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反右50年 代父輩向當局進一言!

時光過去50年,往事並不如煙。
「偉大領袖」的一個「陽謀」,父親被打進了萬丈深淵。
不識時務的我,恰在這時來到人間。

一年後,父親被判「國民黨反革命集團」,
這個罪名在當時意味著什麼,
今天的人們難以想像它給父親帶來怎樣的災難。

一死了之?這並不難,
可上有老母,下有剛剛出生的兒子,
無奈,只好苟延殘喘。

為了安慰父親,母親抱著剛滿兩歲的我前去探監。
當我們出乎意料地來到父親跟前,堅強的父親頓時淚流滿面。
母親摟著我蹲在父親面前:「我們的兒子長大了,快看看」,
「為了老娘,為了兒子,你千萬千萬,不要尋短見!」

沒說幾句話,那邊已有人催促叫喊,
母親強忍著眼淚抱著我匆匆離去,
父親望著我們遠去的背影,只覺得肝腸寸斷。
面對那禽獸的皮鞭和棍棒的逼供,父親從未流過淚,沒眨過眼,
今天,堅強的父親再也忍不住淚湧如泉。

這是幸福的淚,是欣慰的淚,是無助的淚,是控訴的淚!
可憐的父親淚漣漣,語喃喃:
是的,我要活下去,
為了70歲的老娘,為了妻子為了兒女,
我絕不能尋短見!

父親是出了名的孝子,怎能讓白髮人送黑髮人,
妻兒老母一家老小7口的責任還要他承擔。
就在那個恐怖的夜晚,
在惡棍們的嚴刑逼供下,
為了保命,父親承認了參加「國民黨反革命集團」。

於是,惡魔們就讓父親寫出同黨名單,
父親寫不出,又換來了一頓頓棍棒和無情的皮鞭。
禽獸們打累了,將父親扔進黑牢,死活不管。

醒來的父親,悲憤交加仰天長嘆:
蒼天啊,蒼天,你真瞎了眼!為什麼好人總是遭難?
我們向黨「交心」,「幫黨整風」「大鳴大放」,句句忠言,
然而黨一翻臉,個個成了「右派」、成了「反革命集團」!
天理何在,公理何在,人權何在啊,蒼天!

善良的父親百思不解,
作為國家領袖一國之君,
怎能如此反手為雲,覆手為雨,出爾反爾,無法無天。

可憐的父親哪裡知道,
這是「偉大」的黨「以言治罪」的「偉大」創舉,
是「偉大」軍事家的又一「引蛇出洞」「誘敵深入」的「偉大」戰術,
也正是「偉大」領袖的「偉大」的政治流氓嘴臉!

什麼「知無不言」「言者無罪」,
什麼「有則改之,無則加免」,
統統都是騙人的鬼話,無恥的謊言!
它是陰謀家動聽的歌詞,它是吃人魔鬼的光環,
它是出賣靈魂踐踏人格泯滅人性淪喪道德最卑鄙最無恥最下流的市井無賴的醜惡伎倆,
它是正常人類難以想像的奸詐野蠻和詭計多端!

可憐的父親,你只知道歷史上因言獲罪的忠良,
是因為那些昏君的不辯忠姦,
你怎會想到今天的「偉大領袖」,會比那歷屆暴君凶殘萬千。
善良的父親,你怎會想到,
你們早已被內定為「反動階級」、「敵對勢力」,真理沒有你們的份!
等待你們的只有地獄、棍棒和皮鞭!
就是那「偉大領袖」一聲得意的「陽謀」,
幾十萬忠誠善良的人們或鋃鐺入獄,或失去自由,或命喪黃泉。
其中最小的只有16歲,年長的已近80歲,
一罪幾十年!

直到20年後,才有簡單的一聲「平反」。
一張油印的薄薄的通知單,即是所謂的「平反」,
而這一張薄薄的紙條,父親不知跑了幾十趟「人民」法院。
不管你受過多大的冤屈,遭受多麼淒慘的凌辱,都是一紙了之,
惡魔們沒有一聲懺悔,也沒有一聲道歉。

這就是我們「偉大」黨的「偉大」之處,
對人民犯了罪一點也不紅臉。
這讓我想到我們民間的小百姓,
就是三歲的兒童做了錯事,還要向人家說聲「對不起」,
而我們「偉大」的黨卻沒有三歲兒童的常識和勇敢。

什麼「反右運動是正確的」是「必要的」,只是犯了「擴大化」,
簡直是小兒科的掩耳盜鈴和胡攪蠻纏。
誰能相信「百分之九十九」是擴大化,誰又相信「百分之一」為正確,
這簡直是拿50萬知識份子當傻瓜,把全中國人民當笨蛋。

在此,我要向執政先生們進一言:
請你們拿出三歲兒童的勇氣,
仿效負荊請罪的古人,
學學磕頭謝罪的德國總理,(注1)
向那些已逝的冤魂和尚存一息的老人以及全國人民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這短短三個字,
就能顯示執政領袖的胸襟和氣度,顯示執政黨的人性和坦然。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只有誠心誠意的認罪,
方能得到受害者的寬恕和人類歷史的公正評判。

然而繼續迴避事實掩蓋歷史,
只能顯示執政者的狹隘和猥瑣,膽怯和無能。
只能表明執政黨的齷齪和可憐。

50個年頭,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當年50多萬受冤者,除了冤逝的靈魂和含憤做古者已所剩無幾,
請問當政的先生們,僅這一聲「對不起」,還要等到何年?

2007.3.9

注1:當年聯邦德國總理維利·勃蘭特冒著凜冽的寒風來到華沙猶太人死難者紀念碑前下跪贖罪。(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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