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雲飛：愛國的經濟學分析

愛國的經濟學分析（一）

冉 按：這是一篇相對比較長的文章，準備分兩次載於敝博。將來準備與我寫的其他關於愛國的文字，自己出個小冊子，名為《愛國愛到你變態》。今天刊登《愛國的經濟學分析》第一部分--"愛國股票"（自印當然還要修訂）。第二部分為《你愛國，誰受益？》，將分析上家樂福"買"愛國股票與破窗理論的關係等，歡迎大家垂注並批評。

我的朋友慕容雪村兄曾經寫過一篇雄文叫《性愛的經濟學分析》，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風靡大江南北。這小子可以將小說寫來賺大把的錢，寫文章可以有趣得把人笑死。更為令人嘆服的是，他小子好像還是個特別有前瞻性的卦師，拉薩出機器以前，他就已經流竄到海南三亞享受陽光去了。聽說我要到香港去瞎混，還一個勁兒地竄掇要我去海南，說什麼連酒店都給我訂好了。我知道這小子陰損，他去亮肌膚，晒太陽，搞古銅色之類，我沒有他身體好，早已"鏽"得不像樣子，去那裡給他當左拉的"陪襯人"，兩個字：少來！我雖然也有不怕貢獻自卑的革命情懷，但一想他丫收益太大，不夠朋友，硬是沒去成全他的快感。慕容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很庸俗，加上身體超好，只談性愛，還要做經濟分析；我這人嘛，身體已經處於歇菜期，但比他還是高（喝高的高）尚（騸）了很多，於是就來談愛國，還兼及一點投入與產出。

愛國股票

閒話少說，據說最近百業蕭條，物價上漲，股市到處都是北極熊，CPI更是在珠穆朗瑪峰大本營那裡下不來，還想找個天氣好的時候從北坡勇攀高峰。萬物蕭條時還有人看到"萬類霜天競爭自由"呢，何況只是百業蕭條，有很多朋友就給我說，你雖然不買股票，但你這回無論如何得舍點錢財來買，因為這是個只賺不賠的股票，包管一路上場。我說，哪有這等好事哦，有這樣的利好消息，我們平民百姓也無緣知道啊，不是當官的，就是大莊家先得到這些消息啊，流傳到坊間來了的利好消息恐怕不可靠吧，多半做了別人的取款機！我朋友說，這回很不一樣！你是一遭遭"半夜雞叫"，你左看、上看、下看，到處都是周扒皮嗦，真是個膽小的被迫害狂。這隻股票來歷不凡，名頭很大，有政府強力救市、托市。我問，那這是只什麼股票哦？朋友很神秘地告訴我，附耳低語，還怕他人聽到，於是拉到僻靜處慎重地叫我不告訴外人，告訴我這隻股票叫--"愛國"。

我朋友說得不錯，"愛國"這隻股票真是一路上揚，在上海股市跌破三千點的時候，依舊牛氣無比，簡直令人嘖嘖稱奇。我朋友正準備與我暗賺一筆，但這個利好消息，好像許多人都聽到了似的，跟進者眾多，一時間這隻股票牛氣衝天，到昨天似乎達到最高值。你看買這股票的人，都是些有前瞻眼光的年輕人，但也有為數不多的有投資眼光的老年人（比如雲南家樂福一位要把漢奸拍攝下來上網的老年人、武漢家樂福門口還有一位舉著毛澤東像的老年人，這些都是有戰略眼光的老年人，目光遠大），更有從小都對"愛國"股票爛熟於心的合肥市小朋友。說到合肥市，這回他們買愛國股的熱情高漲得不得了，除了小學生以外，還有大學生，更有大型卡車司機前來家樂福購買"愛國"股票，支持國家建設的熱情空前高漲。改革開放的前沿深圳當然也不示弱，不只大購"愛國"股，而且把垃圾股如法國、荷蘭、美國等的股票悉數焚燒，你來燒我圓明園，我就來燒你些垃圾股（各國國旗），何其快哉，真可謂一報還一報也。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湧交愛國糧、愛國豬的場面再次光榮出現，購愛國股者從世界各國到中國大地的華人，無不踴躍，實在是大長我中華之威風，世界各路帝國主義股票嚇得半死，一路狂泄不止，好像中國的巴豆成了世界第一宗出口產品。

不只"愛國"的國內股空前高漲，而且海外"愛國"股，前兩天也出現漲停板現象，因為德國、法國、英國、美國、澳大利亞等地的華人準備大量吃進"愛國"股，大量吃進後"愛國"股後，他們去向各路帝國主義股炫耀說，不要來惹我們，我們這個只股夠牛，你們只有歇菜。至於這裡面有沒有大莊家在做局，我們就不得而知了。據長期炒股的人說，任何熱得發燙的股票，只要中國股都有人做局，何況是熱得發燙的"愛國"投呢？我問這位懂股票的朋友說，那海外"愛國"股是誰在做大莊家呢。朋友說這當然不一定，有浮在表面的大莊家，比如海外的中國金融機構，有暗地裡的大莊家如使館、親共的團體等，購買大宗"愛國"股的華人中據說有不少被送到國外去受苦鍛練的官家子弟（高官及普通官員，其中當然有不少貪官污吏）、有產階層子女（與權貴勾結的官商等）等，他們當然是購買愛國票的大宗。不過，任何事情也不絕對，總有些沒有任何消息面的小股民也參與其間博弈。因此海外"愛國"股一時間洋洋大觀，成為一道令世界側目的風景。

但正當大家瘋狂購"愛國"股的時候，新華社和千龍新聞網（王三表老師說這叫"乾隆新聞網"）放出利空消息，前者社論叫《愛國熱情必須納入理性軌道》，後者的評論叫《愛國就是要把自己的事情辦好》，要收了。其實這並不出我的意外，我跟朋友早就說，一旦大莊家（大莊家與政府官員以及政府機構合二為一）拉高到一定程度，必然就要回落拋售，套牢小股民，小股民永遠是大莊家的墊腳石。好像你購買愛國股也是一樣，並不能只讓包賺不賠。中國的政策市歷來聲譽就不好，但像中國的小股民就是不信邪，很喜歡以自己的智慧去佔莊家和各路政府機構的便宜，結果當然除了少數股民僥倖生還以外，割肉的割肉，斬倉的斬倉，一路哀嚎到家，暗自療傷。換言之，你想痛快去購"愛國"股的時候，而大莊家放出利空消息，要你拋售，不要再追漲，再追漲，你一定要吃虧。總有不信邪的小股民，一定要表達愛國情懷，結果你愛國也沒能愛個痛快，弄得不好，你再堅持要追漲，比如你用遊行和結社、集會的方式來買愛國股，那麼只好把你購買股票的權利都吊銷了，徹底讓你喪失了購買愛國股的權利，說不定還判你個破壞愛國金融罪。

愛國股票再牛，也不只是包賺不賠的遊戲。贏的是政府這個大莊家，被套牢的只是被送上珠穆朗瑪峰CPI大本營、再也無法下來的小股民。俗語對我等小民的教導是：先吃好自己的飯，再去吹別人的湯。用股市術語就是：愛國有風險，入市需謹慎。

（未完待續）

愛國的經濟學分析（二）

前面說到"愛國"就像買股票，套牢和被利用的永遠是那些沒有任何背景，一腔被愚弄的愛國激情的散戶。那些莊家和機構瘋狂地教你"愛國"後，然後開始收緊拋售，然後從中牟利，套現了便走，留下一地的難堪給有一腔樸素而愚昧的"愛國"感情的人們，讓他們去療自己的傷，去收拾那狼藉遍地的一切。有些人一生在愛國情感上經歷了多次莊家的愚弄，經歷了多次的類似"半夜雞叫"的"五卅慘案"，卻提倡"雖九死而不悔"，這真是一件極有毅力的事。說實在的，在這個國家，沒有經歷過官方套牢而又拋售的"愛國"情感的人，基本沒有。特別是青年人在青春期的時候，都有一個像戀愛期一樣的"愛國期"，因為荷爾蒙旺盛、頭腦容易激動，需要找到一些出處，"愛國"當然是一個很好的出口，但遺憾的是，你"愛國"，別人更喜歡利用你的"愛國"而從容謀取你當擁有的利益。

你愛國，誰受益？

我也不講愛國的理論，因為愛國是一種情感，但這種情感需要清醒而不是盲從，所以不需要什麼愛國理論，更不需要什麼愛國主義。我只就當前一系列的"愛國"熱情，來簡單分析一下，你愛國到底與誰的利益有關，你愛國，到底是哪些人在受益？

一：關於奧運

最大受益者：就是利用多拿金牌、舉辦奧運，來給全世界做一個面子工程的共產黨官方。因為六十年來所做的一系列壞事，已使他們在國內外清醒者眼中聲名狼藉，而許多民眾也開始意識到這一點。因而他們的統治合法性得依靠這樣虛幻的民族自豪感來加以凝聚，從而使他們的獨裁統治看上去還可以苟延一點統治合法性。

次受益者：主持奧運會的各種官員，因為奧運會的一切不僅是官方的政績之所在，也是官員貪墨的最佳機會。

第三受益者：與奧運場館、項目建設有關的一系列的商家，乃至一些奧運贊助商。

搭車受益者：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點利益，就是增加了一些就業機會。

最大受害者：中國的納稅人亦即中國的普通民眾，因為奧運會的一系列預算和經費使用不公開、不透明，無監督，所以貪墨在所不免。同時，舉辦奧運會不賺錢給國內帶來大量的財政赤字，而不能賺錢，這就是民眾最大損失。

直接受害者：因奧運會而被做出一系列讓步的民眾，如民房被強拆，同時被強制限制人身自由等許多與奧運會有關的侵犯人權行為。

結論：奧運會雖然可以增加國外與中國瞭解的機會，但官方的動機與目的，決定奧運會與絕大多數民眾無益，只會對我們有損，沒有支持奧運之必要。除非奧運會真正能使民眾受益，否則沒有支持的必要，更沒有為它發高燒的必要。

二：關於奧運火炬

在大致分清奧運會的受益者和受害者後，基本可以看一個奧運會火炬的護送也好，爭奪也好，與愛國根本沒有什麼關聯。因為最大受益者是黨和政府而不是國家，更不是民眾，再者奧運火炬只不過個儀式性的東西，哪裡用得著上升到上綱上線的地步？更不用說把一個火炬神化到"聖火"的地步，用網路上通俗的說法，只一個"顧拜旦的大型打火機"而已。搶去了，自有當警察追回來，熄滅了可以重新點燃，哪裡用得著花那麼多精力去護衛一個"巨型打火機"？真是滑稽之至。

最大受益者：中國官方製造一種開放和諧的國家假相。但他們派出的那些所謂志願護火者，的確讓國際社會知道他們可以"集中一切力量辦大事"。

次受益者：藏獨。西藏問題官方當然應該反省，而不僅只是一味的壓服。其實就算是有同情西藏獨立的人，要騷擾奧運火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事。但你中國官方越重視，反而越成全西藏問題的支持者受益。如果不是特別的愛面子，那種變態的重視，反而不會成為西藏獨立支持者的機會。

最大受害者：中國納稅人。護送奧運火炬的花費是多少？大家看護送火炬多麼"熱血沸騰"，我想知道的是花費了納稅人多少錢？這樣的民脂民膏，有誰算計過？這樣多的花費一定是應該的嗎？不應受到質疑的嗎？

結論：納稅人沒有理由歡呼，因為我們沒有得到好處。除了一點虛幻的民族主義情感滿足外，什麼益處也沒有得到，我認為不參與他們得好處，而我們得壞處的"大合唱"才是一種務實的態度。

三：關於金牌

最大受益者：中國官方。因為官方要用一切力量來展示極權國家的力量，從來就是利用體育的政治化，來挽回他們本已臭名昭著的聲譽。同時利用宣傳機器，灌輸自己是一個體育強國，是一個在國際拿金牌的大戶，讓民眾在一種虛幻的民族情感中，來增加對共產黨統治合法性的維護與好感。而這些被虛幻的民族情感所愚弄的民眾，其實是官方利用下的最大受害者，但他們並不知曉這一切。

直接受益者：運動員和教練員。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叫《奧運會與喝稀飯大賽》（網路上可以查到），即認為奧運會拿金牌與幾個舉行的喝稀飯大賽沒有什麼本質區別，沒有什麼自豪感不自豪感，只是一種娛樂而已。有人已經算出一個運動員得一塊金牌的諸種培養費用和獎勵費用，加在一起是每塊七億元。官方用納稅人的錢培養拿金牌的運動員，官方和運動員的好處最大，而納稅人沒有什麼利益可言。

最大受害者：中國的納稅人。納稅人的錢交上去過後，怎麼使用，根本就是權力的分贓，而不是稅款的合法與正當使用，因此才有無度地花納稅人的錢搞這種勞民傷錢的體育政治。作為納稅人，你可以仔細想一想，你從他們拿的金牌裡得到了什麼好處？

四：抵制家樂福

一：最大受益者：中國官方。國內民生越來越嚴峻，物價猛漲，糧食危機隨時可能發作。西藏、新疆、臺灣諸問題也越來越棘手，因此他們迫切需要把民眾樸素的愛國情感拿來利用一番，以轉移民生視線。他們需要民眾支付一點樸素的愛國情感來維持他們不思改進的統治。

二：直接受害者：家樂福資方、供應商、員工。資方是法國人，我們暫且不說。而供應商和員工大多是中國人，抵制他們其實某種意義上講，是民眾抵制民眾。

三：間接受害者。中國民眾。他們成功利用民族情緒轉移艱難的國內民生視線後，

五：反西方媒體

一：最大受益者。中國官方。西方的傳媒這次在西藏問題上因諸種原因犯下了一些不應該有的不公正的，乃至是歪曲的報導，這都是應該批評的。但中國官方卻成功地利用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轉移了對中國官方傳媒幾十年造假的不滿，成功地遮蔽了他們幾十年的傳媒造假的事實，好像CNN的造謠遠勝中國CCTV、人民日報、新華社似的。其實與中國傳媒的造假相比，CNN等西方媒體簡直小巫見大巫，但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興師動眾呢？轉移民眾對政府在西藏問題上的不當處理，同時成功轉移民眾批評的靶子，至少在短時期凝聚起了沒有分辨力的民眾的無條件支持。後來CNN解釋說卡弗蒂的話主要是針對中國政府而說（是不是如此，當然可以討論），而中國官方說這是挑撥民眾與政府的關係。卡弗蒂也許有侮辱民眾的意思，但他們後來的解釋說是針對中國政府，這讓中國官方更加怒不可遏。一個民選的政府是不怕你來挑撥的，事實政府與民眾的關係，在某些方面不說形同水火，至少已是水與油，不再相融，但官方為了自己的治合法性，卻不惜再次"動怒"說CNN是在挑撥中國政府與民眾的關係。政府與民眾的關係怎樣，稍微有點頭腦的民眾便不難分辨。

二：次受益者。反CNN網站及其主辦者，以及中國國內所在造假的傳媒和宣傳機器。因為反西的行為，讓國內幾十年造假的傳媒似乎卸下了造假的道德重負，你看西方也造假嘛。一些在信息不對稱的情形下做判斷的民眾，跟著承認這樣一個"事實"，從而大規模西方新聞的真實性。其實完全的真實是沒有的，但兩害相權取其輕，中國傳媒與西方傳媒相比，哪一個更造假，恐怕是不言而喻的。

三：最大受害者：中國的民眾包括西藏民眾。因為官方成功金蟬脫殼，因此民眾的利益可以暫時不管或者少管。

六：關於愛國

國家的定義當然很多，我簡單地說，國家就是每個人的諸種合法利益都應該得到保證而形成的一個利益共同體。可惜，按照我這樣的說法，我們這個國家好像還未"形成"。那麼沒有形成真正意義的一個國家的原因是什麼呢？主要原因在於我們的政府，而政府的原因在於什麼呢？在於一黨專政。事實上，由於目前我們國家是一個由非民選政府治理國家，我們的愛國會出現許多弔詭的基本事實，即你越愛國，國越有可能"賣"了你，因為這個國由於政府不受監督，不受保護你的利益，反倒使你的利益受損。國可以而且應該愛，前提是國必須由我們民選作主，我們不能作主而被一黨挾持之國，我們能愛嗎？我們有愛國的權利嗎？我們有愛國的自由嗎？當國家不是一個民主國家的時候，你越愛國，越容易被國所害。這種弔詭，我們要有一個非常清醒的認識。那麼愛國在目前的情形下，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呢？

一：最大受益者：中國官方。官方利用愛國神話統治了幾十年，至今打這張牌還屢試不爽。

二：直接受害者。中國的普通民眾。你越愛國，而這個被政府挾持的"國"就越可能是你的寄生蟲與吸血鬼。

愛國情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高尚，不值得去神化。愛國是因為那個國家有你應該得到的利益在裡面而已。你應該得到的利益而沒有得到，被人用"國"的名義給剝奪了，你愛那個他所挾持的國，就是害了自己，就這麼簡單。但官方幾十年的愚民教育，成功地將"愛國"神化（原來還有愛黨的神化，現在逐漸破滅），認為不愛那個被官方所挾持的國，是件大逆不道的行為。其實這樣的蠻橫，就是在綁架我們的利益而已。現在許多人對你批評共產黨，說他們腐敗，他們沒有意見，但一旦你不愛共產黨所挾持的這個"國"，就會遭到天下人共討之的局面，其實也是官方幾十年來愚民的障眼法在起作用而已。

我愛國，這國必應值得我愛（無論是從情感還是從利益上看，都是與我息息相關。比如抗日戰爭就是值得參加，那個時候我就會去愛國，因為這個時候我不愛，我的利益就會受損。而如今我不愛這個"國"，在沒有外敵入侵之前，我覺得我並沒有什麼損失。至少目前這幾樁愛國表演，不僅我沒受益我還受損，所以我要反對這種愛國表演。）。但不是愛現在這個不是民選的政府所挾持的這個"國"，因為他們所挾持的"國"剝奪和侵害了我不少的權利。

2008年4月22日8：35分於成都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