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例外;五月底六月初的這一段日子,不巧我正好在歐洲旅行,讓我失去了繼續在香港、在中國境內參加世界上最大規模紀念"六四"集會的機會。我將度過我一個人的"六四"紀念日。
六月三日,北歐的冷夏,哥本哈根時間下午二時,我於淒淒細雨中來到丹麥國家議會廣場,那裡也是丹麥全國唯一一處幾乎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均由一批名為"和平守望 "(Peace Watch )的人道主義與人權活動人士天天接力示威,向政府和人民公開宣示表達自由與集會自由的"人權廣場"。
十七年前的此時此刻,北京時間一九八九年六月三日夜,數萬名學生仍在天安門廣場和平集會,更多的學生和北京市民紛紛湧向京城主要街道各處正欲繼續和平勸阻和擋退前來鎮壓的中共軍隊坦克與運兵車,風暴正在聚集,悲劇正在釀成。十七年來,世界為在北京終於未被制止的人間又一幕慘劇年復一年痛悼和追思,我和千百萬人世界各地的中國人一樣,每年的這個日子也無法置身於外——當我走到"和平守望" 者們的集會點前停步時,雨勢愈來愈大,彷彿那是悲悼的眼淚打天上傾瀉而出。我內心緬懷與追思"六四"死難學生和市民的默念,也似在剎那間化作了雨聲在哥本哈根上空滲開,溢滿整個冷冽的初夏。
六月四日 ,我已自哥本哈根回到此次歐洲之行的返程地柏林。據瞭解,今日在柏林並無組織性的紀念"六四"活動。我決定前往這次柏林旅次尚未拜謁過的"大屠殺"紀念碑群(The Memorial to the Murdered Jews of Europe )。
由美國建築師彼德. 艾森曼(Peter Eisenman )設計的此紀念碑群於去年剛剛落成,因二〇〇六年世界盃足球賽五天後將在以柏林為決賽地的德國十二座城市陸續揭幕,來自世界各地的的觀眾已絡繹不絕地來到柏林;在開幕前夕的寧靜時刻,眾多的觀眾也在這個星期日前往憑弔。整個紀念碑群堪稱一組傑出的藝術品,其面積大約一萬九千平方米,碑群由二千七百一十一個高質地水泥碑組成。放眼望去,兩千多個紀念碑既像是綿延的沉默的墓群,又像是為一位位死難者立下的高聳的墓誌銘——然而它們無字,沒有一個字。置身於其中的我此刻無言。我在想,什麼時候,在我們中國,我們中國人,也能像德國民族為納粹集權主義的受害者建碑誌念一樣,為所有在共產集權主義制度下受難的人們築起供倖存者和後人永遠緬懷、追思的歷史紀念碑。那會是在北京嗎?那會是在天安門廣場嗎?我已遠離那裡十年,我還將等待下一個十年嗎?我想,不會的。今夜發自維園、響徹香港的呼聲,也將響徹整個中國。
身穿香港同胞為今年"六四"十七週年特別製作的紀念衫,我在"大屠殺"紀念碑群中展示出上面黑底白字八個中英文大字"平反六四、支持維權"(Rehabilitate the June Fourth Movement, Defend the Citizenship.) 。我在柏林低首默哀,是同悲,也是共悼。此時,是下午兩點鐘,正是香港時間六月四日夜晚八點,正是香港維園球場成千上萬可敬的同胞開始"六四"十七週年燭光紀念晚會的時刻。我很幸運,在這顆星球上,我不是孤獨的。
六月四日,今夜無詩。
六月四日 ,今夜有思。(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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