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平：「反右運動」的沉思

五十年前，中共發動的一場針對黨內外的極其殘酷的「反右運動」，為中國近代史留下沈重的一個章節。今天，關心中國歷史及受害者、株連者在重提這個血腥的罪惡之時，從不同的角度和深度作出剖析和批判。

「反右」對廣大人民而言，主要針對知識份子，他們當中數以百萬計從此進入了另一個可怕的人生，其受害之眾，株連之廣，罄竹難書！

今天，人們發現「右派」之中不乏精英人物。不少「右派」能對中共及毛澤東的專制獨裁本質，作出了深刻揭露和堅決鬥爭。於是，有人便提出了「當年數以百萬計的右派份子，其實都是中國的精英」一說。

筆者不認同這個觀點。

我們從現在能接觸到的有限資料中，發現能對中共及毛作出揭露和批評者為數並不多。絕大多數僅是出於善意提建議和作出小批評而「惹罪上身」的。有些甚至是在單位開會時僅是去了一次廁所，返回會場時卻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定了「右派」；更有甚者有些「右派」是被單位領導用抽籤方式決定出來的……

筆者以為，今天要對「反右鬥爭」作出更深層次的思考，重點應放在中共體制的殘暴性和不合法性上。同時，也應對中國知識份子素質作出深刻的評價。而後者往往被人們忽略了。

事實上，強權政治和高壓政策下的中國知識份子本身並無自由可言。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充滿奴性和以軟骨頭的面目出現和生存的。魯迅要是還活著並還敢批評當政者，一定會被槍斃九十九次。

中共建政後的歷次政治運動都是整肅鎮壓人民的運動，幾乎無一不是採取「群眾鬥群眾」的方式進行。揹負沈重思想桎梏的知識份子，此間比起工人和農民表現出絕對明顯的趨炎附勢。他們大多數在表現沉默就是體現良知的情況，公然依附權勢和相互揭發，無中生有，捕風捉影而無所不用其極。他們只要自己平安，只要表現靠攏、積極、進步而不顧一切……幾百萬知識份子被打成「右派」，但數百倍的知識份子在舉起森林般的拳頭高喊「打倒右派份子」聲中暗暗慶幸自己的平安！中國的知識份子在「反右鬥爭」中沒有體現骨氣，中國的知識份子在「文革」和「六四」、「鎮壓法輪功」也沒有體現骨氣，中國的知識份子在「國內維權」鬥爭和海內外民主運動中也沒有體現骨氣！

筆者承認，「右派份子林昭」是偉大的中國英雄，她就是一個知識份子。目前在國內和海外頑強堅持維權和民主運動及法輪功信仰者的領袖也幾乎無一不是知識份子。他（她）們所表現出來的骨氣和勇氣堪稱中國人的楷模。但是，他們只是中國知識份子中少得極其可憐的少數。他們的覺醒在處於可怕的巨大沉默群體面前，他們甚麼也不是。好比一個部落，當98%的人群都成為毒品依賴者時，那2%的健康者能代表甚麼？

缺乏反省是可怕的。

澳大利亞自由文化人協會
黃平
2007年10月29日
於雪梨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