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不堪回首的一天:因穿得差被警察抓去打(圖)


農民工(資料圖片)

江門公安局蓬江分局:真有這事,可到法院告我們

  我是一個來自江西省貴溪市的農民工,今年34歲,在廣東省江門市蓬江區篁莊社區打工。2007年11月12日,是我一生中永遠不能忘記的日子。

  那天,我跟往常一樣,早上7:00起床,洗漱完畢,將近8:00,我拿著農村信用合作社的存摺和自己的身份證,去篁莊信用合作社匯款(給家裡寄生活費)。到了那裡,我看了一下時間,大約8:20左右,銀行8:30開門,我就在一邊等,門口還有三四個人。

  一會兒,門開了,我把自行車放到能看見的地方(因沒帶鎖),進屋了。可是銀行的機器發生了故障,等到9:20左右都沒法匯錢,因為急著上班,我只好出來了。

  我蹬著自行車,大概騎了二三十米遠,覺得有人在追我。我回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我馬上就警惕起來。出自本能的反應,我對追我的中年男子笑了一下,點了點頭。可他還在追我,我就以為是社會上的混混,腳下就加快了速度。那個中年男子看到我要跑,馬上急跑過來把我的自行車攔住,我問他:"你要幹什麼?"還沒等我說完,坐在篁莊商業街口燈柱花圃下的三四個小夥子一擁而上,擰腳的擰腳,擰手的擰手,把我死死地按在地上拳打腳踢。當時我就大喊救命,但沒用。過了一會兒,我被他們拖起來,手上也帶上了手銬,左右都有人夾著,頭也有人按住,就像殺豬一樣被他們拖進了一輛小型麵包車裡。

  我坐在車中間,左邊是一個瘦一點的青年,右邊是個胖一點的青年,這時我發覺自己嘴上、鼻子上、臉上已經到處是血,雙腿很痛。我就問他們:"你們為什麼抓我?要幹什麼?"他們叫我不要說話。坐在我左右的兩個青年還動手打我的頭,然後車就從篁莊牌坊向江門方向開去,車向前行駛了大約二百多米後,又停下來了,接下來他們就搜我的口袋,把我的手機和錢拿了出來。

  我很害怕,就問他們:"你們這是幹什麼?到底想要做什麼?"坐在我旁邊的兩個人又打我的頭部和腰部。我就說:"你們憑什麼抓我、搜我的身?如果你們是執法部門,請亮出你們的證件,不然我死也不從!"

  這時,坐在車前面開車的司機拿出一個證件,打開後又馬上合上了,我當時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看到證件上有"江門......"兩個字。那個司機把證件收回去,就一拳打在我胸口上,然後再次把我口袋裡的存摺、身份證、房間鑰匙全部拿了出來,放在右手旁邊,然後下車了。

  大概幾分鐘後,又來了個瘦一點的中年人,他先是打開車門,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就向我的右胸打了一拳,他們的舉動使我很難相信他們是執法部門的人。於是,我又要求他出示證件,這個人跟司機的舉動差不多,這次我也沒看清他的證件號碼。一胖一瘦的兩個警察上車後,車向前行駛,其中一個問了我一些聽不懂的事情,幾分鐘後,車在進篁莊的路口利家城對面停下。

  在這期間,我又看到一個同我遭遇一樣的男青年,他也被五六個人像殺豬一樣又是打又是拖,往車上帶。沒多久,我又被帶著往前行駛。路上,我問那兩個亮了警察證的人:"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裡去?你們究竟是哪裡的警察?"其中一個人說:是花園派出所的。聽到這樣的話,心裏穩定了很多,要真是黑社會的人,我存摺上的錢甚至我的生命都有可能失去。

  車向前行駛不久,我們又在利家城的沐足城停了下來,車上的一個警察下車與外面的另一名警員說了些什麼,車子又開動了,但我發現車不是向花園派出所方向走,而是往白石大道的方向走。我看到線路不對,就問他們:"你們不是說去花園派出所嗎?怎麼走這條路呢?你們究竟要把我帶到哪裡?"他們叫我閉嘴放老實點兒,並打了我的頭幾下,我就不敢再吭聲了。

  車又開了20多分鐘,到了江門市公安局蓬江分局,車上的人把我帶到一樓大廳,大廳裡有拿著攝像機、數碼相機的人在"迎接"我們。當時,我的左右手就被他們擰著,頭也被他們按著低下去。他們叫我蹲著,低著頭,讓他們拍照。大廳內有幾個像我一樣的人。當時我覺得自己受到很大的侮辱,真想站起來說自己是清白的,但又怕他們動手打我,所以還是沒敢說。

  之後,他們換了車,把我帶到了花園派出所,然後就把我的雙手銬在訊問室的鋁合金欄杆上,讓我站著,門口有那些看起來像臨時工的人看守我。當時我想: "到了這裡,人身安全應該有保障了吧?"誰知,沒過多久,那個坐在門口、個頭不大,有點兒清瘦的像臨時工的人走過來,先問我是幹什麼的,我說是打工的,他上來就是兩拳一腳。

  大約十幾分鐘後,又有兩個臨時工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他們把門關上,問我是幹什麼的,我隨口說是打工的,另一個站在遠處的走過來,鉚足勁兒狠狠地在我腰間給了一腳。然後,一巴掌打在我的後腦杓上。當時我"哎喲"叫了一聲,隨後他們打開門得意地走了。

  不一會兒,又進來兩個人,一個個兒小,另一個個兒大。他們一進來,就把門關上,那個大個子同樣是用足腳上的勁兒,狠狠在我腰上踢了一腳,我"哎喲"地叫著,這一腳下來,讓我全身都是一陣痛。

  我絕望了,當時想:難道我成了他們的活肉沙包嗎?怎麼派出所裡還會有跟土匪一樣的人?我既沒有違法、犯法,他們為什麼如此對待我?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我不敢再想下去。平時我對警察是相當敬佩的,今天的遭遇,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人進來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正規警員,穿著米黃色T恤的人,一進來就對著我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腳,然後在我的頭上打了幾下,打完之後就叫我在一個文件上按手印。當時我也沒能看清楚是什麼文件,又被他們打怕了,他叫我按哪裡我就按哪裡。那個警員還拿我開心,叫我按在自己的鼻子上,我想不聽,他又要打我,後來沒辦法,我還是照他們的意思做了,按完之後,又把我銬回原處。

  我當時就想到了死,人活在世上,遭受這樣的侮辱,還有什麼尊嚴?既沒有犯法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卻招來如此打罵,難道外地打工的人就不是人嗎?就應該被他們這樣侮辱嗎?法律何在?

  時間緩緩地過去,又進來幾個人,他們把我手上的手銬打開,叫我去衛生間洗手。當我洗完手的時候,我看了一下鏡子裡的我,臉上、鼻樑上、嘴角兩邊、嘴唇上全是血跡。記得當時在洗手間裡,我還向他們提出自己小便很急,要求小便,誰知,他們卻說要等一下。洗完手之後,就去另一個房間量身高、拍照、驗指紋。完畢之後,又把我銬在那個窗戶上。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有一個人過來問我要不要吃飯,當時我心裏很難過,就說不想吃,結果真的沒有飯吃。又過了一段時間,我還是說要小便,他們(那些像臨時工的人)又說等一下,我說等不及了,他們理都不理,無奈,我只好忍著。

  下午上班的時候,進來了幾個人,他們把我的手銬打開,將我帶到刑警室,審問我的是一個姓余的警官,那個在車上給我看證件的警員也在場。他們問了一些我聽不懂的事情,問我同夥在哪裡?我說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話音未落,那個警察一個耳光就打了過來。我說:"如果我知道會告訴你,但我確實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你就算打死我也沒用!"

  不知他們是聽明白了我這句話,還是良心發現,訊問慢慢地也走上了正題。摁完手印後,我就跟姓余的警察說我要小便,姓余的就帶我上了廁所。

  回來後,他們就讓我認一些照片,上面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完事之後,又給我帶上手銬,讓我蹲在走廊裡。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個像臨時工一樣的人問我:"吃飯嗎?"但當我說吃的時候,他卻說沒有了,最後我還是沒有吃上飯。到了晚上10:00左右,余警官再次訊問我:11號那天干了什麼?和哪些人在一起?我如實地回答了他,然後,他讓我核對筆錄,我發現有兩處不符:一是說我是在知道他們的身份之後他們才帶走我的;二是說我涉嫌綁架什麼的,有"刑事拘留三天"的字樣。

  之後,我又被帶上手銬拴在了那個鋁合金鐵窗戶上,就這樣我度過了一個漫長而又痛苦的夜晚。

  到了第二天早上,也就是2007年11月13日上午9:00,一位警官看我還被銬在那裡,就問我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了他,警官對那些像臨時工一樣的人員說:怎麼還扣留他們,把手續辦好了,放他們走。

  一名警察還對我說,你每月拿的工資不少,咋穿得那麼差?言下之意是,因為我穿得差,他們才抓了我。我不明白:難道穿得差也有罪嗎?

  最後,我拿回了自己的東西,雖然一天一夜沒吃飯、沒喝水,但還是沒有飢餓的感覺。我要走時,他們要我把頭上、臉上的血跡洗乾淨。

  就這樣,我洗掉了臉上的血跡,走出了花園派出所,告別了噩夢般的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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