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你走了

2007-01-18 08:34 結束了海島的生活，新竹冬季的寒風猶然冷冽

或許心裏早有安排，是該回到你身邊的時候了

春天過去了，情緒也隨著夏季愈熱的氣溫煩躁，僅有的耐性也漸漸被木然及冷漠取代，開始喜歡碎碎念，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這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你知道的，看到日漸老邁的身軀，更無法容許那些你僅有的樂趣的存在。

電話那一頭大姊啜泣的宣告，突然間，我瞭解了真正的害怕是什麼感受，伸手想攫住什麼，卻什麼也握不住，彷彿緊握的雙手連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

病床上，在你還有意識之前，最後的一句話是：「我好怕!!」。

我只能安慰著說：「別怕!我們一直都在這裡」，昏迷的那段時間裏，我們在床頭輕唱著喜樂的歌曲，希望你內心也能感到最後的一片平靜，但每個音符卻都像是碎裂的利刃般，一句一句，穿透我的心臟，只能企求在你身邊說話時，你能夠有一點點的響應，哪怕是輕輕的眨個眼睛。

下午2點，醫師說可以回家了!

回家!此時此刻像是個熊熊的巨大火球，狠狠的在我身上轟炸，在身體裡燃出一片無限擴張的黑洞，吞噬了所有一切，我知道，家；不得不回，也知道，這一趟回家，你就要離開了。

從醫護人員手中接過了手動給氣設備，戒慎恐懼的在心中默念著、配合著你呼吸的頻率，壓按著輔助呼吸的塑料球，就像是手裡握著的是你的心臟一般，害怕一不小心，就這樣捏碎了。

這是個極度沈重又絕對殘酷的責任

就這麼一個簡單簡單單的拔管動作，在心裏反覆煎熬了許久，這是你最後交代我的事情…，當塑料管離開呼吸道的時候，因為疼痛而抽蓄，隨即而來的，是因為無法呼吸而掙扎，表情是痛苦的、扭曲的，我彷彿可以看見你的靈魂隨著最後的一吐氣息，從身體裡釋放出來。

我的心，像是琉璃從櫃台上掉落般，粉碎。鼻咽之間像是吃了酸味的芥末一般，強勁的酸味嗆上腦門，淚水、鼻涕一股惱的，無法控制的潰堤、氾濫。

白色的鮮花和低沉的大鼓緩緩的響徹，也許最適合這樣哀戚卻又平靜的告別，烈日下紛飛的雨絲，和著淚水及汗水，咸澀中透著甘甜，像是粉碎後愈發的堅強，是你給我的。

那是盛夏，陽光熾熱的午後，你走了…。

獻給我的老爸，一年後還是會想你的兒子 謹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