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為什麼週期率的幽靈還在中國徘徊

2007-10-03 04:56 作者:梁京 《南風窗》雜誌發表了鄭作時的一篇文章，題目是「重提週期率」。文章大膽地重提了當年民主人士訪問延安時，黃炎培先生與毛澤東的一段著名的對話。無獨有偶，最近一期《財經》雜誌的封面主題是「中國經濟──盛世與陰影」。兩篇文章內容雖不同，但關注的其實是同一個問題：中國週期性的大劫難又要降臨了嗎？

早在文革後期，這個問題就已浮現，包括毛澤東本人，許多人都意識到中國再度面臨血雨腥風的前景。鄧小平改革成功，給中共政權帶來一次「中興」。但是，鄧和其它中共元老們心裡面都明白，改革並沒有驅走「週期率」這個幽靈。六四的時候，力主開槍的「太子黨」，準備以殺二十萬人的代價，也只敢期望換二十年的穩定。現在，二十年很快就要到了，幽靈的身影，果然是越來越高大了。

中國能逃過這一劫嗎？《南風窗》能在十七大前夕發表「重提週期率」這樣敏感的文章本身就說明，思考這一問題的人大有人在。當然，文章能夠發表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作者表達的是樂觀的見解。鄭作時的文章結尾提出了三點樂觀的理由，第一條，中國人忍耐苦難的能力超強，也就是說儘管現在已經非常不公平，百姓還不至於造反，第二條，中國經濟尚有增長餘地，第三條，胡溫已認識到政治改革的必要。問題是，這三條足以幫助中國人徹底終結週期率嗎？鄭作時自己也不會相信這一點，只不過他不可能把這樣的想法說出來。

當年黃炎培在延安向毛澤東提出，以他一生的觀察，中國人很難跳出「其興也焉，其亡也忽焉」的週期率：「大凡初時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既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惰性發作，由少數演為多數，到風氣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並且無法補救。一部歷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總之沒有能跳出這週期率。」

毛澤東自以為能夠跳出週期率的宿命，在延安誇下民主的海口，結果如何呢？他倒是搞了所謂的「大民主」，讓幾億人陷入政治迫害的瘋狂，整個國家幾近崩潰。鄧小平雖然一度認真考慮過政治改革，但八九年的「政治風波」嚇破了他的膽，他和其它倖存的中共元老都徹底喪失了在中國實行民主的勇氣和信心，他們把為抗日和民主而投身中共的趙紫陽軟禁起來，卻把史無前例的大權交給了漢奸和奴才文化的傳承者江澤民。

現在，權力的接力棒到了文革的逍遙派，共產黨的「馴服工具」胡錦濤的手裡，他有本事把中國帶出「週期率」的陷阱嗎？要分析這個問題，先要弄明白中國人幾千年逃不出「週期率」的宿命，問題到底出在那裡？

中國人崇拜皇權，迷信大一統，迷信自相殘殺，迷信成王敗寇，儘管有幾千年文字歷史，卻沒有反省歷史的能力。歷史對中國人成了包袱而不是財富。要看胡錦濤有沒有可能帶領中國跳出「週期率」，一個簡單的判據，就是看他對中國歷史，尤其是對血腥殺戮的中共史有沒有反省的能力。趙紫陽之所以超越了許多共產黨人，就在於他早就對共產黨的殺戮和迫害有反省，而至今看不到絲毫的跡象表明，胡錦濤有這樣的反省能力。

幾天前，中央電視臺一邊直播曲阜的祭孔儀式，同時又在另一個頻道頌揚當年中共在魯南戰役，同胞自相殘殺的豐功偉績。對歷史如此愚鈍，豈能驅走「週期率」的幽靈？(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