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嗣同--我自橫刀向天"哭"？

2008-12-27 04:12 作者:苦膽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眾所周知，此乃譚嗣同的絕筆詩。過去，許多人每當讀到此詩，都想痛哭一場。當下我重讀此詩，卻是另一種哭，甚或還想站在譚嗣同的角度，為之一哭。

譚嗣同是維新派著名人物和"民國先覺"，是中國近代史上響噹噹的改革先行者，也是中華民族一等一的英雄。譚嗣同出身於官宦人家，其父譚繼洵官至湖北巡撫，譚嗣同本人時任四品卿銜軍機章京，如若圖個太平、安逸，他完全可以過那種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生活。可是，為了救國濟世，譚嗣同走上了一條"要廢除君主專制，還政於民"的血腥之路。即使是在變法失敗之際，他也仍有機會安然出走，但他毅然留了下來。就在譚嗣同被捕前一天，幾個日本人還勸他去使館接受"保護" 或者去日本避難，他對來人說出了一席義薄雲天、擲地有聲的話："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這段話爾後成了震古爍今的名言。譚嗣同，這位感天動地的奇男兒、偉丈夫，誰不崇敬，誰不景仰，誰不愛重，誰不懷念？一批又一批不是由黨政部門組織，而是全然出於民間自發的譚嗣同的崇拜者們，前去英雄的墓地瞻仰、憑弔。有一位詩人甚至在譚嗣同墓前獨坐一夜，寫出了發自心髓的感人詩句。這足見譚嗣同的道德感召力和人格魅力，足見這個偉大形象的深入人心。

豈料，譚嗣同墓竟然被盜！今年春上，風聞此事，起初只是半信半疑。後來，從作家張揚的博客中得到證實。先是由一位"歷來說話可靠"的青年幹部告訴他譚墓被盜的消息，而後張揚又親臨瀏陽市嗣同村的譚嗣同墓地踏勘、調查，當地村民提供了更為詳實的情景：

盜洞就在"拜臺"處，下方有一塊石板，盜墓賊撬開石板鑽入墓內。挖出的泥土在外面堆了很多。棺材是黑色的，被弄爛了，棺內骨架被弄散後亂扔一氣，大腿骨、肋骨等都丟出來了，連頭骨都丟出來了......

天哪！如此駭人聽聞的事發生在自稱"和諧社會"的中國，時值改革開放三十週年的2008年。而2008年恰是譚嗣同英勇就義110週年。倘若不是道德淪喪、世風日下、人心險惡，譚嗣同墓何至於慘遭蹂踐？這位劍膽琴心、血寫春秋的蓋世英傑，生前，"黑暗否塞，無復人理"的大清王朝容不下他；在他死後的第一百一十個年頭，標榜"昌明盛世"的"大中華"同樣容不下他--容不下一具長眠於地下的英烈遺骸。

常言道："青山處處埋忠骨"。可譚嗣同的"忠骨"埋在自己的原籍，都不得安寧，這是不是太可怕了？！然而，比這更可怕的是，中共瀏陽市委機關報《瀏陽日報》及《長沙晚報》的報導卻說："由於譚嗣同墓結構精密，並且離周圍農居較近，盜墓人盜掘未遂。"與此同時，當地官員還對村民"封口"。這不是歪曲事實，隱瞞真相，愚弄民眾嗎？還侈談什麼"維護社會誠信"？明明連墓棺中的頭骨都拋到了外面，還說"盜墓未遂"。如此露"骨"的謊言，只有在"謊言帝國"才找得到。當年清政府殺害譚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舉世皆知，而今譚墓被盜，公眾卻無法獲知真相，他們連起碼的知情權都被剝奪了。

九泉之下的譚嗣同，要是知曉他為之奮鬥的未來竟是今天這副模樣，知曉"中共帝國"比"大清帝國"離人權更遠，他在慷慨赴難時，還會"我自橫刀向天笑"嗎？

原載2008年12月26日《人權聖火》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