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兒童倫敦失蹤的疑團

2009-06-17 02:06 英國《衛報》前不久有關77名中國兒童在倫敦被拐賣的消息，震動了中英兩國政府高層和海內外華人。但是，這些人是否真是"兒童"？究竟是販賣兒童，還是成年人偷渡？

在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現象仍然存在的中國，《衛報》的消息引起了強烈反響。許多子女在英國的中國家長尤為擔心。

但是，這些所謂中國兒童的真實性引起質疑。英國兩位福建僑領對媒體表示，這些人中很多人是謊報了年齡的成年人，偷渡來英國打工，報孤兒就是為了方便逃走。

謊報年齡？

我聯繫到在英國打工的福建人王先生（他不希望記者透露全名）。

他來英國快10年了，是非法勞工中的一員。據他的經驗，一般在這裡打黑工都是成年人，而且都是自願來英國的。

王先生身邊的工友中就有一些20多歲的年輕人。他說英國人無法從外表分辨華人的真實年齡，這些人就鑽這個空子，抵達英國後說自己是孤兒，這種做法並不少見。王先生說，和他一起來的華人中，有一位已經30歲，卻說自己17歲半，也成功矇混過關，沒有引起英國移民部門的懷疑。

王先生坦言，不會讓自己18歲的兒子這樣來英國，因為偷渡過來很危險，在這邊的生活也不輕鬆。英國的形勢不景氣，他本人和許多同鄉都盼著回國。

英國華裔自由撰稿人白曉紅曾經在《衛報》發表一系列臥底打工的報導，也把這些經歷結集成書《華人耳語-英國隱形勞工的真實故事》。

白曉紅告訴我，她接觸到的在英國打工的華人都是至少20歲以上，他們都覺得這77人都是兒童有點難以置信。而且，有很多人認為，在英國從事色情服務的華裔女性有的是因為想多賺錢，然後早點回國，被迫走上這條道路的比較少。

白曉紅解釋，一般來說，偷渡到英國的華人，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工作，然後賺錢還債，所以他們會想盡辦法以最快的速度"失蹤"。她說，雖然從英國社會服務部門方面曾經聽過被販賣來英國的華裔兒童事例，但是總體來說，在英國打黑工的華裔未成年華人很可能只是少數中的少數。

孰是孰非

《衛報》有關報導的結尾引用倫敦唐人街華人社區中心經理呂萍的話說："這是一個華人生活中隱藏的、地下的一面"。

我電話聯繫到了呂萍，她表示，已經記不清當時接受《衛報》記者採訪時的具體情況。但是據她說，在工作中接觸過未成年的華人偷渡客，也遇到過看起來似乎實際年齡比上報年齡要大的華人。

呂萍覺得，確實有一些偷渡來英國的年輕華人接到蛇頭的指示把年齡故意報低，但是英國內政部可能會通過骨齡測驗等方式，能夠確定哪些是未成年人，哪些不是未成年人。

儘管如此，呂萍認為，這77人中至少有一部分是成年人，但是由於沒有證據，所以佔多大的比例就無從知曉了。

倫敦法律服務中心的陳運中多年為英國華人的權益奔走，據他分析，在機場報孤兒的這些華人究竟是不是兒童很難說，因為沒有一個科學的鑑定。

陳運中表示，很多20多歲的華人都得以成功矇混過關被認定為孤兒，這種現象實際上是很普遍的。他接觸到的移民案例中有些人在英國有親人，所以在報了孤兒之後肯定要盡快逃脫，去投奔親人。

陳運中認為，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後續的消息，有理由質疑英國邊境署的報告。

我也找到倫敦華埠商會會長吳國強，他毫不猶疑地說，英國邊境署的信息來源不夠準確，《衛報》的這篇報導不負責任，也不夠全面，破壞了中國人的形象。

官方回應

就77名中國兒童在倫敦失蹤帶來的重重疑團，我聯繫到英國內政部邊境署，首先得到一份簡短的書面回覆：

"邊境署在打擊販賣兒童方面正在取得成功，在過去的一年的行動中就逮捕了12名蛇頭。邊境署與地方政府合作，以確保邊境署在各個入港口岸確認的脆弱兒童得到最好的照顧。邊境署有一套保護兒童安全的工作守則，而且最新的一項有關法案將成為法律。"

邊境署表示，一般來說，如果針對一個人的年齡有所爭議，那麼他/她會被送到地方政府，隨後會有社工對其進行獨立評估。邊境署則會接受社工的結論。而且，在一個人的年齡處於未確定的情況下，他/她會被當作兒童來對待，受到經過特訓的邊境署工作人員照顧。

儘管如此，邊境署新聞處的一位官員在電話中表示，這77人中沒有任何人的年齡受到懷疑，所以他們都沒有經過社工的評估。這位官員說，除了從外表觀察年齡，經過特殊訓練的工作人員會與他們談話，瞭解他們的教育背景等各方面。

關於這77人中是否有很多人來自中國某個省，邊境署則不予評論。

《衛報》的報導中說，這失蹤的77人中有4人被找到。我提出採訪這4人的要求，邊境署新聞處表示，他們不允許任何媒體採訪被拐賣到英國的兒童。

問題所在

《衛報》77名中國兒童失蹤的報導中引述英國兒童保護組織聯盟ECPAT負責人貝都的話說，他的組織"敦促政府調查失蹤兒童案件已經很多年了，但是每一年都被忽略，有數百名更多的兒童被剝削。難道還需要另一宗像女童克里比的命案才能讓政府行動起來嗎？"

9歲女童克里比於2000年被自己的監護人虐待致死，從而引發了英國就保護兒童政策的重大改革。去年，倫敦一名2歲左右的男孩Peter被家人虐待致死的消息引起了廣泛的社會憤怒。對兒童權益的保護，牽動了越來越多人的神經。

在這樣的背景下，聽到"77名中國兒童失蹤"的消息，可能很多英國人聯想到的是這些案例，而不是非法移民/勞工的問題。

"兒童"這個詞讓人想到的，常常是需要父母或監護人貼身照顧的小孩，而不是在工廠、農場和中餐館裡辛苦打工的年輕人。

就在《衛報》報導發表的前一天，倫敦市中心舉行了有華人參與的"陌生人成為公民"全國團結行動日集會活動，呼籲有條件給予無證勞工過渡性身份並最終讓他們成為英國公民。

由於政府最近幾年不斷對移民政策進行大小"手術"，多弗港和莫克姆灣拾貝慘劇也讓很多人意識到非法打工的危險，再加上全球不景氣，英國經濟下滑，失業率節節攀升，更有越來越多的民眾質疑合法/非法移民在英國的地位。

據瞭解，由於英國移民政策越來越嚴格，最近幾年抓黑工的風聲很緊，加上經濟不景氣工作難找，英鎊貶值，偷渡來英國的華人正在呈直線下降的趨勢。

如果把這77人的問題歸到販賣兒童的類別裡，是否能給政府減少一定的壓力呢？

有關這77名華人年齡的爭議，反映出英國官方對華人以及華人社會的認識程度可能存在嚴重的欠缺。

事件回放

上個月，英國主流大報《衛報》報導，從英國內政部邊境署獲得的一份機密文件顯示，從2006年3月到現在，有77名中國兒童從倫敦希思羅機場附近的一所兒童之家失蹤，官方確信這些人直接落入把他們拐賣到倫敦的人販子手中。他們被迫從事賣淫、種植毒品、販賣假貨等活動。

報導稱，這個兒童之家被橫跨四大洲的販賣兒童網路利用。這些兒童獨自乘飛機抵達希思羅機場後被邊境署帶到兒童之家，其中三分之二的人在一個星期甚至24小時內失蹤。有人趁防火訓練的時候逃走，有人跳窗戶逃走，還有人大搖大擺地走出大門，上了等待他們的汽車。

英國首相布朗在議會下院的首相問答時間回應說，販賣兒童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和不人道的，並表示他將與內政大臣一起調查此事，盡一切努力保護這些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