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覺:國師的錦囊妙計

"就業要靠就業擴大,富裕要靠富裕帶動,繁榮要靠繁榮支撐,和諧要靠和諧積累。"--不久前在鳳凰衛視的"世紀大講堂"上,具"國師"身份的厲以寧教授發出的四句箴言,言者諄諄,他希望人們銘記於心。此亦可視為厲大師向最高當局進呈的錦囊妙計。

這話聽起來有點玄妙,前三句還比較容易理解,最後一句就很難參透。

不言而喻,一個社會如果許多人失業,那自然意味著經濟不景,職位難以增加。反之,就業的人越多,經濟發展越快,工作職位將相應大增。同理,社會上富裕的人越多,投資者越眾,消費力越強,經濟自必好景,市場當然繁榮。於是工資增幅可望加大,生產者積極性高漲,效率隨之提高,消費意欲也會更強烈,生產受到強烈推動,如此將一片欣欣向榮,形成經濟發展的良性循環。回歸前的香港即是一例。大陸前幾年也呈現類似的局面。

可是,和諧則屬別一範疇,又當別論。經濟情況良好,固然有利於構建社會和諧;經濟條件不佳甚至惡劣,社會未必一定不和諧。

後者如抗日戰爭,無論國統區或"解放區",經濟拮据,物質匱乏,但軍民目標一致,齊心打日本,再苦也咬牙挺住。大敵當前,心無旁騖,兩地社會總體而言都勉強可算和諧。其間前者貪污盛行,特務橫暴;後者有高層整風及"搶救運動",無疑均屬負面現象,但畢竟直接受傷害的只佔少數,加以蔣毛分別施展若干手段穩住大局,也就忽悠過來了。

而今天的大陸就不同,和諧二字完全是鏡花水月。正當和平時期,大陸市場繁榮確不假,兩極分化則至劇。財富集中到一小撮權貴手中,弱勢社群苦不堪言。尤其是失地農民、下崗工人以及被強令拆遷戶。他們飽受官府盤剝欺凌,求告無門,怨氣衝天,試問那些在他們頭上拉屎拉尿的官吏奸商,何時何地曾與彼等一眾可憐無告者"和諧"?

誠然,一班貪瀆濫權者、為富不仁者,也會跟隨當局的調子,說些寬宏大量、"咸與和諧"的話,但正如魯迅所言:"損著別人的牙眼,卻反對報復,主張寬容的人,萬勿和他接近"。楊佳的警句"你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給你一個說法",不脛而走,便是對這種假"和諧"的有力回敬。這位遭警察毆打致性器官受損的血性男兒以暴易暴,情非得已,不足為訓,卻完全可以理解。

回到厲教授的箴言:"和諧要靠和諧積累",或者在某種情況下不無道理。但顯然不適合"新中國"的國情。因為自1949年新政權建立起,國民身份各異,整人與被整層出不窮,迄無停歇,於今為烈。

如上所述,現時權貴階層與弱勢社群根本無和諧可言,也就是說,其間的和諧等於零。零就是零,無法積累;或者說,零不管跟多少個零相加,結果仍然是零。亦即永無和諧的一天。

這樣簡單的道理,我們那位學貫中西的經濟學大師難道不曉得?為何明知社會矛盾堆積如山,民怨沸騰民變蜂起,還要空談什麼"和諧要靠和諧積累"呢?

其實,曾經擔任過全國人大法律工作委員會副主任的厲教授,對於大陸政治、經濟形勢是心中有數的。就在這次演講中,他回答現場聽眾提問時便提到:法律不完備、不依法辦事和執法不嚴,這三點是法制建設亟需解決的問題。談到深化改革,他更強調中國農村最大的問題是城鄉二元體制,30年改革並無絲毫觸動此一根本性的弊端,幾億農民仍是二等公民。而其所指出的以上兩個方面,恰恰是造成不和諧的主要原因。對此他卻緘口不談。

非但如此,他還聲稱雖然政治改革滯後,但30年來一直還在改,並沒有停止。這種說法等於抽象地認同關於政改滯後的說法,實質上予以否定。即變相為當局不搞政改辯護。

國師啊,國師!莫非你的錦囊妙計都是這類啞謎?

(08-12-18)修訂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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