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垮掉一代:出國留學就不回國,進城讀書就不回鄉
一邊是擁擠在大城市中的滔滔求職人群,一邊是門前冷落的小城鎮用人崗位——人滿為患與無人問津形成鮮明對比。出國留學就不回國,進城讀書就不回鄉,為了生活放棄事業的人多了,多得成了現象、成為氣候時,「垮掉的一代」也就形成了——很不幸,很多大學生正加盟其中。愛默生說:「時代彷彿傳染了哈姆雷特的憂鬱。」近些年,一種聲調漸漸成為主流意識,「垮掉的一代」被論者翻來覆去地提起,可以想像到他們一張張憂慮、憂憤甚至驚慌的面孔。彷彿「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我們的大學生已經病入膏肓,儼然是垮掉的一代。因為,他們竟然「出國留學就不回國,進城讀書就不回鄉」。如此看來,如果大學生不老老實實地哪裡來哪裡去,就是忤逆不尊、進而讓人感嘆「很不幸」了,這種論調讓人生疑。
古希臘學者佩里克利斯說:「我們視幸福為自己之果,視自由為勇氣之實。」大學生是留城還是下鄉取決於他們的價值判斷,在城市裡即便「一簞食,一瓢飲」,如果他們樂得其所,這就足夠了。在鄉村即便山珍海味、夜夜笙歌,但他們「身在曹營心在漢」,又何必勉為其難呢?大學生是留城還是下鄉,需要大學生本人審時度勢,如果他們認為「長安米貴」、不宜久留,他們自然打道回府,反之亦然。何必危言聳聽,動輒說他們垮掉呢?
「我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這種風格固然值得禮讚,但只考慮哪裡需要卻罔顧磚頭的感想,似乎並不見妥。曾幾何時,「干一行,愛一行」風行一時,但「愛一行,干一行」才符合人性設計,也才契合職業的長遠規劃。因此,如果違逆大學生本人的意願,絲毫不考慮他們的心緒,「教唆」他們要興高采烈地回鄉就業,甚至為他們勾勒出未必實現的藍圖,這是輕率的,也是不負責任的。是留城還是下鄉?與務實有關,與垮掉無關。
別再用九斤老太的眼光打量年輕的一代,他們不是不可救藥的一代不如一代;也不必用求全責備的標準苛求這些留守的大學生,他們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治史的錢穆說:自大處看,不專從小處看;從匯通處看,不專從個別處看;看得遠,不可專從一橫切麵看;不可專尋短處,應多從長處著眼。對待大學生何嘗不應如此呢?僅僅因為他們不願意下鄉就認定他們是垮掉的一代,顯然失之於武斷。應該看到,絕大多數留守的大學生在為了夢想默默打拼。
曾幾何時,1970年代出生的人被稱為「垮掉的一代」,因為他們成長於改革開放的年代,自小被冠以「小皇帝」、「小公主」,可是如今他們卻是時代的弄潮兒。後來,1980年代生人也被稱為「垮掉的一代」,因為他們沒有理想和信仰,只追求物慾和安逸,如今他們卻承上啟下、勇做中堅。可以預料的是,不久的將來,1990年代乃至新世紀出生的人,也一定逃脫不了「垮掉的一代」的魔咒。但我相信,他們一定比上一代活得更精彩、更滋潤。
「在二戰後的瘡痍大地上,在日趨濃烈的人類工業煙霧中,他們光著凡身帶著滴血的翅膀,飛過美國物質主義的天空。」二戰後成長的美國年輕人也被稱為「垮掉的一代」,因為他們對戰爭悲劇的夢魘深感絕望,從而放浪形骸、及時行樂。退一步講,即便我們的留守大學生中,的確有人也是不思進取、無所事事,那麼更需追問的是什麼造就了他們的「墮落」?當「孔雀東南飛」成為主流趨勢時,當優裕的資源迫不及待地集中城市時,他們難道不能眷顧都市嗎?
美國「垮掉」文學教父巴羅斯臨死前,寫了幾句短詩:「愛?什麼是愛?純天然的止痛劑。世間有什麼?愛。」我相信,這是一名浪子參透人生後的大徹悟。論者們,面對連我們這些上班族都不知所措的滾滾紅塵,請給年輕人一點慰藉吧。面對生存成本越來越高昂的當下,還是給大學生一點勖勉吧。畢竟,這些留守的大學生,他們的肩膀是孱弱的,他們的眼光是迷茫的,他們的未來更是不可捉摸的,他們不需要貼標籤,需要的是走出沼澤的指導。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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