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把「親情牌」一次用光

在海外，華人依然是少數民族，作為少數族裔，在這個與白人佔絕對優勢的社會，要生存要競爭，非常艱難。

如果做大了的華人公司，基本上已經脫離上華人小坊作業的模式，而很多華人小企業，老闆沒危機的時候都精打細算，才勉強生存下來，但該開支的還得開支，所以，每天電視裡都會有報導，這些企業生存壓力越來越大，幾近倒閉的危險。

海外華人小企業，比方餐館、房屋裝修等服務性行業的企業，相對西餐，日本餐，韓國餐的高價，華人餐館以"價廉物美"吸引一些外來族裔光臨，而大部分食客還是保持中國胃的國人。在餐館裡工作的帶位和收銀，會講英文，而廚房裡的師傅們是不需要講英文的，在廚房後門走出去，就可以吸菸歇息，反正在中國人的圈子裡兜圈，何必費力學鳥語？

而房屋裝修的華人，基本上也是在中國人圈子裡呆，靠的是灣區黃頁、報紙上做廣告和口碑而生存，實話說，大部分人都喜歡請自己同胞做事的，不僅是因為語言上的溝通的方便，在價格上也會比同類美國公司優惠，更重要的，即使平時素不相識，但因為同在海外，還有一份同胞間的親近和照顧。

矽谷這邊的公司，打掃衛生這樣的活，都外包了，有幾個去公司打掃衛生的女人，一輛迷你小客車開過來，大家一人一個位置，手腳麻利，臨走前，領頭的女人告訴我，她在國內時，是前進部隊歌舞團的月琴演員。來美國後，再也不摸琴了，但她領導的這支隊伍，承包了一些的活計，自由自在，收入肯定不低，生活得比做演員時滋潤得多；還有一對來我們家洗地毯的東北來的夫妻，倆口子搶著清洗，女的怕老公累著，老公心疼老婆，女的還爭得面紅耳赤，我在一邊看著，眼睛都羨慕紅了，後來女的告訴我，他們等會把車停在公園那吃完中餐，要趕到別家去，干不少年份了，靠口碑，生意很好，辛苦是辛苦點，家裡買了房子，而且錢都付清了，三個孩子讀書都好，想給他們多賺些讀大學的費用：萬一考上私立大學了呢？

昨天家裡下水道塞了，有點不開心，因為這次塞得太頻繁了，三個月前和一個月前，已經連續請同一家華人公司來通，第一次來了一個人，幾分鐘就弄好了，收了100塊，說好保修三個月，所以，三個月內不到，又塞了，打電話來公司，來了兩個人，先在樹根那裡查看了一會，說這些房子因為是鐵管的，所以，在縫隙的地方有樹根鑽進去，要想以後不塞，最好是把通向主下水道的管子換掉，換掉可不是小工程，除了要花幾千塊，還要挖開3年前新種的草皮和水泥坪，按往年一年請人通一次下水道的頻率，花這個錢，有點不值得。因為人已經請回來了，又不做，我們都是面子人，儘管原來說好免費，我們還是付了70塊給人家。可這一個月不到的又塞了，心裏不免煩躁。

打電話再次把他請來，不是週末，放假的女兒也上鋼琴課去了，聽到門鈴聲，我跑去開門，人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走進洗手間，把浴缸坐廁和洗臉盆所有的龍頭打開放水，等半天都放不出去，他給我一個開價，165塊，算你135塊算了，我沒有說上次怎麼，就說先生不在家，家裡的事情都是他做決定，他笑笑說："等會我就去州府了，明天才回來，難道你可以忍受今天晚上不用洗手間？"

我還是以自己不能做決定很堅決地把他打發走了。接近5點的時候，請來了一個美國公司的人，一來也不看洗手間，也不看樹根，只是告訴我是Main line塞了，按事前談好的價格79塊，他從車上搬下來機器，要我接上電源插座，才不到5分鐘的功夫，我就開好支票給他，而且這個公司的保質期的3個月，白紙黑字寫好簽上名給我，還讓我簽字，證明他這段時間在我家工作。

突然有所感悟，同樣是做事，同樣是幾分鐘的工作，為什麼白人公司就做得比華人公司好呢？短短几分鐘，我一直盯著看，當然不是盯人幹活，而是看到底有多少技術含量，別說是用機器，是粗話，其實還是要動點腦子的，比方，用那根軟鐵管往哪個方向走？我們自己也有同樣的只是小點的管子試過，但為什麼就通不了？平時靠"價廉"來吸引人，可一旦白人也用這一招，而且，還能保證質量，那華人小公司還有就會失去競爭的優勢。

其實，跟白人競爭的除了做活的質量保證，重要的是工作態度。

我們一直說中國人民是勤勞勇敢的，的確，其實美國人民也是勤勞勇敢的。前年我們對面鄰居改建房子，每天看到一幫年輕小夥子一早就開工，大家說說笑笑，中午頂著火紅的驕陽幹活，沒見人午休，沒見人叫苦。

而同年，我們家請人來刷房子外牆，因為是朋友介紹，根據房子面積，他說1000塊，我們也沒爭議，開了張500塊的支票，讓他先去買材料，沒去看他做活，到下午，先生看了一下，牆壁上有幾塊"大疤痕"，就跟他說，要先用一些材料補齊那些凹進去的地方再刷，實話說，既不是責備，也沒有大聲說話，可這位同胞把已經刷了2/3的牆壁扔那裡，"黃雀一去不復返"，我們打電話給介紹他來做事的朋友，他說："我以後也不懶得幫他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因為還有500塊的支票沒給他，我們也給他打電話，希望他把活做完，反正再不喜歡我們也就1/3了嘛，誰知人家就是有骨氣，不肯再理踩我們。等了兩月，那剩下未刷的牆壁，青鳥只要學三毛，用報紙做個帽子戴在頭上接著幹完。

後來我們又一個鄰居家裡刷外牆，請了一家美國人的公司，人家大車子都開來了兩輛，4、5個人一起動手，一天功夫就做完，我以為這麼大聲勢，會不會很貴，問了一下，人家給我們一個估價：1150塊，150塊之差，但人家那牆壁那活兒做得多漂亮。

還有皮草新鋪的水泥地，還有屋檐，後院的籬笆，Storage, 地毯沖洗，美國家庭講究房子裝修，很多這種服務性行業可以賺錢的。

站在屋檐下，看著不遠處的群山，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對華人小公司來說，同胞"親情牌"可以打多久呢？其實，不管在哪裡工作，不管做什麼工作，還是要保質保量，因為"一錘子買賣"做完了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