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新國民

2008-07-04 22:30 作者:黃 欣 對人口結構逐漸偏向高齡、又需要工作人口來幫助 促進經濟發展的西班牙而言，讓其境內的非法勞工取得 合法身份，似乎是個雙贏的做法。

《紐約時報》報導，在國內幾乎沒有什麼反對聲音 下，西班牙使約60萬名來自非洲、拉丁美洲和東歐的勞 工取得合法身份。他們不但幫助西班牙的經濟成長，也 為這個國家帶來一些壓力。

取得居留權的新移民們，工資提高了、不必再害怕 被驅逐出境，也能夠把家人帶來這裡團聚。但評論人士 卻說，非法移民身份合法化的舉措會吸引更多非法移民 。而經濟成長的放緩，讓西班牙和她的外來移民們面臨 著新的困境。

Ignacio Cantos和Sandra Delgado這對夫婦來自厄 瓜多爾 (Ecuador)，他們正是身份合法化的受益者。當 初厄瓜多發生經濟危機時，他們把孩子留在國內，自 己前來西班牙找工作。現在他們取得了工作證、賺得比 較多了，也不必再擔心會因為沒有工作證而被警察抓去 關了。

因為生活穩定了，在這裡做保姆工作，今年38歲的 母親 Delgado便把現年 8歲的小兒子 Allan接來同住。 Allan在 3歲時就和兄弟們一起被送到祖母家，他在 3 月來到馬德里(Madrid)，到現在還不太敢相信媽媽真的 就在他身邊。"我再也不會離開我的孩子了。我很後悔 曾經離開他們。"她說。

而雖然而Cantos和 Delgado都是身份合法化的受益 者，但在這項立法是否會引來更多非法移民的問題上， 抱有不同的看法。

今年43歲的卡車司機Cantos說，人們離開，是因為 對自己的國家絕望，而非對其他國家抱有期待。當他來 西班牙時，並不知道會有什麼非法身份合法化的政策。

但 Delgado認為，這種對非法移民的特赦行動就像 磁鐵一樣，"人們會認為，他們只要來了就能得到工作 文件。"

在過去25年來，歐洲通過了大約20項立法，讓約 400萬人得到合法居留權。在義大利和西班牙的取得合 法身份的人數約佔全部的 2/3。但由於歐洲居民要在歐 盟國家內遷徙旅行相當容易，驚慌的北歐國家認為南歐 諸國簡直是大開後門，並擔心其所帶來的工作競爭、社 會福利成本、文化衝擊和恐怖威脅。

南歐諸國對非法移民的寬容有幾個原因。首先，國 內人口高齡化和對發展經濟的需求，使他們很需要外來 的工作者。再者其與北非、東歐相近的地理環境，使外 來勞工在這裡很常見。況且，就傳統上來說，南歐國家 的經濟比較倚賴非法勞工。

在歐洲各國中，通過最多非法勞工合法化議案的當 屬西班牙。自1985年以來通過了 6條。在10年前，移民 人口佔西班牙總人口不到2%，但現在移民人口已經超過 10%。其中，約有40%來自東歐或北歐、 38%來自拉丁美 洲，還有20%來自非洲。

雖然西班牙的人口結構改變快速，不過到目前為止 ，在移民合法化的立法過程中很少引起政治衝突。西班 牙甚至對移民提供免費的健保，不管他們的身份是否合 法。顯然西班牙政府對非法居民的態度是比較寬鬆的。

不過由於經濟成長放緩，西班牙國內的態度已逐漸 出現轉變。外國人的失業率來到 14.7%，而西班牙人的 失業率則為8.7%。在增加的失業人口中，約 40%都是外 國裔人口。

西班牙移民人權組織Acobe律師Sebastián Salinas 說，已經有人開始認為，西班牙不需要那麼多移民，這 些移民應該回自己的國家去。

西班牙的移民問題，在今年也首次成為選戰中的訴 求之一。西班牙保守黨首相候選人 Mariano Rajoy就說 ，2005年的法案已經使更多非法移民進入西班牙，並增 加了社會緊張。

義大利的情況也很相似。在經濟成長不佳的背景下 ，義大利首相 Silvio Berlusconi近來也承諾，會展開 對非法移民的打擊行動。

在Cantos來到西班牙的過程中，也吃了不少苦頭。 他出生在貧窮農家，有10個兄弟姊妹，高中畢業後，他 找到一個收保險費的工作。但在1999年，銀行倒閉，他 也失業了。那時貨幣貶值、失業率飆升，數十萬的厄瓜 多爾人都去西班牙找工作，當時他們不需簽證就能入境。

Cantos的姊姊非法入境美國工作，雖然後來她也取 了合法身份，但那時偷渡到美國太危險，於是他跟姊姊 借了旅費，在2001年到西班牙找工作。他在馬德里找到 發傳單的零工，而妻子 Delgado需要用錢，不得已也只 好跟著來了。

剛開始的日子很苦。他們與另外 7個移民一起住在 一間兩房的小公寓裡。他們一邊工作一邊擔心被逮捕。 當西班牙當局開始針對有工作的移民發放合法身份時， Delgado已經在馬德里住了兩年。

在57萬件通過的申請案中，有2/3移民來自以下5個 國家：厄瓜多(21%)、羅馬尼亞(17%)、摩洛哥(13%) 、哥倫比亞(8%)、玻利維亞(7%)。

因為西班牙政府認為，這些地下工作者使政府的稅 收減少，也使不守法的僱主可以用較低的薪資僱用他們 。但官員表示，這個法案最主要的目的是社會性的，而 非經濟上的。前任勞工部長 Jesús Caldera說，"如果 這些非法勞工不受法律管束，國家會面臨恐怖主義或暴 力問題的風險。"

不過，要排除這些風險，就得付出另一些代價。建 設的放緩，使來自厄瓜多的房屋油漆工Mauricio Velasco無事可做，現正申請失業津貼。Jorge Salinas 帶著母親從玻利維亞前來，而她很快就會需要進行腎臟 移植手術－由西班牙政府免費提供。這位今年已70歲的 老太太，現在每週接受 3次洗腎，這些都免費。"救護 車會來接我，"她說，"他們真是好人。"

法國、德國與荷蘭官員都批評西班牙政府的做法， 並擔心自己國內的非法移民人數也會增加。有些西班牙 評論家認為，這種福利政策也吸引了住在歐洲其他地區 的非法移民前來西班牙。

西班牙保守黨立法委員Ana Pastor指出，非法勞工 "透過陸路、空路、水路而來，流入人數非常多。"

馬德里Complutense University社會學家 Lorenzo Cachón ，透過研究市政檔案來分析移民合法化政策的 "召聚效應"，也就是對吸引非法移民的影響。不論身 份合法與否，大部分來到西班牙的外來移民都會向當地 政府登記，以取得如健保之類的社會福利。自該法案宣 布前，移民人數隻有3%，宣布後卻激增至20%。

他說，這表示召聚效應效果為 17%。"但實際上， 數字表面上所增加的移民早就住在西班牙境內了，"因 此他認為，效果不大。

和大部分學者相同，Cachón也認為，移民是為了工 作機會而來。但他說該地區一而再、再而三的合法化， 可能會增加移民人數，"因為移民者會抱有期待，可能 會有合法化的機會。"

在歐盟委員會的2007年報告中，則指出西班牙的移 民合法化政策，可能會帶來小幅的"牽引效應" (pull effect)，並說這是"許多歐盟國家可以學習的正面經 驗。"

對Cantos一家而言，取得合法身份的過程並不順利 。Cantos付了1200美元給律師，但律師卻從未幫他送出 申請文件，還是當他被警察攔下時才知道的。由於警察 在待審核名單中找不到Cantos的名字，他被拘留了一夜 ，而且準備被驅逐出境。

而 Delgado的文件雖己送出申請，但她的僱主卻沒 在表格上簽名。 Delgado說她的僱主"忘了"，但其實 是因為僱主不想讓她回一趟厄瓜多。不過後來，她的 申請還是通過了，而Cantos則以她的配偶身份，好不容 易取得合法居留權。

取得合法身份後，他們的薪水很快增加了約 30%， 因為僱主得多付點錢才留得住他們。現在他們一年約賺 4.4萬美元，是當初Cantos在厄瓜多薪資的20倍。

Cantos說，合法化讓他有"安全感"，因為他不必 再擔心被逮捕了。不過 Delgado則顯得有些感傷，因為 當她回厄瓜多探親時，驀然發現她錯過了許多，孩子 們都已經長大了。

以他們的收入水準，只能帶 1個孩子過來與他們同 住，因此他們把最小的兒子 Allan帶來。初來乍到的 Allan對西班牙較涼爽的天氣和食物都不習慣，回到他 父母住在 4樓的家時，他很到很驚奇，"這些房子好高 。"

終於和父母團聚，對小 Allan來說似乎很不真實。 他經常會摸摸媽媽的耳環和頭髮，似乎害怕媽媽會突然 消失；當爸爸擁抱媽媽時，他也會吃醋。而直到今日， Allan還經常問爸媽，為什麼要丟下他們離開？不過 Delgado說，"至少能有一個孩子陪在身邊，就讓我們 感到非常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