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先驅論壇報:說滿語的滿洲族人努

孟淑靜盤腿坐在她家的炕上,那是一種磚砌的下面用火取暖睡覺的地方。孟稍微仰著下巴用滿語緩慢卻清晰的唱著催眠曲。

  唱了幾句後,這位82歲的老人停下來,眼睛閃爍著。

  她用中文把歌詞翻譯了幾句,「孩子,快點睡吧,你睡著了,媽媽就能幹活了。我還得生火,做飯和餵豬呢。」

  在養育了5個兒子,14個孫子和5個重孫子後,孟有這種經驗和信心。「如果你這樣唱給他們,孩子就會很快睡著了。」

  她也知道,許多專家說的那天快到了,將來不再會有小孩兒能夠隨著這些安慰的話開始打鼾。

  孟是這座中國東北偏遠農村的18位超過80高齡的居民之一,根據中國語言學家和歷史學家的說法,這些是僅有的會說滿語的滿族人了。

  作為17世紀征服了中國的半遊牧民族的後人,他們是和統治了中國兩個半世紀的清朝官方語言之間唯一存活的聯繫,清朝是最後的帝國,而且也是當時世界上最富裕最強大的國家。

  專家說隨著這些村民的去世,滿族也將消亡。剩下的只有保存在中國和外國一些數以百萬計的文件存檔,還有只有專家們才能理解的中國博物館和一些重要建築前的銘文題詞。

  「我覺得這是不可避免的,這只是時間問題。滿語現在面臨著和其它少數民族語言相同的命運,被漢族文化和語言所淹沒」,出生在三家子的滿人趙金純說。他是齊齊哈爾市的一位政府工作人員,之前在村裡的小學教了20多年書。

  (當許多專家認為滿語是注定要消亡時,錫伯族的一種很相近的語言卻有可能存活更長些。錫伯族人是18世紀被發送到剛征服的西部新疆的後代,現在有大約三萬後裔還在說這種語言。但它也不斷受到漢語的壓力。)

  滿語的消失只是大範圍語言滅絕的一部分,一些專家預計這會導致世界上6800中語言的一半在本世紀末消失。其中一小部分語種消亡速度更突出,會和滿語一樣迅速消亡。

  在1644年建立清王朝後的幾十年,清朝統治者帶來了所有當時中國領土內的東西。他們開始了擴張戰役,幾乎使帝國的疆土翻倍,擴大到包括新疆,西藏,蒙古和臺灣。但是1911年帝國的滅亡意味著滿族降到了和其他50個少數民族一樣的地位,他們人數和漢族相比太少,根據官方統計,現在漢族在中國13億人口中佔到了93%。

  從表象看,滿族已經與大眾融合在一起。現在有1000萬中國人宣傳自己是滿族。大部分生活在東北的遼寧,吉林和黑龍江省,另外還有數目可觀的人生活在北京和其他北方城市。

  近幾代滿族人幾乎都把漢語作為他們的首選語言。滿語只是在像三家子這樣的偏遠小村莊裡存在,幾十年前那裡幾乎所有村民都是滿族人。大部分是是1683康熙年間被派來戍守邊疆而在此定居的守衛部隊的三大家族後裔。

  傳統的滿族的木頭和土胚的房子已經被漢族風格的磚瓦房替代,當地居民說。村民現在看起來和這個地區其他任何居民沒什麼兩樣了,當冬天凜冽的寒風吹打雪花在開闊的平原時,村民也用曬乾的玉米秸稈飼養牛和豬。

  傳統薩滿教的民族服裝和傳統儀式已經大部分被廢棄了,儘管還有些婚禮和葬禮保存了基本的滿族規矩。但是村民仍然堅持著一種滿族的禁忌,而這讓他們和中國東北其他人與眾不同。

  趙金純說,「我們不吃狗肉,我們也從不帶狗毛做的帽子。」。這個傳統禁忌是紀念由於傳說中一條狗曾救過滿族的祖先努爾哈赤的性命,他生於1559,死於1626年。

  既使現在三家子1054位村民中四分之三都是滿族,由於最近幾十年由於道路和現代通訊工具把他們逐漸暴露給了外部世界,在他們中間漢語的使用增長也非常迅速。只有孟這個年紀的村民更傾向說滿語。

  「我還在說,還在用滿語。」孟說,她是一個很樂觀的盤著厚厚的灰色髮簪的老人。「如果別人不會說滿語那我就說漢語。」

  但是孟對語言學家認為還有18人能說流利的滿語不認同。以她的標準,只有5到6位她的鄰居能說很好的滿語。
53歲的趙金純,以另一標準估計大約有50人在這個村裡能夠用滿語溝通。

  「我這個年代的人還能用滿語交流,」他說,儘管他承認大部分村民在家裡大部分時間說漢語。

  孟支持搶救滿語的努力。她30歲的孫子石在努力學習提高他的滿語水平並且在當地小學給76名7到12歲的小學生教授滿語讀寫。

  據當地民族事務委員會的官員介紹,這是中國唯一提供滿語課程的小學。這些課程由石和另外一位老師分擔,雖只占課堂時間的一小部分,但據學校其他工作人員和村民們反映,在學生中卻很受歡迎。

  「因為他們是滿族人,因此他們對這些課程才有興趣。」石補充到。

  他也教他5歲的兒子石耀賓一些基本對話,鼓勵他和太奶奶對話。「如果我們失去了我們的語言這對我門會是很大衝擊。」他說。

  但是大部分專家認為,只剩下這麼少的人說滿語,試圖保存滿語是無效的努力。

「滿語的口語是活化石,」,黑龍江大學滿語研究專家趙阿平說。「儘管我們花費很大精力保護這種語言和文化,還是非常困難。環境不是時候。」

  學者都認為滿族銷聲匿跡只是時間問題,在三家子,孟還是抓緊希望不放手。

  「我沒有多少時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有明天。但是我會抓緊時間來教我的重孫子。」

  「這是我們的語言,我們怎能看著它死去?我們是滿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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