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和公正的堅守者;
歷史和社會的批判者;
思想和精神的開拓者;
真理和智慧的傳播者。
此文草於1999年,當時說是"淺說",並非偽謙,而是感到有些空泛,不太具體,還有待於深化。這幾年,隨著社會矛盾的激化,隨著知識者和文化者越來越豐富的表演,認為這個定義還應該加上一條:
權力和邪惡的囚禁者!
加上這一條,既能說明知識份子的本性和天職,又能使前面提出的總任務落到實處。因為什麼是良知和公正,以及對社會歷史、思想精神和真理智慧的肯定與否定,容易陷入公婆之爭,而用能否對權力和邪惡戴鐐上銬來鑒別是不是知識份子,則同小蔥拌豆腐一樣清楚。
權力在本質上就是邪惡的。要是認識不到這一點,就不明白自己的天職,也就無所謂知識份子了。先從一種歷史觀來看。《世界歷史沉思錄》一書作者雅各布·布克哈特(瑞士/見圖)說:"不管一個國家的起源如何(也不管這個民族的政治理想如何),只有當它把暴力轉化為力量的時候才可能獲得其生命力。"這就是說,國家的根基是暴力。所以他接著說:"國家從來就與善無關,它只是權力操弄的對象。""而權力,在本質上就是邪惡的"。 其次從社會管理來看。管理是通過權力進行的,而凡是有權力伸延的地方,都必然有邪惡的足跡,有的地方之所以沒有發現,一是因為邪惡可能潛隱在深層,二是因為監督的鐵門鋼柵擋住了邪惡的腳步。再從經驗和人性上看。當你把實現自己權利的權力交給有關社會管理者的以後,就意味著厄運會隨時到來:只要有一絲空隙堵塞不嚴,管理者都可以在一瞬之間把眾人交給他的公權變為私權。這就是說,權力是水,無堤壩之攔必然成為洪災,不是福而是禍;權力是電,沒有輸電安全設施,用電器沒有絕緣體,必然傷人或起火,沒有利而反有害。綜上而述,對於權力來說,不要存在任何幻想,因為人一旦擁有權力,就等於與邪惡和平共處,友好往來,所以其人品道德靠不住,思想水平靠不住,功高蓋世靠不住,承諾許願靠不住,正如學者林達引用美國公民的話說:總統是靠不住的!看穿了這一切就可以說,人類社會的進步,都是管制權力的結果;而知識份子在管制權力的過程中,對權力的本質認識得最清楚,是囚禁權力的警長。
這就是說,作為知識份子,傳播真理和智慧,創建思想和精神,批判歷史和社會,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囚禁權力!只有這樣,才能體現自己的良知,實現社會公正,從而造福社會。按說,囚禁權力,是每一個人的責任,每一個人都是權力的警察,之所以稱知識份子為囚禁權力的警長,是因為知識份子的本性和天職決定了他們是監督權力的領隊人;他們同廣大民眾一起,組成監禁權力的力量--社會進步的主要力量,每時每刻都在為權力建造監獄,修補殘損獄牆,打造鐐銬。作為警長,他們還時刻向社會發布關於權力的活動信息,讓民眾警惕。他們是社會精英,但不搞精英主義,他們之中的任何人一旦進入權力層,也成了監囚的對象。
只有這樣,才是知識份子;
否則,就不是知識份子!
這正如松樹就是松樹、梧桐就是梧桐、荷花就是荷花一類的自然種屬不同一樣,這樣區別什麼是知識份子,在於社會種屬的不同,其特點和屬性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以口說為憑的。
記得1998年,央視請來了一位姓李的教授談高校收費。這個李教授當著全國聽眾斬釘截鐵地說:"我認為,把高校學費提高到5000元,一般家庭是可以承受得起的!"後來,這樣的教授越來越多,尤其是無德、無知、無恥的"主流經濟學家"。近些年,此類專家學者中,論證各類收費合理的,論證瓜分公產合理的,論證不該建立社會保障的,論證應該犧牲幾代人來實現美好未來的,論證應該先有一部分人受窮的,論證應該向全民收取"呼吸稅"的,論證如何強化權力的,多如牛毛。值得一提的是還有論證沒有沙塵暴就沒有中國的,論證堵車說明經濟繁榮的,都被稱之為知識份子,把知識份子這個詞弄臭了,很有必要區分一下。
有人說,我有知識,有文化,又當了官,所以我是官員兼知識份子,或者說是知識份子兼官員啊。這是不可能兼起來的。如上所述,權力是水,知識份子是堤;權力是電,知識份子是絕緣體。水不可能防自己,電不可能絕緣。官員就是官員,是知識份子和民眾防範的對象。你即就是說可以"自律",是"清官",那也不行,因為民主的鐵則是相信制度而不相信人的,還是要把你當官員看的,除非你告別官場,完全改變立場。
有人說,我有知識,有文化,而且沒當官,那我就應該是知識份子了吧?那不一定。這要看你的知識和文化是用來為官員掌權服務的,還是用來為民眾管制官員服務的。如果是前者,你只能是不在編的幕僚或衙役,如果為了官員的利益不惜歪著嘴唱歪調,那你就只能是走狗!
有人說,我有知識,有文化,而且沒當官,我只是用我的文化知識為政府工作。我們說,任何政府,都是需要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來為他工作的,你不當官,只為政府工作,作為一種職業,其本身沒有錯。但是如果要區別你是不是知識份子,那就要看你如何為政府工作了。如果你出的點子,提的建議,所影響的決策,都是在削弱或限制政府的權力,那當然是知識份子;如果你在處處為官員尋方便,給民眾添麻煩,限制民眾的權利,擴大政府的權力,為腐敗找機會,修圍牆,那你就是權貴的幫凶,是知識份子的對頭!
有人說,我是新聞編輯,記者,沒有當官,我應該是貨真價實的知識份子了吧?那也不一定。這主要看你為誰說話。為權力,還是為民眾?為政府,還是為納稅人?這二者是根本不同的利益實體,關係是對立的。如果你是為前者說話,不但稱不上知識份子,而且成了世人所厭惡的恥辱者。也許你在新聞未獨立的環境下感覺不到,你到日本或是美國看看,新聞媒體和從業人員,以用防賊的態度對待官員為榮耀,認為是興業之功;以討好官員為恥辱,認為是敗業之罪。讀者也是這樣,哪家報刊接近官方,便嗤之以鼻。
有人說,我是詩人,我是小說家,我是藝術家,我該算是知識份子了吧?那我倒先要反問:一些人以其文化才能努力為專制服務,比如擅長於寫作和演說的文學博士戈培爾為希特勒立下汗馬功勞,小說家浩然以《艷陽天》和《金光大道》巧飾"三面紅旗"之禍殃,作曲家李劫夫為"語錄"譜曲宣傳紅色文化,都能算知識份子嗎?在他們從事的專業內,可以說他們是這個家或那個家,但是從知識份子的屬性和天職來看,他們是背道而馳的。如果你能用你的詩句,用你筆下的故事和人物形象,用你的歌聲或畫筆,反映權力橫行之下人們的痛苦,反映為把權力關到籠子裡的鬥士們如何英勇不屈,張揚正直與善良,鞭撻黑暗與邪惡,或是以潤物細無聲的雨露滋育、淨化、聖化人們的心靈,從而讓與權力橫行格格不入的素質、品行和人格得以健全,讓傲視權力的尊嚴挺立起來,那麼,你不但在你所從事的領域裡是專家,而且也是真正的知識份子,因為你是為了讓每一個人都成為英勇的公民--監督權力的警察--而充電和提供精神營養。
需要說明的是,一個人是不是知識份子,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有些知識份子,也可能成為官員,站到權力者一方,為權勢者說話,比如主張提高稅收,提高學費;有的官員也可能成為知識份子,站到民眾一邊,提出限制權力的主張;有的知識份子雖然沒有當官,也曾為制約權力做出過大量努力,但經不起權力所給的實惠誘惑,便或多或少地移出知識份子的本來立場而向著權力了;有的人雖然也為限制權力出過一些力,但由於骨子裡本有的奴性,有時就難免向權力投去媚眼;有的人在限制權力上,表現得並不是很有骨氣,比較軟弱;有的人,看樣子似乎是知識份子,聲望也比較高,平時表現出對集權的不滿,可是向官方出的點子,儘是與老百姓作對的......人性之複雜,在知識份子中也表現得淋漓盡致。但不管如何,對於知識份子的天職,誰盡到一分,我們就要肯定一分。
當前的世界正在走向兩個極端:要麼全面民主,要麼深化專制。 把知識份子定義中加上"權力和邪惡的囚禁者"一條,能讓我們看得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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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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