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到了人權的腳步聲嗎?

去年底,廣東一個鄉村的農民,為了捍衛自己的土地,捍衛自己的家園,勇敢的和貪官污吏地痞流氓展開了面對面的搏鬥.手無寸鐵的農民雖然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但他們一點也沒有氣餒,沒有屈服,沒有趴下,沒有低頭.最近,這裡又起風波,而起因和過去完全一樣,還是為了土地,還是農民為了自己的土地與貪官污吏對著干.

這些農民為什麼這麼傻冒呢?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面對的是毫無人性殘暴之極的貪官污吏嗎?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行為是以卵擊石嗎?

農民不知道這些?可能嗎?

今天的中國農民,早已不是傻子了,他們早已領教過貪官污吏殘忍的鎮壓手段和貪得無厭的本質,幾十年來,甚至幾千年來,中國農民不是不知道,反抗貪官污吏的嚴重後果,但,中國的農民,偏偏從未停止過反抗.尤其是今天的中國農民,他們的血液裡不僅依然保留著祖先面對壓迫揭竿而起的憤怒基因,且再也不是互助組,合作化,人民公社時代的農民了,也不是前幾年動不動就拖兒帶女赴省進京上訪的農民了.今天的中國農民,還有幾個沒看過電視,電話,汽車,火車?今天的中國農民,沒進過城,沒打過工的還有多少?今天的中國農民的子女,在大學,在國家機關,在部隊,在武警,在公安,在工廠,在城市當老闆的人數,可能像天上的繁星一般,數也數不清了.

這樣的農民,你以為,他還會讓生產隊長回來給他劃工分?還會相信公社書記會帶領他們奔向共產主義天堂?還會相信一部分先富起來的高官的子女們會帶著他們共同富裕?還會相信跪在地下求告衙門就能打動貪官的良心? 今天的農民,眼睜睜的看著為他們,為城市拆遷戶,為宗教信仰者說話,打官司的律師,知識份子一個又一個的成為階下囚,他們還會相信這個冰冷的世界還有為人民服務的總書記?

吃一塹長一智,中國農民,幾十年來,吃過多少虧啊,上過多少當啊,餓死過多少人啊,恐怕就是一個機器人,付出了這麼多慘痛的代價,也會覺醒了,更何況今天這些什麼世面沒見過的農民?

城裡三歲的娃娃可能都知道土地是農民開的.農民,誰不知道,土地就是他的命根子.誰不知道,在日益城市化的今天,土地的價值?住宅樓的利潤再高,它能建在大海上?發電廠的效益再好,它能建在珠江,長江裡?

是的,今天的中國農民,可能還搞不清什麼商品價格的三要素工資利潤地租,也未聽說過亞當.斯密先生所說的那只看不見的手的故事.但他們親身感受到學費房費醫療費這新的三座大山的致人於死地的壓力,他們清楚的知道,一個村子裡的土地,已經分給個人了,那麼,無論是誰,要想徵用這塊土地的話,必須經過本人同意才行,而村子裡的未分的山林地,荒地,無論是誰想徵用的話,也必須經過全村人的集體討論,大多數人同意才行.村長,不過是村子裡的一個村民而已,他完全沒有權力和開發商單獨簽定什麼買賣合同.至於鄉鎮政府,在土地問題上,則只能是個仲裁者,只能是個保護人的權利的角色.農民,只有農民,才最清楚他的土地值多少錢,最瞭解他的土地一旦賣掉後,他靠什麼過日子,他怎樣才能活?農民,只有農民,才最懂得,土地,是他做人的根基.農民,只有農民,才深切體會到,一旦他失去土地,而得不到應有的賠償,那他將成為漂浮的殘葉雜草,成為被人奴役被人欺凌被人任意宰割的羔羊.

土地,是地球上的土地.地球,歸全人類所共有,這一點不假,它和野樹上的果實,為人和猴子所共有一樣,是同一個道理.一隻猴子爬到樹上,摘下了一隻果實,這隻果實就是這隻猴子的私有財產了.一個人,拿石刀,石鋤,開墾了一塊土地,種下了燕麥,不僅燕麥歸這個人所有,連同長燕麥的土地,也是這個人的私有財產了.這個道理,不僅這個種燕麥的農民懂,他的鄰居也懂,不僅這個農民所在的部落裡的人懂,其它部落裡的人也懂.這個道理,根本就用不著某個大思想家理論家來教導,也用不著學習什麼改革開放設計師的貓理論.

我們的祖先不僅知道自己開墾的土地就是自己的,還把死去的親人埋在自己家的土地上.他們搞不清死去的人到哪裡去了,但他們相信,已死去的親人依然要吃要喝,依然在保護著活著的親人.因而,我們的祖先不僅在家裡佈置一個祭壇,點上香火,獻上食品,每天祭拜家神,還在每年固定的日子,到埋葬親人的墳墓上獻上祭品,祈求老祖宗保佑全家人的身體健康,保佑家裡的土地來年有個好收成.

正是這種古老的家庭宗教形成的風俗習慣,正是這種人對神的恐懼感,制約著古人的行為.據考察,古代部落的活化石之一-------現代美洲印第安人都很誠實,幾乎沒有小偷小摸的事發生,村子裡大多數情況下也不鎖門,印第安人很少偷其他人的穀物,儘管田地離村莊有幾英里遠,也沒人看護,偷竊的機會就在眼前,一位作家寫道:」偷盜糧食的人將被不可在田地間偷竊的思想折磨致死,這些信仰是遠處灌木掩映下無人看守的田地的真正的鎖頭.」

隨著時光的流逝,家庭變成了家族,村莊變成了集鎮,以城市為中心的城堡國家出現了,手工業者從農業分化出來了,商人出現了,大家族成為貴族了,貴族裡的一個較強的人成為國王了,這些貴族,這些大大小小的國王,誰都想搜刮更多的土地,誰都想擁有更多的奴隸.甚至,誰都想佔天下的土地為一個人所有.這些貴族,國王是人,人都有著一顆貪婪之心.但農民,手工業者,商人,遊民,奴隸,難道不是人?難道就甘願把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私有財產白白的送給貴族,國王?

家裡養的一隻小狗也有護食的本性,你要是動它的肉骨頭,它也要汪汪的叫起來抗議,一個兩歲的嬰兒,也有保護的自己玩具的本性,你要搶他的東西,他很可能會咬你一口.更何況經過代代相傳的家庭宗教意識熏陶的農民?什麼貴族,國王,你的老祖宗不也是個農民嗎?你不就是比我多點土地嗎?但你的歸你的,我的歸我的,我的老祖宗告訴我,不可殺人,不可偷盜,不可貪戀人的房屋,也不可貪戀人的妻子,僕婢,牛驢,並他一切所有的.對不起,你要是想強佔我的土地,我的破房子,我只有用獵槍和獵狗等著你.正是人的這些護食天性,正是人的這些信仰力量,幾乎任何一個城堡的平民,對於那些貪婪者,都憤然而起,掀起了一場又一場血與火的搏鬥.而貴族和國王呢?這些人也還是人,也是帶著這些家庭宗教信仰的烙印長大的,他們有時雖然也聯合起來壓制平民,但他們之間明爭暗鬥的本能驅使著貴族有時和平民聯合起來和國王斗,而國王呢?有時也討好平民從而結成聯盟與貴族斗.

國王,貴族,平民,斗來斗去,為了什麼?顯然,是誰也不願意失去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私有財產,自己的家園,因為,誰都知道,沒有土地,沒有私有財產,沒有家園,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當奴隸,就是要被人奴役.人,都想做別人的主人,有幾個心甘情願的當奴隸?人的天生的自由本性,促使人為了自己的自由而戰,正是我們的祖先數千年來為自己的自由而戰的力量,使絕大多數國家的國王都難以佔有全國的土地,使任何強權也難以奴役全國人民,使越來越多的城堡有了法律,有了律師,有了法庭,有了陪審團等來化解社會矛盾,來穩定社會秩序,來捍衛所有人的做人而不做奴隸的權利.

而古老的多神的家庭宗教,也與時俱進的成了以人為中心的一神教,尤其是提倡人人是兄第,人人愛上帝愛鄰居,人人平等的基督一神教,更是為全人類大多數國家,大多數人民所接受,所信仰.使大多數人從狹隘的家庭宗教的小圈子裡走了出來.正是法律和一神教信仰這個雙保險鎖,使今天絕大多數國家的土地都是私有的,使今天三分之二以上的國家人民實現了人民當家作主的夢想.使這些國家的人民充分享有言論自由,出版自由,結社自由,信仰自由,遷徙自由,靜坐,罷工,遊行,示威等等自由,使這些國家的人民充分享有挑選政府官員的權力,使大大小小的政府官員一個個成了人民雇佣的僕人.

遺憾的是,事物的發展不是千篇一律的,民族的發展也不可能是一模一樣的.中國,可能是地理環境等多種原因,不僅從來沒有過確立土地所有制的法律,也從未有過宣揚人人平等的一神教信仰,而一個又一個或殘暴之極或愚昧之極的人竟然成了獨佔全國土地的皇帝.兩千多年過去了,雖說今天的紙面上,工人農民也當家作主了,但不僅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全國的土地所有權還是一筆糊塗帳,且全國的人的嘴巴加起來都沒有主席一個人的嘴巴大.
土地是國家的嗎?但誰能看得見國家呢?那些大大小小掌管國家權力的官員們,依然像過去一樣是任命的,都是有任期的,都不是人民選的,他們深切的知道,有權不用,過期作費,一個個都瘋狂的榨盡他們管轄內的國家土地的每一滴血,以便既孝敬好任命他的主子,又好撐滿自己家,子女家,親戚家,秘書家,狐朋狗友家的錢袋子,在 這些雨後春筍般的陳希同陳良宇們的眼裡,還能有農民嗎?還能有拆遷戶嗎?還能有下崗工人嗎?這種傷盡天良,無法無天的現代極權制度,為了權力,從來就不惜犧牲人民的一切.

但,出乎這些撈錢搶錢撈瘋了搶瘋了的殘忍之極的官員們意料之外的是,天下還是有不怕死的人,還是有無所恐懼的人.無論是農民,還是工人,無論是大學生,還是知識份子,他們之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不再像人民公社時代那樣的人聽話了.不要說靠進香港的廣東農民了,你只要留點心,到大街小巷,田間地頭走走轉轉,你只要花點時間,到網際網路上溜躂溜躂,一定會聽到那紛至沓來的人權的腳步聲,你一定會感到,多年來在人民心中積蓄至久的對貪官污吏的怨恨聲,已經悄然的變成點點滴滴的街頭反抗的星火了.比如,2004年底,四川因土地問題引發了十幾萬農民的騷亂,2005年4月,浙江2萬農民趕走了1000多個官員的人馬.西安,成都兩個廠的工人長時間的堅守工廠,誓死不讓貪官污吏得逞,而甘肅慶陽的工人更厲害,因為政府官員拒不答應職工的任何要求,憤怒的把十幾個前來對話的官員」扣留」在公司的大會議室裡.更令人叫絕的是,在北方最近舉行的一次大型」中國人權展」大廳裡,一天上午,突然出現400多個胸前挂有」還我人權」,」要求歸還私有房產」.:」必須解決文革遺留問題」等語錄牌子,並高呼」冤枉」等口號的人,他們彷彿在那些高呼和諧口號的官老爺們油光滑亮的臉上,狠狠的抽起了一記又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些為了私有土地,私有房產不畏艱險的中國人僅僅是為了錢嗎?僅僅是為了土地嗎?僅僅是為了房產嗎?不,他們和那些為自由而戰的老外們一樣,實質還是為了人的尊嚴,人的權利.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人的天生的尊嚴,驅使著陳勝吳廣,驅使著李自成孫中山,驅使著一代又一代新人,不可遏制的站了出來,無所畏懼的向人間的不平等不公正挑戰.這些中國人的勇氣,膽量,正是從人的天生的尊嚴而來.

人的祖先,曾幾何時,和動物一樣茹毛飲血,爭奪地球上的自然食物.但,人向大自然學會了種莊稼之後,人,就成了人,成了任何動物也不可能做得到的能創造性的生產食物的人.由此,人,成了世界萬物的主人,主人,自然就有了主人的尊嚴.人的尊嚴,自然的就成了人的天性.人,也就自然的有了人的權利.這個尊嚴,完全來自任何動物也不可能有的人所獨特具備的思想,意識,精神.正是人的這種獨特的思想,意識.精神,不僅使人脫離了動物界,且組成了人的獨特的有別於自然界的另一個生存環境--------人類社會.而在人類社會中,人與人之間,則又是必然平等的,這是因為人的思想,意識,精神,只有程度領域區別,而絕對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類脫離動物界,組成人類社會,絕不是某一個哲學家,政治家,經濟學家,科學家努力的結果,而是全人類每個個體的思想,意識,精神自由的集體結晶,是全人類創造力的集體結晶.政治家和農民,只有勞動職務之分,而絕對沒有人格貴賤之分,他們的尊嚴,人權從來就是一樣的.來到人類社會裏每個個體的生命,都是同樣尊嚴的,每個個體的思想,意識,精神自由,都是同樣無邊無際的,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它像人的食慾性慾一樣,都是人的本性,都是不可能被別人改造,壓制,封鎖,消滅得了的.人,是不可能容忍別人長久的騎在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的.這就是再懦弱的人,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的原因所在.

中國人,也是人,無論他們的社會環境與西方人的社會環境,今天,還有著何等巨大的差別,但中國人的人性和西方人的人性絕對沒有兩樣.中國人追求人的尊嚴,追求人權的腳步絕對不會停滯不前,中國人人權的腳步聲,絕對會融進全人類人權聲的主旋律中,這是任何人任何團體也阻擋不了的.

你聽到了人權的腳步聲嗎? 朋友,你再仔細聽聽,那裡也有你的腳步聲呢.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