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媒體和論者對拉薩事說法不同

2008-03-23 08:25 今天的對比新聞，我們要對比中外媒體，看看：中外媒體對西藏首府拉薩最近發生的暴力事件的"稱呼"以及"定性"有什麼不同？在拉薩到底有沒有開槍？溫家寶總理在人大閉幕的記者會上關於西藏問題的談話引起了什麼樣的反響？最後介紹專家學者分析中共50年來在西藏推行的民族政策是否成功？

*用語：打砸搶燒？抗暴？鎮暴？先鎮後暴？*

街頭示威中有人受傷

拉薩事件，中外媒體分別使用了不同的標籤，折射出對這個事件的不同定性。

中國官方媒體稱為"在拉薩發生的打、砸、搶、燒事件"。還有一些媒體用了"騷亂"、"動亂"、"暴亂"、"暴動"等詞語。

海外觀察家王華認為，一些海外媒體出於常規習慣，把中共官方控制下的媒體所發表的言論當成主權國的權威定性而加以轉載、傳播，在報導中不加思索地習慣性引用"騷亂"、"暴亂"等詞語來描述中共對西藏民眾的血腥鎮壓。

王華呼籲，放棄中共話語系統，西藏是抗暴不是暴亂。他在文章中說，無論是被中共冠以"動亂"、"暴徒"的六四天安門廣場學生的和平請願，還是近年來風起雲湧的民間維權抗爭，他們群體性彙集在一起，為自己的基本人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反抗暴政的正義之舉，都是在推進"民主自由人權"的普世價值，都是值得全人類尊重和支持的善行。

當然，中國官方對這個事件定性的最權威的說法，是中國總理溫家寶在連任總理職務的中外記者會上的講話。3月18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和副總理李克強、回良玉、張德江、王岐山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中外記者見面，並回答記者提問。

海外媒體注意到，雖然4位副總理和溫家寶一起出席中外記者會，但是4位副總理都沒有回答記者的問題，而是由溫家寶單槍匹馬，舌戰眾儒。其中最棘手的問題，當然是外國記者提出的西藏問題。

顯然溫家寶是有備而來。溫家寶說："最近在西藏，主要是在拉薩發生了打、砸、搶、燒事件"。

溫家寶還說："我們有足夠事實證明，這起事件是由達賴集團有組織、有蓄謀、精心策劃和煽動起來的。這就更加暴露了達賴集團一貫標榜的‘不追求獨立、和平對話'是一片謊言。偽善的謊言掩蓋不了鐵的事實。"

*到底有沒有開槍？總理迴避*

溫家寶避開了是否開槍的新聞點，強調中國政府在平息這起事件的過程中採取的克制態度。溫家寶說："當地政府和有關部門依照憲法和法律，採取十分克制的態度，迅速地平息了這起事件，維護了拉薩以至西藏各族人民的利益。"

對比溫家寶在記者會上的講話以及其他領導人的講話和新華社的報導可以看出，在是否承認開槍的問題上，中國政府官方立場陷入尷尬的境地。

*西藏領導人：一槍沒開*

西藏自治區領導人向巴平措在兩會期間遭到香港記者的圍堵。記者追問他西藏是否開槍？

向巴平措說："沒有開槍。"
記者問："一槍也沒開嗎？"向巴平措回答說："對，一槍也沒有開。"

(當時的錄音)

*槍傷照片*

海外媒體廣泛報導了有目擊者聽到槍聲。此外，一些被槍彈打死的遇害者的畫面逐漸傳到海外。紐約出版的世界日報3月19日頭版刊登了2張照片，其中一位死亡的藏人渾身是血，他的上衣被掀開，左胸部有子彈穿過的痕跡。

向巴平措的否認令人想起當年中國國防部長遲浩田在訪問美國的時候被海外媒體廣泛引用的那句名言："我可以負責任地講，天安門廣場上有推推搡搡的事情，但是沒有死一個人。"　

*新聞一律用新華 新華報導遲遲發*

在到底是否開槍方面，新華社的報導則內外有別。每當中國發生重大而敏感的事件，中宣部就會給所有媒體打招呼，禁止媒體自行報導，而是要統一採用新華社的通稿。這就是所謂中共的宣傳紀律。所以，新華社的報導，也是海外媒體研究者觀察中國官方如何將這個事件定性的指標。

3月14號西藏事件發生時，新華社的中文報導只有當日下午5時多的寥寥數句："西藏拉薩市14日下午2時許發生商店遭暴力縱火事件。目擊者看到，有幾家商店被燒，附近商店已暫時停業。"

觀察人士注意到，西藏出現這麼大的新聞，新華社本應集中人力，連續進行多角度的報導，奇怪的是，在以秒為計算單位競爭異常激烈的國際新聞領域，號稱是"萬人大社"，世界著名通訊社的"新華社"，中文新聞稿卻付之厥如。直到入夜後及週六凌晨時分，美聯社、路透社、法新社等海外通訊社對西藏事件的報導已經是鋪天蓋地，新華社才在週六凌晨4點多發了一條英文稿，對西藏拉薩的暴力事件定性為"達賴支持的暴力事件" (Dalai-backed violence)。

*新華社：鳴槍示警 以驅暴民*

但是，新華社的英文稿中提到了開槍這個敏感的話題。新華社的英文稿翻譯成中文是這樣的："消息來源對新華社說，警方接到命令，不得使用武力對付襲擊者。但是他們被迫使用了有限的催淚瓦斯，並且鳴槍示警，以驅散暴亂的人群。"
(Sources told Xinhua that policemen were ordered not to use force against the attacker. But they were forced to use a limited amount of tear gas and fired warning shots to disperse the desperate crowds.)

"鳴槍示警"(fired warning shots)這幾個字立即被嗅覺敏銳的海外記者捕捉到。法新社的反應最快，在新華社向全世界播發了這條新聞稿之後不久，法新社就發出"中國官方媒體證實在西藏開槍"的新聞。

分析人士指出，按照一般邏輯分析，西藏發生這麼大的事件，中共不會等閑視之。負責平暴的西藏公安武警，一定會荷槍實彈，以防事件失控。即使西藏領導人向巴平措週一向記者重申，"公安、武警始終保持了極大克制，堅持依法執法、文明執法。在整個事件處置過程中，沒有攜帶和使用任何殺傷性武器"，觀察家仍然認為這是前後矛盾。

中國媒體人士指出，不是老百姓不相信新華社，但是中國新聞媒體這種內外有別的做法，很難讓老百姓對中共的宣傳照單全收。英文報導中有"鳴槍示警"的說法，在中文新聞稿中沒有。

*敏感消息半夜發 只用英文卻為啥*

北京海淀區的中央民族大學有藏族學生靜坐的新聞，新華社也是只發英文稿，而且要在午夜零時後發。國內民眾要想通過中國媒體知道這樣一條新聞，既要懂英文，又要熬夜到凌晨，可以想見其難度。

這也是為什麼一遇國際上爆發突發性重大新聞事件，很多中國民眾通過美國之音等國際廣播獲取客觀及時信息的原因。

臺灣媒體抱怨說，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在兩會期間臨時舉行關於西藏問題的記者會，僅通知少數外國媒體或中共官方媒體參加，沒有通知臺灣記者。向巴平措在記者會上回答5個問題後，在工作人員保護下離去。

*向巴平措：拉薩出現軍人是為掃街*

西藏領導人向巴平措強調，解放軍沒有參與拉薩暴亂的處置過程；警察與武警僅動用催淚槍和高壓水柱，沒有使用殺傷性武器，沒有動用坦克，也沒有開槍。

至於拉薩街頭出現的軍人，向巴平措的說法是，這兩天有部隊幫助群眾打掃路面、清潔衛生，這是"我們的傳統"。

*平可夫：最精銳部隊或已介入拉薩鎮壓*

不過，海外的中國軍事問題專家通過從西藏地區傳出來的有關照片分析說，中國軍隊進入西藏，不像向巴平措所說的那樣是幫助拉薩市民打掃衛生。

世界日報援引加拿大漢和防務評論總編輯平可夫的話，大量圖像顯示，中國陸軍精銳部隊使用的新型90式裝甲運兵車和92式輪式裝甲車出現在拉薩街頭，這些裝備都不是武裝警察部隊所配備的。

平可夫指出，為掩飾軍隊介入拉薩鎮壓的行動，上述裝甲運兵車一概用白布遮擋住中國軍隊裝備慣用的紅色五角星。

平可夫說，90式裝甲車只裝備少數陸軍重裝集團軍和快速反應部隊。92式輪式裝甲車也只裝備少數輕型機械化師。此外，大量的"東風"型卡車也出現在拉薩街頭。

平可夫從上述拉薩出現的中國軍隊裝備判斷，成都軍區第13集團軍第149快速反應師、西藏軍區第52山地步兵旅，可能已經介入拉薩鎮壓活動。他表示，這兩支部隊是整個西南地區中國軍隊中最為精銳、反應速度最快的部隊。

平可夫說，成都軍區的精銳快速反應部隊如此快速進入拉薩，而且是重裝投入，因此他判斷，新修建的青藏鐵路體現高速運兵的功效。

接下來我們再介紹對中國的西藏民族政策的不同報導和討論。

*方影竹：若無達賴喇嘛 藏人反抗更烈*

美國首都華盛頓出版的電子刊物觀察雜誌刊登方影竹的文章，認為溫家寶逼達賴喇嘛上樑山，後果不堪設想。

方影竹的文章說，中共在拉薩等地開槍鎮壓藏民事件，是西藏歷史上的一個轉折點。

文章回顧了達賴喇嘛6次派人同中共接觸，一再表示，只求自治，不求獨立。達賴喇嘛最近在接受外國記者採訪時說："我不尋求獨立，我不尋求獨立，這句話我已經說了幾千遍了，就像是誦讀藏傳佛教的6字真言。可是中共就是不相信。"

用中國老百姓的俗話說，就是達賴喇嘛用自己的熱臉去貼中共的涼屁股。

對中共來說，這本來是統戰契機，是一宗舍小本、贏大利的生意。但他們不是傲氣衝天，一棒子打回去，就是虛與委蛇，意圖拖死達賴喇嘛，消弭雜音。方影竹認為，今天的中共對西藏的政策，遠不如清代皇帝對當時達賴喇嘛的氣度和智慧。

這次拉薩的槍聲一響，中共立刻將這個事件歸咎達賴喇嘛，斷言這個事件是達賴喇嘛精心策劃、幕後操縱、蓄謀已久的行動。

有頭腦的人會立即發問：既然知道達賴喇嘛精心策劃這場動亂，而且已經蓄謀已久，為什麼不能防患於未然，不讓流血事件發生呢？實際上，中共這種扣帽子、打棍子的辦法，在執政後"鎮反"、"肅反"、"反右"等運動中，一直使用著，民眾再熟悉不過了。

值得注意的是，達賴喇嘛對溫家寶講話的反應。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3月18日舉行連任總理後的首場記者會上說，有足夠事實證明，這起事件是由達賴集團有組織、有蓄謀、精心策劃和煽動起來的。

達賴喇嘛則在同一天堅決否認中共說他是騷亂事件主謀的指控。達賴喇嘛還要求中共到西藏流亡政府所在地進行調查，並且拿出證據來。更嚴重的是，達賴喇嘛表示，"如果局勢失控，那麼，我的選擇就是完全隱退"。

海外西藏問題專家方影竹評論說，達賴喇嘛此語，石破天驚，因為他若隱退，非同小可。

他分析說，首先，達賴喇嘛是藏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精神領袖。他若在中共謾罵、恐嚇下屈辱隱退，無異於藏人靈魂支柱被摧毀。很多藏人有可能會破釜沉舟，鋌而走險。

另一方面看，年輕一代藏人觀點激進，他們對達賴喇嘛的溫和態度早已經不滿。若中共逼迫達賴喇嘛出此下策，不僅海外青年藏人必然發動新的衝擊波，大陸藏人的反感和抗爭，也會火上加油。

再次，是國際的反映。西藏武力鎮壓事件在世界範圍反響強烈，國際社會普遍表示關注。除了俄羅斯之外，鮮見有國際上對這個事件表示對中國的支持。

*馬英九譴責武力鎮壓*

在海外反應中，臺灣國民黨總統候選人馬英九的反應引人注目。據中國時報的報導，馬英九除了對"中共使用武力鎮壓西藏人民，是極為蠻橫與愚蠢的行為，應予強烈譴責"之外，還指名道姓，給溫家寶下了12字評語："蠻橫無理、自大、愚蠢、自以為是。"

*夢邦：中共西藏政策失敗*

獨立評論刊登夢邦寫的一篇文章，認為中共的西藏政策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文章說，共產黨應從國家利益考慮西藏問題。要意識到，藏人和漢人的矛盾不是經濟發展、生活富裕，以及幾個優惠政策能徹底解決得了的。藏人要的是一個潔白的雪山獅子世界。這個世界可以沒有電視，可以沒有汽車，可以沒有高樓大廈，甚至可以沒有民主、自由，但不可以沒有喇嘛，不可以沒有神。任何玷污神和喇嘛，甚至西藏那塊土地的人、制度，都該從西藏消失。

夢邦在文章中說，這樣一個民族，他的領袖能提出高度自治，而不是獨立，共產黨還不接受，那可有點太不識相了。當然有人會說，達賴喇嘛的高度自治是有條件的。好哇！既然人家有條件，那麼中共也可以談自己的條件嘛。關鍵是讓人家回來，雙方坐在一起談，而不是對峙。對峙能解決問題嗎？50年過去了，中共花了多少錢，建了多少援藏項目，結果你給人家的再好，不是人家希望的。

夢邦認為，北京政府沒必要把自己的意識形態強加於人，就像北京政府一貫反對美國把它的西方民主意識強加於人一樣。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