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美國三個月，還沒見過壞蛋

 

一國的命脈從根本上說在於文化。文化的表層是社會制度，深層則是道德人心和信仰。一國的道德人心敗壞，則這個國家必是扶不起的阿斗；一國的道德人心堅不可摧，則不僅不會受外國欺侮，而且終究會堂堂正正地站在列國面前，讓人刮目相看。我對此堅信不疑。到美國來了之後，我雖瞭解有限，卻也深深地感受到了美國這個國家的力量。細細觀察，倒覺得美國的強大不僅僅是因為它得天獨厚物產豐富，反而是因為它制度的完善和人心的優美。

 

到美國三個月，還沒見過壞蛋。有一天，等公交車的時候，看到了一老黑，邋裡邋遢的，口中不停嘟嚕，見了人就會湊上去說話，一副游手好閑的樣子，見了女人尤其纏個不停。可是，你不理他，過不了一會，他就會沒趣地走開。他既不會搶你東西，也不會對你進行身體騷擾。因此，這傢伙大概不算是什麼壞蛋。偶爾也看到過幾個流浪漢，但是，他們都默默無言，與世無爭。在各種場合，看到的美國人都很有禮貌。比如，出門進門，如果他走在前面，他過去之後，會替你扶住門，讓你過去之後再鬆手（因為美國這邊的門大部分都會裝有自動關門設置，人一過去，門就會自動關上）。如果他走在你後面，你為他做了同樣的事，他絕不會忘記道一聲「謝謝！」還要衝你一笑。have a good day,have a good night之類的祝福話一天到晚可以聽到，只要是兩個人在道別，肯定要說這話，就是公交車司機，你在下車時跟他打個招呼，他也會如此說。前天過感恩節，我下車的時候，司機就衝著我說：have a good thanksgiving，聽得人心裏熱乎乎的。在美國乘公交車，人再多，上車的時候也不會有人跟你搶啊擠啊的。如果有殘疾人上車，必是所有的人都停下來，讓他先上去坐好之後再上車。美國的公交車上都裝有很人性化的輪椅車起降設施。如果有輪椅車上來，司機必然會下來，親自幫殘疾車繫好安全帶，下車的時候，也必然幫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起降設備讓他下去。要說美國的公車司機如果在中國，個個都是勞模，真還不假哩！在公交車上，也沒聽到有哪個司機罵過粗口。在美國大片中看到的所謂FUCK之類的美國國罵，來美國之後，真還沒聽到過。

 

美國人對法律的自覺遵守讓我驚訝。比如說吧，有人說，在中國，連勞模和三好學生都不會系安全帶，可是，在美國連黑老大都會規規矩矩地繫上安全帶，這話雖是玩笑，卻也一點不假。在美國，不光是黑老大，連三歲小孩坐車都會繫上安全帶。法律規定人人坐車必須系安全帶，小孩坐車得坐專門的babyseat，這個也得繫上安全帶，不許大人把小孩抱在懷裡的坐車。又如，車必須給人讓道——我呆了三個月，沒有看到一次車和人搶道的。偶爾有開車的誤以為你不會過馬路，因而作勢前衝的，發現你想過馬路，必定急忙剎住，還會衝你抱歉一笑。美國人真是遵紀守法的良民啊！這倒也罷，有比這更不可思議的。我因為寄住在UCLA一個中國留學生的宿舍裡，房間只有一把鑰匙，不太方便，便想配把鑰匙，可是，僅僅鑰匙上刻著「不許複製」的字樣，我就沒辦法配了。到配鑰匙的地方，人家也不會給你配。據說有中國人不信邪，偏要去配，結果，等他去拿的時候，警察已經在那裡等呢。再比如，從學校宿舍去學校，可以坐公交，也可以直接乘校車，坐公交要走十來分鐘才能到公交車站，而且公交慢得多，直接乘校車則快得多。但是，坐校車必須出示一張坐車卡，只有正式申請登記入住的人才會發這張卡，否則，就是不給你坐。校車司機鐵面無私。哪怕你是這個宿舍的正式成員，哪怕你有這張卡，哪怕你天天坐車已經和他混了個臉熟，但偏偏哪一天你忘帶卡了，他還是絕對不會讓你上車，憑你怎麼解釋也沒用——美國人就這麼較真、死心眼。因此，對我而言，得弄張坐車卡才行。這張卡其實就是名片大小的一張小紙片，上面印著名字和宿舍名稱等字樣，仿造太簡單了。但是，想複製一份還挺難的。有一次，我問一個美國博士生她的辦公室能不能複印東西，她說沒問題，問我複印什麼，我說是校車卡，她立馬就說，哦，不行，這個東西我那裡不能複印，說完很不高興地扭頭就走。按理說，我和她很熟，算是朋友，她卻連這個「面子」也不給。我只好去學校圖書館的自動複印機，結果發現自動複印機上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根據美國法律，所有複印的東西會被拍照。」我只好作罷。後來，複印書頁，發現每印一張，複印機裡面確實會自動拍照。在中國，到處都是辦證的牛皮癬廣告。記得那次去北京，不僅是地上到處都貼辦證刻章的牛皮廣告，連北大和人大的門口，也都一遛排開站了很多小青年、老婦人之流，操著南北土話，逢人就叫「辦證刻章」，只要你一搭話，就是北大畢業證、就是護照他們也會馬上給你造出來。在美國，你想配把鑰匙或仿造一張坐車卡都一籌莫展。這反差也太大了！

 

從這裡，我深深地體會了兩點。第一，美國的法律制度很精細很健全，防範周密。但是，這還不夠。法律再細緻再完備，只要人去鑽空子，再嚴格的法律還不過是一紙空文？美國的這些法律，要在中國頒行，也一定會被我大漢民族鑽得個稀裡嘩啦。關鍵還是人的素質問題。所以，第二，我覺得美國的司法很嚴很公正，警察執法真是公事公辦鐵面無私，在面對法律的時候美國人一點也不會苟且，而且，最關鍵的是，遵紀守法已經成為美國人良好的生活習慣，循著法律生活就如同每天早上必須刷牙一般自然必要。前段時間，洛杉磯出了一件案子。一個諾貝爾獎獲得者，世界知名的科學家，若干年前猥褻了一名中國少女，少女長大之後將他告上法庭，這個老傢伙有許多有頭有臉的朋友，都幫他說話，希望法庭看在他對科學的巨大貢獻的份上對他網開一面，可是，所有的記者、媒體和民眾都在聲援受害者，法官也鐵面無私地給了他罪有應得的刑罰。換在中國，一個大人物，猥褻了一個外國小女孩，而且還是十幾年前老賬，算得了什麼？

 

美國的強大在於它的各種制度。這些制度環環相扣，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個社會安全和秩序井然的防護網。美國人生活其間，真是黃髮垂髫怡然自樂啊！當然，在制度和守法的背後，自然還有更深層的文化、宗教根源。這個問題更複雜了，暫且不表。什麼時候中國的制度比現在好一點，中國人比現在稍稍遵紀守法一點，什麼時候中國的道德人心比現在稍稍好那麼一點，中國的國力大概就會增長一大截！人心敗壞，我看GDP再怎麼增長也枉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