接下去說的話讓我汗毛不由得豎了起來:事實上,被綁的不止三個,有十幾個了。
我這才領會了先生打這個電話的用意:女兒每天自己上下學,他是在提醒我保護孩子。
晚上,先生又提起綁架事件,他說,那個被撕票男孩的父母得知在交了50萬美元贖金的情況下獨生兒子仍然沒能保住性命,頓時雙雙栽倒在地,立即被送往醫院搶救。對於中年夫妻來說,還有什麼樣的人間悲劇能比這更悲慘?
短短几個月,十多個孩子被綁架,不由得你不毛骨悚然,封鎖消息的應該是"有關部門"吧,為什麼要封鎖消息?怕引起恐慌嗎?還是怕這混亂的管制、混亂的社會秩序引起公憤?
我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
先生描述著他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我相信那是真實可信的,11月20日就聽他說過一次了,被綁的三個男孩裡,其中有兩個可能性情比較乖,所以最後得以活著脫身,而被撕票的男孩可能比較倔強,結果遭致殺身之禍,被扔進了大海。
這是什麼混蛋邏輯?
這是什麼混賬世道?
難道我們的孩子為這混亂的社會秩序連個性、人性都要抹殺掉?
誰能告訴天真的孩子,乖到什麼程度才能保命?
誰能告訴無奈的父母,怎樣做才能保證孩子的生命安全?
無論怎樣封鎖消息,恐慌顯然已經在蔓延,據說,現在整個南外連中學生上下學都要家長去接了,每天校門口堵滿了接送的人群,很多有錢人不敢再開好車去學校...
真是荒唐!舉世聞名令人震驚的荒唐!
是,有些有錢人的確很招搖,有幾個臭錢你自己偷偷摸摸享受不行嗎?別人不知道你富有你能掉塊肉下來?非要把孩子送到豪華學校,非要住豪宅、開豪車,腦袋削個尖地往富人區鑽,這種渾身散發著銅臭氣招搖過市唯恐天下人不知其富貴的傢伙著實令人生厭,我不是個仇富的人,但我很想為因此受害的孩子們質問一下他們的父母:你們不知道樹大招風嗎?你們如此炫耀、如此放縱物慾的後果誰來承擔???
真是可悲,一個社會,秩序混亂到了這種地步,有錢、沒錢都是罪孽!
實在可悲,一個病態的社會,讓人絕望到放棄尋求公平、公正,不得不苛求自我的程度!
能說什麼呢?還能說些什麼?
幾年前,我就產生了將來把女兒送出國的想法,昨晚更堅定了,我對先生說,即使我砸鍋賣鐵、賣血賣身,也一定要把她送出去,我決不能讓她在這樣一個環境裡生存,這是一個可以扭曲人性的環境,何況,我們只有這一個孩子,她沒有兄弟姐妹,一旦有一天我們死了,在這樣一個混亂的環境裡遇到事情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我不知道她會遭遇什麼,我無法預料,我害怕,我要把她送到一個真正是人呆的地方,一個有尊重、有自由,至少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去,我寧願她在那樣的地方自生自滅,也絕不願意讓她留在這裡被扭曲被殘害。
可悲啊,寫這些文字時我的心都在滴血,為我面目全非的國家,生我養我的國家,和我血脈相連的國家啊!如今,她的孩子們竟然可以如此決絕地想要離開她的懷抱,我痛!我悲!我欲哭無淚!
哦,深呼吸吧,讓自己平靜下來,別讓這塊土地再增添一顆瘋狂的心了,已經夠瘋狂了。毒瘤擴散,都病了。媽媽病了,孩子也都病了,全家都病了。允許她慢慢康復吧,不要仇視她和她的孩子,即使犯了死罪的孩子,所有的人都是可憐的。
凌晨3:30左右,正在睡夢中的我突然被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碰撞聲驚醒,迷迷糊糊的以為是女兒的鬧鐘發出的,一直不停,徹底清醒過來,細聽,那聲音並非來自房間,而是空曠的樓下,聽了10幾分鐘,像是往水泥路面打釘子的聲音,開始還有節奏,後來凌亂不堪,我閉上眼睛,試圖再次入睡,但那聲音迴盪在靜夜裡實在很刺耳,我這敏感的神經無論如何也無法休眠了,不由怒從中起,這深更半夜的,多少人在睡覺,難道敲釘子的人不知道?聾子?即使聾子,也應該知道這黑燈瞎火的時間天下人應該都在睡覺吧?惡念升騰,心越來越不平靜,這個混亂的時代,人們已經不再需要道德了,忽然想起《動物世界》裡的畫面:就連野獸在進食和睡覺的時候被如此打擾也會怒不可遏,何況人乎?真想衝到陽臺朝下面大喊:
該死的,你在翹你家的祖墳嗎?!
喔,上帝啊!懲罰我吧,如此惡毒的詛咒,我的惡念比樓下那個人的惡行還更惡毒!
真是瘋了!這世界!
也許,只是我瘋了吧。
除了整自己,真沒什麼可整的了,先把自己整明白吧,如此惡毒的詛咒,竟瞬間升起,差點見諸行動,也許那個打釘子的人只是為了掙口飯吃,不得不干擾別人,那刺耳的聲音分明是對黑暗的控訴,我卻如此麻木...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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