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貿易大樓爆發中國人的槍戰

2007-09-20 04:13 杜塞爾多夫萊茵河對岸諾伊斯有幢中國商人集中的貿易大樓。9月18日中午，這裡響起了槍聲。隨後有6名中國人被捕。這件事情已經震動了德國，上了德國許多媒體的首頁。9月19日上午，德國之聲中文網記者走訪了這幢叫米蘭大樓（Haus Milano）的建築，採訪了掌管大樓的林良輝先生等，隨後又詢問了諾伊斯的警察局。

他們從容地來從容地走

9月19日中午前，這裡一切平靜如常，大樓對面的大商場Real停車場照樣停滿了車，米蘭大樓旁也有一些顧客在裝卸貨物。

大樓一側是運輸公司裝卸貨物的地方。記者在這裡詢問一名中國人，他說沒聽說這事。一名非洲人則非常熱情地說，他打電話問一下他的堂兄。他的堂兄在電話裡證實說，昨天的槍戰就發生在這裡，當時他在場，有好幾輛車被子彈打穿。這位非洲人陪著記者前後看了一遍，場裡的車並沒有子彈的痕跡。當然了，昨天的那幾輛「受害車」應該早就開走了。

這位非洲人的堂兄就是當地報紙上提到的迦納人科菲.布丁格。今天他的照片甚至也上了一些報紙頭版頭條。他那時正在從他的奔馳貨車上往下卸貨，剛搬下兩板貨，就聽見了槍聲。他和其他目擊者一樣看到了6個人，他們都肯定地說是中國人。布丁格在槍聲中慌忙躲閃，越過一堵牆，躲到一輛正停在那裡的救護車後。他說，4個人走進這片停車場，對兩個人開槍。後來，那兩個人逃跑了，那4個人從容地把槍放好，從容地撤退。他說，他們連面具都沒戴，從容地來，從容地走了。

諾伊斯警察局在18日的新聞通報中說，地面上有許多彈殼，有多輛車被子彈擊穿。今天各報稱，共有5輛車被子彈打穿。

諾伊斯和杜塞爾多夫報紙的記者都採訪了一些目擊者。穆薩奧伊一家正在這裡買東西。娜齊哈.穆薩奧伊臉都嚇白了，因為她哥哥的兩輛車都被子彈打穿了。她說：「我好害怕。誰想得到會碰到這樣的事情。」另一名正在裝貨的女士瑪蒂娜.弗利德裡希說，她剛從樓裡買了東西往車那裡走，但是被警察攔住走不過去了，「我不知道，我的車怎麼樣了。」

有幾個沒走多遠

9月18日中午12點15分前後，諾伊斯警察局的電話忽然響個不停。許多目擊者報了警。很快，許多警車趕來，把這個地區大範圍地封鎖了。直升飛機來被派來參與破案，目擊者對記者說，飛機在上空足足盤旋了有20分鐘。

不到中午1點（警察說在事發30分鐘後），警察就有了收穫，在諾伊斯和杜塞爾多夫之間的邊界上堵住了4個男子。荷槍實彈的警察衝上去，把那4個人揪出來，按倒在地。這4個人的年齡在23至30歲之間。幾乎同時警察在案發地點附近的一個車庫裡又抓住了兩個都是24歲的男子。警察證實說，這些人都是中國人。

在今天（19日）諾伊斯警察局發布的新的新聞通報中，警方說，杜塞爾多夫警察總局已就昨天的槍擊案建立了名為「米蘭」（Milano）的凶殺案專案組，諾伊斯警察局和杜塞爾多夫檢察院參與破案。這個通報還說，週二（18日）逮捕的4名中國人身份已經確定。有證據表明，他們參加了槍擊案，至於參加的方式，還在調查中。這4名中國人是行駛在一輛義大利車牌的車上的。

諾伊斯警察局的新聞發言人阿爾諾爾德先生在電話中對德國之聲記者說：另外兩人已查明與槍擊案本身無關。但是，他們涉嫌違反了外國人法（意即非法居留，或曰黑戶口）。聽他的口氣，那兩名24歲的中國人也還沒有獲釋。

運輸公司之間需要兵刃相見？

走進米蘭大樓，看上去還是一切正常，仍然有些顧客在討價還價，一些貨車在過道裡推來推去。記者詢問了一些人，誰都不願意多說什麼。一間鋪子裡的一名中國小夥子說，昨天沒有聽見槍聲。在入口處服務臺的德國女士說，這裡不接受任何採訪，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幸虧記者在這時遇見了林良輝先生。林先生熱情地把記者請到他自己寬敞的辦公室，就他所知作了一些敘述，包括他的種種擔憂。

林良輝先生是把這幢漂亮的現代化大樓改造成中國人的商業中心的創辦者之一。幾年中，他當初的幾名合夥人紛紛退出，另辦中心等，現在他成了這裡的主要管理人。他的身份是德國華人華僑商貿總會會長，同時是米蘭大樓這個他參與創辦的「德國中國貿易中心」總經理。他的妻子和女兒在這幢樓裡也經營著一個鋪面。

林先生說，18日中午他聽說這裡發生了槍戰，接下來他回家吃午飯去。飯後，這片地帶被警察封了，他再也進不來。從昨天下午開始，他不斷地接到電話。中國駐法蘭克福總領館的領事半夜12點多還打電話找他瞭解情況。許多媒體的記者經諾於斯市政府介紹紛紛打電話給他。昨天半夜，巴黎的一位中國老闆還打電話給他，因為他的兩名員工被警察抓了。他說，這兩個人跟槍擊案是毫無關係的。其中一人的媽媽昨天半夜還去了警察局，但又不會說德語，警察讓她第二天帶翻譯一起來。

槍擊案發生後，德國媒體就說這是兩個運輸公司之間的矛盾爆發。林先生證實了這一點。他說，大家都認為，這確實是兩個運輸公司之間的衝突。這兩家公司都是華人在義大利開辦的。這裡的商家的貨凡是從義大利中國服裝商那裡，或者從巴黎的中國人那裡運來的，一般都是委託這兩家公司。這兩家公司也在義大利羅馬和法國巴黎之間的中國廠商之間運輸。

雖然運輸是按箱（紙箱）計價，每箱運費5歐元，但每天運好幾車（集裝箱），生意是很好的。大家都說搞運輸的最容易發財。所以搞運輸的競爭也特別激烈。這兩家就有區別，如果一家服務好，價格又低，生意很好，另一家服務不好，價格又高，生意慘淡，快要辦不下去了，當然就會有矛盾衝突。他說，有衝突是很正常的。但是不能犯法。話說回來了，哪個國家沒有壞人呢？

他說，現在德國一些媒體又在說中國黑手黨了。這是很不負責任的。他認為，全世界的運輸公司都是這樣的，都競爭非常激烈，中國國內也是這樣，溫州人在中國就有很多是開運輸公司的，也有類似的許多事情發生。開槍當然是不好的，他說，但這跟黑手黨並沒有關係。這件事一出，已經大大地影響了生意。現在這個時候，聖誕節前的幾個月，本來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時候。但今天到這裡來的人已經大大減少了。再一說是黑手黨，會把更多的顧客嚇走。

林先生認為，這種事情在世界各地都會發生。兩年前在巴黎的華人地帶就發生過，當時也是開了槍了，而且有人中了3彈。這次還算好，還沒人受傷。從開槍的情況看，打了那麼多槍，怎麼就都沒有打中呢？可見這些開槍的人並不是真的要殺人，他們並不想殺死人，只是想嚇唬一下對方。

最不好的是動不動就把中國人說成是黑手黨，這樣不但會影響中國商人，也會讓廣大在歐洲生活的華人受到涉及，他認為。

華人在海外不容易

林先生介紹道，米蘭大樓裡的鋪面已經全部出租，房客絕大多數是中國溫州人。溫州人在這裡開出的時裝、皮貨等的批發店舖，在這裡註冊登記的有120 家左右，加上在其它地區和其它國家註冊而在這裡開店的，共有150家左右。同樣在諾於斯，就在米蘭大樓幾百米處的歐洲時裝城（Euromode）裡的中國服裝商也有了50家左右。

這幾年，中國人，尤其是溫州人到德國杜塞爾多夫一帶辦公司、企業的相當多，僅諾伊斯這兩幢樓就有了200家左右。杜塞爾多夫河對岸的一座中國中心正在籌建中。諾伊斯另一家中國中心也在籌辦，據主辦的趙先生說，租下了7000多平方業的使用面積，正在招商。

這還僅僅是德國一個小小的地方。中國人到歐洲、到德國辦企業正在高峰上。矛盾衝突也越來越多，從幾年前的西班牙鞋城，到幾個月前的米蘭事件，不僅是中國本身，在歐洲的中國商人也越來越引人注目。於是，說什麼的都有。

林先生說，去年，米蘭大樓對面的服裝批發大樓Immotex的老闆就寫黑信給諾伊斯市政府，把米蘭大樓告了一狀，說米蘭大樓的中國人什麼壞事都幹，有黑手黨在裡面作怪。諾伊斯當地報紙也作了一個相關報導。林先生他們為此找了市政府，也找了這家報社，這家報紙對此作了澄清。

今年年初，德國北部的錫滕森中餐館年餘酒樓7人飲血，德國媒體就大談中國黑手黨。後來幸好抓住了幾名越南人。然而，現在卻又發生了槍擊案。儘管沒有傷人，也許有關組織者也只是想「嚇唬」一下對方。但是，這畢竟是槍擊案，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的，用德國媒體的話說，也根本不管是否會傷及不相干的人。發生這樣的事，對在歐洲生活的中國人、華人會有多麼惡劣的影響，是可想而知的。

今天的杜塞爾多夫最大報紙萊茵郵報引用一名皮件商的話說：「也許是三合會幹的」。北威州刑警局發言人朔伊倫不同意這種說法：「到現在為止沒有證據證明在這類組織在北威州活動。」但德國刑警警員聯合會州分會的主席阿爾比斯豪森對此卻說：「這只能證明警方對這方面一無所知。」

此事本身也許跟黑手黨、三合會沒有關係，但使用這種手段，無論是競爭也好，其它原因也好，總之是犯罪。這不僅是刑事犯罪，也是對中國人犯罪，它會污染中國人在歐洲和世界各地的形象的。林先生說，在米蘭大樓裡經商的中國人平時都是很平和的。但是，再多的平和也經不起其他不平和者的這種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