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因口號喊錯,中共酷刑處決6千多追隨者
一、只因會上錯呼口號,團政委等17人被誣為「社民黨」受到處決1931年大年前夕的閩西,氣候尚有幾分清冷。長汀縣南陽「龍田書院」的操坪上,中共紅軍第12軍,正在召開一個多數官兵聞所未聞、新鮮而又生疏的紀念大 會——紀念國際共產主義運動早期頭頭李卜克內西、盧森堡。
大會由軍政部主任李任予主持。他操著廣東口音高聲講道:「寄(這)個李卜克內西和盧森堡,都是德國人,德國社會民主黨就是他兩個人創建的。他們積極領導德國的革命運動,成為第二國際的左派領袖。後來,第二國際墮落為修正主義,他們與之作了堅決鬥爭,在柏林領導工人起義。起義遭到失敗,兩個人都被反動政府逮捕,遭到殺害,為國際共產主義事業獻出了生命……」
台下的官兵們對這兩個事不相關外國人,聽得半懂不懂,只知道這個盧森堡還是一個女性,如果活到今天正好60歲。
李主任的報告結束了,台下的幾千官兵,按照時興的與會規矩,鼓起了掌。出於激情,第100團團部的青年幹事吳拙哉,呼地站起身子,伸出右臂高聲領呼口號:「堅決擁護第二國際!」「社會民主黨萬歲!」
跟著吳拙哉呼喊口號的只有幾十個人,因為這是兩句平時不曾聽過的口號。對於大多官兵們來說,這事就像風吹行雲那樣過去了。
第100團的團部政治幹事兼保衛幹事卻坐不住了,找到團政委林梅汀,說吳拙哉喊的兩句是反動口號,一起喊的人是「社會民主黨分子」。林政委嚇了一跳,馬上鄭重地向對方說:「你不得亂來,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但保衛幹事依舊堅持:「他們不是社民黨分子,為什麼呼喊社民黨萬歲?」林梅汀勸說道:「你亂說這些呼口號的人是‘社民黨’,那可不得了,要腦殼掉地的!」
保衛幹事走了後,林梅汀坐下來,心裏被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緊緊地攫住。他的不安,與當時的政治形勢有關,這時的閩西蘇區,正處在大規模肅反運動的前夜。
首先是中共中央根據共產國際「反對各國社會民主黨」的指示,一再發來電令和文件,強調「加緊反對改組派以及社會民主黨的欺騙政策」。中央在不久前下發的《中國共產黨對目前時局宣言》中指出:「在譚平山的第三黨破產後,鄧演達的社會民主黨又開始發現了,社民黨所提出的綱領,就是將西歐一切改良主義的欺騙搬到中國來,反對領導中國革命的共產黨,反對中國的蘇維埃革命。」根據這種理論,把持中央的李立三,以其左傾的目光,把「社會民主黨」看成是中國革命然險的敵人。
來自中央的政策,恰合時宜地成為中共閩粵贛臨時省委、閩西特委在黨內開展肅反運動,以扭轉局勢的意念。特委對於前一段時間在軍事鬥爭、土地革命各方面受到的嚴重挫折,不是從身身的原因去總結教訓,而是隊左傾觀念出發,判斷黨內、軍內混進了「改組派、社民黨」,必須來一番大規模的清肅。另一方面,與之毗鄰的贛西南蘇區,正在如火如荼地打AB團,前不久爆發了驚震黨內、軍內的「富田事變」,很多人都知道,贛西南那邊已經殺了很多的人……
林梅汀想到這些,再也坐不住了,到外面去找保衛於事。可是,他向很多人打聽,都說沒有看見。林梅汀這下有些發慌了,然而又僥倖地想:「事情不至於有那麼嚴重吧。」只讀過3年師塾的林梅汀,錯過了一個轉瞬即逝的機會,這不但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還由此引發了六七千人罹難其中的曠世冤案!
再說那個年輕的團部保衛幹事,因反映的情況未得到團政委的重視,不覺心裏有氣,又找到了閩西蘇維埃政府肅反委員會主席林一株。
畢業於福建集美師範學校的林一株,任過中共龍岩縣委秘書、宣傳部長。1930年2月,閩西蘇維埃政府成立,他擔任秘書長、文化部長,同年11月改任裁判部長,12月兼任肅委主席。當他聽完保衛幹事的講述後,眼睛瞪得溜圓,神情變得緊張起來,決斷地說:「這是嚴重的情況,馬上開會研究!你也參加肅委的會議。」
在臨時召集的肅委緊急會議上,林一株的講話像鼓點一樣敲在人們的心上:「我們正要抓‘社黨’分子,現在他們自動跳出來了,還等什麼呢,我們要以決然的手段,勇敢地扑滅這些反革命!」
與會者的心情緊張起來。近幾個月,特委一直為閩西到底有沒有社會民主黨所困惑,感到這場運動無從下手,而現在「社黨」分子突然冒出來了,會議在幾近一邊倒的情形下作出了立即在第100團肅反的決定。
2月10日,離春節只有7天。林一株親率調來的一個連,在第100團駐地,首先逮捕了林梅汀。當被棕繩鎖住喉嚨的林政委,又看見吳拙哉等60多個官兵俱被五花大綁押走時,覺得身子就像掉進冰窟,萬分後悔當初沒有把保衛幹事追回來……
傳統的春節喜慶,不能遲緩肅「社黨」分子的步履。正月初三,中共閩西特委、閩西蘇維埃政府,同時發出兩個通告。第一號通告強調了肅「社民黨」的重要性,指出:「各地立即根據閩西政府最近頒布的關於社會民主黨的罪惡與事實,嚴密清查這些暗藏活動的反動派,迅速消滅這些最危險的敵人。」第二號通告著重對下一步的清肅鬥爭作出佈置:「對‘社黨’的主要首領,應連同其口供押解到閩西蘇維埃政府審理,一般成員由各縣肅委會處理。對其重要首領,應當嚴辦,一般成員在公布其行為後,令其自首。」通告特別地強調。「千萬不能輕易地處理!」
這兩個通告的發布,等於宣布閩西不但有「社民黨」,而且還有龐大的組織。
3月2日,正是農曆正月十五的前一天,由閩西蘇維埃政府召開的「閩西工農兵審判反革命社民黨分子大會」,在永定縣的虎崗召開。
上午10時,在3000多雙焦慮不安的目光中,荷槍實彈的戰土押出了一長串繩捆索綁的「社黨」分子,走在最前面的是林梅汀。僅僅20天時間,這個團政委已經脫形得讓人難以辨認了,渾身?虧垢傷痕纍纍,昔日英姿不復存在。顯然,他受到殘酷的折磨。吳拙哉等人都受到了刑訊,有的被鉻鐵燙爛了胸脯,有的被木槓壓斷了雙腿。
審訊大會開始,在人們屏息凝神的聆聽中,擔任大會主席的林一株,藉助鐵皮喇叭筒,發出震撼人心的聲音。肅委主席宣布了部分「社黨」分子的罪行和職務。
「原100團政委林梅汀,系社民黨特委宣傳部長;
「原100團長黃洪,系社民黨特委組織部長;
「原100團參謀長江桂華,系社民黨特委常委;
「原100團團部青年—1:事吳拙哉,系扑民黨特委宣傳部宣傳科長……」
被宣布為社民黨重要分子的名單,共有34個。更令與會軍民們為之震驚的,是林一株宣布,立即將林梅汀、吳拙哉等17名「主犯」,執行槍決!
不僅人頭攢動的會場上出現了不安的騷動,就是被武裝看押的60多個「社黨」分子,也炸了營,有的被嚇得發出驚恐絕望的叫聲,有的扭動著繩捆的身子發出憤慨已極的抗議。但他們的行動馬上被戰士們壓下去了。林梅汀的雙眼呆瞪瞪地朝前望著,喉嚨裡像啞巴一樣吐不出字來,只是「啊、啊」地叫著,原來林的喉結已被一根細小的鐵絲給勒住了,鐵絲的兩頭扭捆在後頸上,一扭動就痛疼難忍,這是他無法呼喊的原因。
會場上的騷動被制止了。林一株接著宣布今後對「社黨」分子的懲辦原則,概括起來有三條,即三個殺字:一、對已捕獲的「社黨」分子,凡家庭出身不好的予以處決;二、在「社黨」內部擔任科長以上的負責者,判處死刑:三、隱藏在黨、政、軍領導機關內的「社黨」分子,也予以最嚴厲的懲處——槍決。在全場人聽得毛髮悚然的氣氛中,肅委會主席發出森冷莊嚴的號召:「各地的肅委機關,要繼續努力地破獲未被發現的‘社黨’機關及其黨羽。」
林一株的講話一結束,林梅汀、江桂華、吳拙哉等17人,被行刑隊押往刑場,執行處決。刑場設在虎崗3里外的荒山坳。一陣槍聲響過,閩西蘇區第一批破獲的「社黨首領」的靈魂連同軀殼,長留在行人罕至的荒嶺上。行刑之前,林梅汀和吳拙哉等人喊起了「打倒社會民主黨!」「共產黨萬歲!」的口號。
可悲的是,這些人直到死的時分,還不知道「社會民主黨」究竟是何怪物,而他們恰恰被誣為「社黨首領」!
在這場紅色恐怖中,約有6350餘名中共黨政軍幹部死於非命
時間到了1931年4月。4月4日,王明把持下的中共中央,從上海發來了《中央給閩粵贛特委信——目前的形勢和任務》,根據特委劉肅「社黨」的報告,作出了具體的指示:「閩西的社會民主黨、江西的AB團及其他地方的改組派等,都是敵人積極地打入到黨內和紅軍中來從事破壞活動。從蔣介石到傅柏翠都有整個的聯繫和計畫的,必須予以最嚴厲的手段來鎮壓!」
鄧發、林一株等人閱過此信,精神格外振奮。在這之前,他們對於處決林梅汀等17名「社黨」分子、出兵討伐傅柏翠,心裏有些不安。現在,得到中央的首肯,說明他們是幹得對的!林一株尤其激動,在其後的傳達中央指示的會議上,林一株喊出了「抓盡一切社黨分子,殺盡一切社黨頭於」的口號。
會議結束的當晚,林一株指揮抽調來的一個營,將與盧肇西一道被捕的紅12軍的40多個排以上幹部,每人用長繩捆住一隻手,在火把光的照耀下,由全副武裝的戰士押著「移牢」。當經過一處僻靜的山坡時,突然停下來,宣布對這些人處以死刑。為要節省子彈,沒有開槍,一律用馬刀砍,用梭鏢刺,然後挖大坑集體掩埋。臨近午夜子時,林一株親自指揮一個排,一鼓作氣地處決了曾牧春、謝憲球等15名「社黨」分子。
肅委會夜以繼日地在行動,不停地抓人殺人。各縣的肅委會也不甘落後,掀起了清肅「社黨」的高潮。有的地方層層加碼,以示鬥爭的堅決。改組後的永定縣委作出規定:「如有各級黨部及機關不堅決地執行肅反方針,宜當徹底改造。」「應把反‘社黨’工作中表現猶豫的堅決清除出黨。」而在實際做法上,只要有人被認為肅反行動不力,或表現出思想上的猶豫,就會被戴上「社黨」分子的帽子,抓起來予以刑訊。這使得幹部人人自危,被迫表現出積極投入鬥爭的姿態,以求自保。一時間,肅「社黨」成了黨政軍機關、民眾團體一切工作的重心。
運動鋪開,各地抓捕的「社黨」分子越來越多。按照休一株在虎崗審判大會上宣布的三條懲辦原則,起初的半個月,各機關、單位和部隊無論抓捕犯人還是處決犯人,都得上報肅反委員會,取得批准。後來要抓要殺的人越來越多,肅委會來不及作出批復,乾脆下發了一個文件《閩西蘇維埃政府第25號通告》,作出了新的規定:「如有迫不及待要先處決的,可以先執行,再補報到本政府追認。」
第25號通告的新規定,打開了濫抓濫殺的總閘門。狂潮起處,人頭紛紛落地。被處決的「社黨」分子,十有八九是各級黨組織、蘇維埃政權中的中堅分子,相當部分是閩西各地紅色區早期的創始人。不少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宣布破獲「社黨」機關,出現的名稱由「社黨」支部,上升到總部,直至各級「特委」。閩西蘇區的最高紅色政權——閩西蘇維埃政府,35名執委與候補執委,半數以上的人受到牽連。有的正在主持會議,就被突然而至的保衛幹部,用一根繩子反捆兩臂,鎖住喉結,在人們的目瞪口呆中押走。中共龍岩縣委,曾三次宣布破獲「社黨」地下縣委;就是一些區鄉的少年先鋒隊,也發現了「社黨」組織。
之所以那麼多的黨員、幹部被打成「社黨」分子,主要是根據口供抓來的,抓來就審,以刑逼供,然後按口供再抓,越抓人越多。判定「社黨」分子沒有明確的界限,按照特委的文件規定,一些平時工作上犯有錯誤,或者消極落後的幹部,一概可以視做「社黨」分子。正如特委在「特字一六二號」文件中規定的那樣:「這些分子,雖然不是社黨成員,但實際上是社黨的表現,是社黨發展的對象。」左傾到了極點的肅反路線,有如一張疏而不漏的天網,只是需要,什麼人都可以收捕其中。
中共永定縣委,是處決曾牧春後改組的,由原縣委常委、秘書長張覺先代理書記。張主持縣委工作正好25天,就被縣肅反委員會主席在全縣的黨團聯席會議上宣布是暗藏的「社黨」,就被逮捕起來。同時被捕的還有縣委常委、組織部長鄭世明等13名幹部。這些被破獲的「社黨永定縣黨部」成員們,只在臨時牢房裡關押了一夜,每個人「過堂」一次,翌日上午一處山野荒地就成了他們的歸宿。一個代理縣委書記,竟由一個縣委屬下的肅委會主席主宰了命運,在「肅反中心」論指導下,當時政權混亂情形,由此可見一斑。
中共杭武縣第五區的區委書記伍超然,沒有及時按照縣肅委發來的名單抓捕「社黨」分子,第二天下午就被趕來的特派員下令逮捕,被抓的還有區委的主要幹部12人。第三天上午,第五區舉行公審大會,集體處決這個升格為「社黨杭武特委」的成員們。根據杭武縣肅委會1931年6月1日編的《革命法庭》記載,這12個幹部都是20歲左右的青年,最小的才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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