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農村文盲老太臨終前的話

有三位老太太，一位是我的姥姥，一位是我大姑的婆婆，還有一位是我三嬸的姐姐，都是農村裡大字不識一個的老太太。她們之間本沒有瓜葛，我把她們扯到一塊是因為她們在臨終之前各說了一句讓我非常感動的話。

（1）「先顧孩子！」

文革中，我姥爺因為歷史問題被下放回農村老家，連我母親也受了牽連，丟了工作。1970年我姥爺去世，母親帶著我回去跟我姥姥做伴，第二年又生下了我妹妹。

當時我父親在市裡上班，只有星期天才能去看我們一次。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很多老人都沒能熬過去，71歲的姥姥也病倒了。母親看姥姥的病勢不輕，便想送她到市裡醫院去。可是我當時只有兩歲，妹妹剛剛滿月而且在拉肚子，令母親著實有些應付不暇。正在左右為難時，姥姥對母親說：「別管我，先顧孩子！」

誰知這幾個字竟成了姥姥清醒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僅僅過了一夜，姥姥就連人都認不清了。母親連忙找鄉親幫忙把姥姥送到醫院，但為時已晚，幾天後姥姥就去世了。母親特別後悔，三十多年來不知向我們說過多少次，而且一提起來便淚如湧泉。

（2）「我要等分了糧食才死！」

大姑父是鐵路工人，但大姑和6個孩子以及她年邁的婆婆都是農村戶口。那時候糧食是按人頭和工分兩項指標分配的。大姑家沒人幹活掙工分，所以每年分的糧食都不夠吃，孩子們餓得皮包骨。

大約是剛粉碎四人幫的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吧，大姑的婆婆病倒了，當時正是麥收季節，新糧食還沒分到手。老人家躺在床上，一連幾天水米不粘牙，可就是硬挺著不嚥氣。她說：「我要等分了糧食才死！」後來她真的是在分到糧食的第二天才去世的。

這事是聽我奶奶說的。我當時小，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經大人們解釋才知道：原來她是要給孫子孫女們多掙一份口糧。

（3）「你哥哥錢緊！」

我三嬸的姐姐是前兩年去世的。她本來身體挺好，是在街上跟人說話時突然昏倒的。兒子兒媳連忙把她送到醫院，又打電話通知了她的兩個女兒。大女兒先到，正趕上她媽清醒過來，對她說：「咱不住院，拿點藥回去吃就行。你哥哥錢緊！」等小女兒趕到醫院時，老人已經去世了。

這件事是聽我三嬸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