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有錢的乞丐

三嫂是擁有四棟房子、近千坪建地的富婆,但還是和沒錢時一樣儉樸。

她連小學都沒念過,卻嫁了個大學生,因為她和三哥是被母親和阿姨指腹為婚的。當時的民法還沒有限制姨表兄妹不能結婚。

然而世事難料,三哥聰明上進,一直念到了T大,三嫂卻目不識丁,是個待在鄉下幫忙種田的村姑,教育程度的懸殊,一度讓雙方母親不敢為履約下保證。女方那邊不時有媒婆熱心上門,卻一個個都被她有意無意回絕了。如此蹉跎歲月,到了三十歲仍待字閨中,無形中帶給三哥很大的壓力,因此不敢結交女友。

雙方都各自解讀為在等對方開口,誰也不敢先毀約。最後他們就在親友一致認為"不適配"的情況下,勇敢的踏進了結婚禮堂。

婚後,三嫂閑不住,三哥上班去後,她一個人在家非常無聊,三哥看在眼裡,便買了一塊田給她消磨時間。她樂得終日忙進忙出種紅豆。一轉眼十年過去了,這塊田也出乎意料被納入都市計畫,由農地搖身為一坪數萬的建地,三嫂一夕間身價千萬,這是朝九晚五的三哥即使工作到退休也望塵莫及的。

但三嫂的生活還是和過去一樣,宿舍的牆角不時堆滿從工地撿回來的木頭,瓦斯爐捨不得用,洗衣機擺十年沒動用過。

那天上她家門,她正在客廳敲敲打打,修理一張歪歪斜斜的木椅,我笑著說那些東西該報廢了,她卻毫不避諱的說:"你怎麼知道這是從垃圾堆撿回來的?"她甚至還得意的指著一字排開一張張的木椅:"這些都是從垃圾堆撿回來的。"

我大吃一驚:"你那麼有錢還過這種日子,簡直像有錢的乞丐,實在不值得。"言談間,三哥從外頭回來了,他一踏進門,三嫂就忙著問他,二哥的看護費匯了沒有?

二哥中風躺在看護中心已經三年,二嫂因付不起看護費,揚言要偷偷拔掉氧氣罩讓他安樂死。三哥向我點個頭打招呼,亮出匯款的收據。這時我感到非常慚愧,再也不敢隨便調侃三嫂是有錢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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