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漣:獲得奧斯卡獎大片 官方媒體隻字未提

「他人的生活」因獲得奧斯卡獎而走向世界,在國安部門日益深入滲透民眾生活的中國,這部影片引起的共鳴非常強烈,儘管官方媒體隻字未提此片獲獎的信息。

  德國近年來一直在發掘共產黨統治這段歷史的黑暗面,涉及這一題材的還有「再見,列寧」等影片。但一直以出「思想家」著稱的俄羅斯不僅在歷史反思中缺席,脆弱的民主體制更是風雨飄搖。在其它東歐各國,曾在社會主義專制政權中安全部門任職者,想登上政壇困難重重,只有在俄羅斯,這一經歷反而成了領袖魅力之源。

  我曾就此問過兩位俄羅斯的知識精英,其中一位答覆是因為民主化帶來的結果不如原來預期的好,反而使俄羅斯失去了世界超級大國的地位;另一位則解釋說因為蘇聯統治時期長達70多年,尤其是精英群體幾代人均受其惠,如果否定這段時期,就等於否定自己以及父輩乃至爺爺輩的一生,所以大多數人都不主張掀開這段歷史的黑暗面。這位知識精英還談到,正因為如此,所以俄羅斯現在展示的前蘇聯歷史是相當不完整的,有十月革命但沒有列寧;有蘇聯的社會主義建設與衛國戰爭,但沒有斯大林。

  正因為沒有清算社會主義制度的纍纍罪惡,所以在社會主義革命的發源地俄羅斯,人們對社會主義制度曾經帶給他們的痛苦假作不見,只有對失去原有世界地位的悲哀嘆惜,只有對俄羅斯經濟蕭條的扼腕絕望。也正是在這種期待中,前克格勃官員普京才能毫無障礙地登上總統寶座,並被俄羅斯人以「彼得大帝第二」相期許,他本人亦以此為其政治生涯的最高目標。

  清算歷史罪惡時,制度與人的關係,以及個人應該對那段歷史負什麼責任,這確實只能因時、因地、因民情而異。不過只要不過分短視,就應該明白至少應該有個原則,那就是俄羅斯固然可以接受前克格勃官員普京做總統,但對克格勃這一專制政權用來鉗制民眾思想政治自由的工具,卻必須要從道義上和政治上加以清算。

  而俄羅斯正是因為沒有清算這段歷史,因此經濟走出低谷,但政治上的倒退卻非常明顯,比如為了鉗制不同聲音,打擊對立勢力,特別是打擊那些控制輿論的經濟寡頭,以求控制輿論;撤掉原來的安全總署,按克格勃的風格重組新的國家安全部;控制杜馬,並讓它為自己所用;越來越多地使用原克格勃人員作為重要官員;個人崇拜又死灰復燃── 這一切已經使俄羅斯本來就異常脆弱的民主制度命若懸絲。

  俄羅斯的一些知識精英對此的解釋是,為了穩定(其實是經濟狀況改善),為了俄羅斯再次成為超級強國,他們甘願在政治上冒險。而普通公眾則希望普京的統治使他們的生活既像在前蘇聯時期那樣輕鬆,同時又享受當年所沒有的自由。而普京創造的「俄羅斯經驗」此刻還有一個國際知音──中國,因為普京,中國當局又找到了一個「威權體制能夠保證經濟發展」的範例,所以不管俄羅斯與中國如何同床異夢,中國吹捧普京都全力以赴。

  但普京所利用的手段,只不過是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斯大林等政治強人的專制鐵腕的翻版。不僅如此,普京在經濟政策上模仿中國政府,加強國家在經濟發展與資源分配方面的作用,強化國家調控體系,使俄羅斯經濟成為「可控制的市場經濟」。

  但俄羅斯人顯然有意忘記一點,那就是普京的經濟復甦是國際石油市場價格抬升給了他良好機遇,不完全是他的政治手腕在起作用。僅僅據此再加上所謂「中國經驗」,就貿然斷定專制手段有利於經濟發展,顯然太過輕率,因為至今為止,人類已有的經驗仍然證明,只有以公正、透明、制衡、監督為特徵的民主政治,才能保證一個國家長期穩定的發展,並讓人民有尊嚴地生活。

  反思歷史從來是苦澀的,但忘記歷史卻注定要受到懲罰。可以肯定,俄羅斯如果退回到蘇聯時期,恐怕俄羅斯人既不會得到蘇聯時期的輕鬆,又享受不到目前這種脆弱的民主體制下的自由。這一道理於中國也一樣:懷念毛澤東時代並讓中國退回到那個時代,中國人連哭泣的資格都將喪失,因為第二次重犯舊錯無法令人同情。(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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