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國行:歐洲的魅力(圖)

作者於倫敦,泰晤士河

出席國際會議,另加商務旅行,使筆者有機會在兩個月間,遊歷歐洲五國。此行,打破了筆者從前對歐洲的兩個錯覺:以為歐美一體,歐洲與美國差不多,踏上歐陸,才發現,歐美差別,不可小覷;又以為,歐洲各國,大同小異,其實,風格不一,各具風采。

日內瓦:小城市與大家庭

行走在日內瓦的石街上,才瞭解,當地居民說法語。瑞士,並沒有什麼「瑞士語」。這個僅有750萬人口的小國,採用的,竟然也是聯邦制,官方語言包括德、法、意、拉丁語共4種,體現構成該國的四大族裔,充分尊重和保護各族裔的語言、風俗、文化與宗教特徵。聯邦自治,乃是這個「永久中立國」成功的法寶,也是整個歐洲分治、自治而又聯合的縮影。

作為聯合國總部所在地,日內瓦是大家庭,卻是小城市。每日出行,都會到達萊蒙湖畔(日內瓦湖),大湖的窄口處,是新城與老城的分界。所有商業中心、聯合國總部、國際紅十字會等,都在新城,是為平地;老城則盤桓於山上,許多世紀前的建築,優雅,沉靜,櫛比鱗次。崎嶇老街,似乎更有情調。

攀上半山腰間的一條狹窄老街,找到盧梭故居。除去眼前的紀念性裝飾,那不過是位於二樓的一間簡陋小屋,可見民權先驅盧梭當年生存的艱困。瀏覽著一幅幅十八世紀的人物與風景畫面,聽著耳機裡的中文解說,想像著盧梭顛沛流離的一生,不免傷感:那兩百多年前的流亡,早已在西方絕跡,而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依然沒有盡頭。當日前往參觀的眾多朋友,連同筆者,都仍然是流亡之身。由此看中西文明差距,至少也有兩百多年吧!

地處瑞士南端的日內瓦,三面被法國包圍,坐上游船,飄過煙波浩渺的萊蒙湖,就到達法國地界,那是一個叫做Yvoire的小鎮。湖光山色間,拾級而上,繽紛熱絡的,都是鋪面、餐館、咖啡屋等,幾乎所有窗口,都掛滿燦爛花卉。人流熙攘。徜徉於紅花綠樹的曼妙山鎮,法國之一角,感嘆:又一個世外桃源!

倫敦:厚重的帝國首都

倫敦,這個曾統御大半個地球的帝國首都,予人的印象,是莊嚴與厚重。街道不闊卻井然有序,建築不高卻典雅沉著。從白金漢宮到唐寧街10號,外表平實,卻金玉其內。倫敦城內,處處都有博物館,大多免費開放,被譽為英國民眾的「社會學堂」。 相較於其他歐美國家,英國兼具的文化與學術氛圍,似乎更為深厚。應驗一句俗話:「老是老,味道好。」

乘船遊覽泰晤士河,兩岸建築,並不像世界上許多城市所展示的那樣千篇一律,而呈千姿百態,方頂,圓頂,塔形,城堡狀,球體狀……河上的28座橋樑,也各具精妙:有厚實的水泥板橋,有華麗的拱橋,有威風的鋼架橋,有輕柔的步行橋,有巨大如國門一般的門形橋……也包括不朽名片《魂斷藍橋》中的那座「藍橋」,即滑鐵盧橋,一座並不起眼的銀灰色五孔橋。

船抵格林威治村,地球的零時區。一座功能精微的巨大特型鐘,靜靜置於小山丘上,象徵時間的起點。山丘背後,有一所太空博物館,以實物和影片形式,記錄人類發現太空和宇宙的歷史。在一部短片中,有這麼一段話(大意):「就像一切事物都有生長和消亡過程一樣,銀河系,太陽系,連同人類生存的地球,有朝一日,也會消亡……」

搭乘高速列車「歐洲之星」,從倫敦到巴黎,只需2小時15分,中間穿越英吉利海峽,世界最長的海底隧道,時速高達300公里。置身豪華車廂,心下感受,如同飛掠時光隧道。狄更斯創作《雙城記》時,不曾料到,有一天,往返於海峽兩岸的雙城,無須再依賴船舶。

巴黎:遊客最愛的名城

陽光下的巴黎,隨丘陵地形而自然起伏。街道兩旁的建築,似乎有些雷同,大多是銀灰或銀白色歐式建築,高度也差不多。但街道卻別緻,不是直來直去,而是蜿蜒曲折,變幻莫測,每一番轉折,都是另一番景象。這似乎象徵了法國人的浪漫性格,或者,折射了法國豐富多彩的文化。

想不到盧浮宮竟是那般恢宏巨大,佔地面積達45公頃。此行,沒有足夠時間觀賞這座藝術寶庫,單是其外觀,就令人目眩。步出每一道門廊,都別有洞天,那是巴黎城不同角度的剪影。也想不到,凱旋門頂上,還能容納眾多遊客。樹影婆娑的香榭麗舍大街,並不長,但遊人如織。據知,「九一一」事件後,巴黎取代紐約,成為對外國遊客最具吸引力的城市,每年吸引遊客達一億多人次。

艾菲爾鐵塔,宛如一個巨人,頂天立地。站在它腳下,只能仰望它結構繁複的鋼筋鐵骨。觀賞它,需要遠距離,比如,站到人權廣場,那是最佳位置。在那裡,不僅能觀賞鐵塔雄姿,還能遠眺拿破崙陵墓的金色圓頂。轉身,則為福熙元帥銅像,以及人類博物館與海洋博物館。

塞納河將巴黎一分為二,沿翠綠而明麗的河岸漫步,頻見橋影。原來,塞納河上,密集飛架34座橋,也是各具風采。幾乎每一座橋,都有一段典故。比如鑄有豪華騎士與飛馬銅雕、豎立著古典街燈的亞歷山大三世大橋,為紀念十九世紀末締結的俄法同盟而建。但那一充滿陰謀與算計的同盟,卻埋藏為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地雷。

聖女貞德的金銅雕像,矗立在市中心,艷陽下,金光閃耀。跨於馬背上的女騎士,一手執馬韁,一手高擎旗幟,英姿勃發。陪同的友人評說:是法國人出賣了她,又是法國人樹她為聖女,從中多少可以窺見隨風轉舵的法國民族性。

柏林:柏林牆的故事

穿行歐洲各國,火車或為最佳交通工具。乘夜行線,從巴黎到柏林,雖需13小時,但一夜之間,就達到目的地。夢鄉中,不覺星移斗換,時間與空間的交接。午夜時分醒來,透過車窗,瀏覽夜色。墨林蒼蒼,燈海茫茫,胸間感受的,是歐洲大陸的深厚與遼闊。

到德國,是為了一睹柏林牆。想像中的柏林牆,是砌筑在原東、西兩德邊境上的長牆,其實大錯。原來,東西德分據時代,整個柏林城都在東德境內,而那個柏林城,又被分割為西柏林和東柏林,西柏林屬於西德,成為西德的一塊飛地。所謂柏林牆,就是東德方面所砌建的一大圈圍牆,將西柏林團團圍住,仿如圍城。

通常,圍城裡的人,要向外衝,但柏林牆的歷史,卻是牆外的東德人,要衝進圍城。原來,自由不在牆外,而在牆內。柏林牆分內外兩道,中間密佈鐵絲、電網、地雷等,稱「死亡地帶」。於是,柏林牆下,留下眾多冤魂。直到1989年11月9日,在東德民眾一片「我們是人民」、西德民眾「我們是同一個人民」的吶喊聲中,柏林牆轟然倒塌。

呈現在我面前的,是一段殘留的柏林牆,看上去並不厚,以手觸摸,卻十分堅硬,鋼筋水泥體。牆面上滿是藝術家塗鴉似的作品。據說,柏林牆倒塌之日,藝術家們也蜂擁而至,在牆上留下各自的靈感。今年,適逢柏林牆倒塌二十週年,這些藝術家們被徵召回來,重繪被歲月和雨水磨損的圖畫,牆面因而煥然一新。

附近,有一段紀念牆,以白色十字架為底,記載著那些因逃越柏林牆而慘遭東德軍警射殺的東德人的名字,從生卒年看,犧牲者,大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生命。不遠處,又有猶太人受難紀念地,那是一大片高高低低的石林,走進去,越陷越深,象徵猶太人慘遭迫害時的無助與絕望。嗚呼!希特勒的「國家社會主義」與共產黨的 「社會主義國家」,僅僅在字面上顛倒了順序,都是同質的屠殺機器。

維也納:永遠的音樂之都

離開柏林,照例搭上夜行線。列車抵達維也納時,一輪溫紅的旭日,剛剛跳出地平線。作為馳名世界的音樂之都,維也納、乃至奧地利的代表人物,首推莫扎特,以至於,在奧地利王宮的舊壁畫上,後來,竟也要人為補上少年莫扎特的形象。

觀賞了一場音樂會,由「維也納莫扎特交響樂團」演出,演出地點,則是最負盛名的「金色大廳」(Musikverein Wien),每年一度的音樂盛事----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就在這裡舉行。壁畫、彩柱、遊廊,極具古典氣息,也極具現代化氣派,其風采,不得不用金碧輝煌和富麗堂皇兩詞來形容。

除了莫扎特,其他蜚聲世界的大音樂家,幾乎都在維也納留下蹤影,貝多芬、斯特勞斯、舒伯特、巴赫、海頓……或遇他們的演奏場所,或睹他們的故居。他們的故事,更是道之不盡。維也納的街道,古色古香,華麗,幽靜,恬然,潔淨得幾乎一塵不染。據說,相對於柏林等城,二戰中的維也納,受轟炸較少,奧匈帝國時代的建築得以保存完好,頗具皇家氣勢。

該國的第二位代表性人物,或為茜茜公主。位於維也納郊野的奧地利王宮,遊人如潮,大都慕茜茜公主的艷名而來。那位奧匈帝國的年輕皇后,因其綽約風采和浪漫傳奇而聞名於世,一部電影《茜茜公主》,更給世人留下難忘印象。

王宮佔地廣闊,除了米黃色基調的建築群,還有巨大的皇家花園,達2.4平方公里,乘馬車繞行一圈,也需一小時。花園深處,遍佈雕像、水榭、庭園,濃蔭蔽日。擁有18個大廳、2600個房間的豪華王宮,象徵奧匈帝國的全盛時期。一戰結束,奧匈帝國即崩潰。希特勒曾以「同文同種」為由,吞併奧地利,後來也化作一場泡影。

事實上,任何帝國,最後都站不住腳,解體與崩潰,乃其宿命。縱觀歷史,分治、自治與聯邦,才是歐洲穩定、繁榮、富裕、乃至強盛的基石。不僅瑞士、德國、奧地利等,就連英倫三島,都以聯邦制統合。如今的歐盟,更是在各國分治的基礎上,自然形成的邦聯。民族不分大小,愈是互相尊重,聯邦或邦聯愈是穩固,因為,彼此感同身受,共處才心甘情願。有人甚至把「聯邦制」或「邦聯制」稱為維繫國家統一的「靈丹妙藥」。

筆者問陪同遊覽的奧地利女士:歷史上,貴國曾大曾小,哪一種情形更好?後者回答:小的時候好,現在最小,最好。這個回答令我訝異,因為,幾天前,在倫敦的聖詹姆斯公園,與兩位前來倫敦觀看足球賽的斯洛維尼亞青年攀談,就提過同樣問題:貴國從南斯拉夫分離出去,現在是一個撮爾小國,感覺如何?兩位青年的回答,幾乎異口同聲:小好,眼下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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