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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中國崛起的官權文化陷阱

作者:梁京  2009-09-16 16:52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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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漢以來,中國政治文化形成兩大傳統,一是皇權文化傳統,另一是官權文化傳統。人們原以為,兩場暴力革命早已把兩大傳統連根拔除,不曾想,隨著中共的蛻變,兩大傳統又悄然回到中國。十年前,當中共慶祝建國五十週年大慶的時候,我和許多人一樣,感觸最深的是皇權傳統的回歸。江澤民春風得意,大事鋪張,儼然把大慶變成自己的登基典禮。

轉眼又十年,面對中共建國一甲子,中國知識份子感慨的是官權文化的空前繁榮。今日之中國,想當官的人之多,令人不可思議。陳丹青直言,"做官"已成為當代中國人的核心價值。此語雖驚人,卻無人反駁,因為大家每日面對的現實確實如此。最近被網民熱議的一條新聞,就是六歲學童對記者說長大要做貪官。童言無忌,這個天真的女孩不過是折射了大人的夢想。

不能不承認,中國官權文化的空前繁榮,是改革開放的一大成果。沒有改革,做官的好處不會這麼大,若無開放,貪官的機會豈能如此多。不過,改革開放之初,市場空間的擴展,一度給普通人帶來過機會和自由,只是六四之後,尤其是近十年,百姓才越來越強烈地意識到,官權的膨脹有如惡性腫瘤,正在急劇擴散到社會肌體的所有器官和部位,小民已無處可逃。

反映在國民經濟數據上,是連年的"官肥民瘦"趨勢,個人消費比重持續下降,政府和官員的消費卻大幅上升。國外估計,中國個人消費佔GDP比重已從1968年的60%降到2008年的36%,而美國則高達72%。周小川亦承認,中國消費佔GDP比重,九十年代以來急劇下降,已從過去的60%,降至50%以下。

在財富明顯向官僚階層集中的同時,官員深化對社會的全面控制,佔盡一切領域的權勢和風光。大學已被完全官僚化,藝術界也難逃官權的巨掌。

中共政權下官權的空前膨脹,還有其獨特的體制和歷史原因。中共不僅建國不久就壟斷了大部分經濟資源,而且迫使知識階層全面依附政權,把所有具備公共管理能力的知識精英都納入官僚體系。正如張鳴教授指出,現代社會的運行,本來就賦予官員廣泛的權力,而當代中國一方面繼承了官民對立的傳統矛盾,一方面又失去了傳統的緩衝機制,歷史上半官半民的鄉紳階層已不復存在。於是,隨著改革開放高速推進城市化和工業化,中國的官民關係也以空前的速度惡化。

張鳴筆下官民關係,是各級官員"蠻不講理,強行壓制",使得"理性的聲音在民間根本無法生長。"官場滋長"一種前所未有的權大獨尊的風氣,凡是敢說不中聽話的人,毫無例外地會受到嚴厲的打擊","官話,假話,空話和阿諛話盛行","因此,民眾的意願,根本無從表達,誰要是傻到替民眾講話,幾乎立刻就成了所有官員的公敵。"

知名學者秋風,則試圖揭示中國官權膨脹精神方面的原因。他寫道,"‘權力崇拜'構成了近代國家的精神症狀之一。近代國家的精神症狀之二是對財富的迷戀︰國家把金錢、製造業等視為國家的根本力量所在"。秋風用德、日、俄在崛起過程中"自拆臺腳"的慘痛歷史警告中國當權者,不要重蹈這些國家的覆轍。

中國的當權者確實是一批權力崇拜者,不過,如同中國的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都有自己的文化特色一樣,中國的"權力崇拜",也有自己的文化特色。善於內鬥的中國人對官權的崇拜,遠甚於對其他權力的崇拜,因此,儘管中國的崛起已無可挽回地走上一條"自拆臺腳"的歧路,但中國的歧路與德、日、俄的歧路不盡相同。在迷信武力的時代,德、日、俄崛起的歧路,是一條窮兵黷武,對外擴張的害人害己之路,而在全球貿易和金融一體化時代,官權主導下的中國崛起,則是一條內欺家奴,外腐全球的害己害人之路。

中國當局向西方輸送大量資源,換的就是他們不挑戰中共官僚階級奴役本國人民的"基本制度"。中國崛起的官權文化陷阱是一個嶄新的難題,中國如何能走出這個陷阱,現在還看不清楚,同樣看不清楚的,是世界有什麼辦法能防止中國崛起帶來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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