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專欄】六四與軍魂

中共是精於此道的。對鼓舞軍人士氣，早在建立紅軍的初期，就有軍隊宣傳隊文工團，有政治思想教育。抗戰時期比較簡單，到了國共內戰，就有了控訴萬惡舊社會的新式整軍運動，宣傳也好，欺騙也好，一場黃世仁演下來，不由當兵的不義憤填膺的甘當炮灰。

中共在自己佔領地區和奪取政權以後在全國範圍，一直通過地方政權對軍屬進行某種程度的優惠照顧和榮譽，使軍人感受到社會的認同。不過，要保持軍人的榮譽，有兩條基本原則，一是軍人不能參政，不能介入地方事務；二是民眾對軍人這個職業的尊重。對於第一條，中共軍隊一直在黨內和人大佔有相當大的比例，但由於這些位置並不直接參與政府的日常操作，所以對一般民眾的影響不是很大。而軍人介入地方事務較多的就是重大災害時的搶險救災，這一點恰恰有助於社會的認同。所以在中共建政的早期，軍隊作為整體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危機。

軍隊或具體的某個部隊，是有所謂的「軍魂」的。有的部隊特別能打仗，有的時候整個部隊幾乎全軍覆沒，只要建制還在，儘管沒剩幾個人，補充兵員後照打不誤，一樣的能打，可要取消了建制，不管原部隊還剩多少人，一旦並入別的沒有傳統的部隊去，一準沒戲唱。所以不管是美軍、蘇軍還是中共軍隊，王牌部隊都非常重視本部隊的光榮戰史。

中共的軍隊在這方面遭受過至少三次重大打擊。文革期間，毛澤東利用完了紅衛兵，讓工宣隊進駐學校收拾紅衛兵，工人又打的不可開交，只好動用軍隊。三支兩軍，軍隊介入地方派系內戰，殺人害命，積怨甚深，從此苦心經營多年的「軍民魚水情」不復存在。

1979年，鄧小平為了打擊異己鞏固自己的權力，對多年「同志加兄弟」的越南開戰。這次軍隊受到三重打擊。首先，除了少數例外，大部分高幹子女在開戰之前都通過各種關係調到後方或轉業，留下沒有後臺的工農子弟上前方賣命。其次，邊界大規模衝突結束後，為了讓全國軍隊都得到實戰鍛練，中央軍委曾經調全國各軍區部隊到中越邊境輪戰，結果部隊到前線和對手一接觸，才發現那些衣衫襤褸的敵軍，卻是多年黨的教育告訴我們的社會主義小兄弟的階級弟兄，於是士氣大減。後來中央軍委考慮到如此下去全軍將喪失戰鬥力，不得不命令停止各軍區輪戰。再就是戰爭期間，全國人民支援前線，提供了大量的物資，結果多數被中高級軍官倒賣，前線唯一得到充足供應的就是香菸。當時前線流行的話就是「一線流血、二線流汗、三線流油」，這「三線流油」說的就是後方倒賣物資肥的流油。

給了軍隊最後一擊的就是1989年的六四屠城。一個自稱是人民子弟的軍隊在首都屠殺人民，從此軍人沒有了榮譽，軍隊沒有了軍魂。如今中國軍隊內部問題成山，腐敗盛行，除了全國範圍的腐敗軍隊不能倖免以外，和六四後軍隊完全喪失了榮譽、驕傲和精神不無關係。

中國有些軍事評論家在談到中美軍事差距的時候，竟然還提到中國軍隊有「人的因素」的優勢，殊不知，「人的因素」，包括士氣、民眾的認可、普通人職業選擇的排名，和美國、蘇聯、印度等國軍隊相比較，今天的中國軍隊都是遠遠落在後面的。對了，這還是大國中唯一一支不屬於國家的軍隊。

不是別人，正是中共自己，在毀掉自己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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