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親媽媽為孩子活下來

這是一個生命力如折不斷的蘆葦一樣的女人的故事。

  她曾自殺多次,最後一次吃安眠藥、鎮靜劑、割脈,沒死,睡了三天三夜後醒來。她說:「沒人來看我,我也不曉得女兒和兒子知不知道我發生了事。我完全記不起來!」

  黃愛芳(52歲),中二輟學,15歲從馬來西亞來新,在製衣廠工作。一次在工廠碰到來賣布的男友,兩情相悅,戀愛一年多後結婚,那年她才18歲。

  她說:「我來自一個享受不到溫暖的家庭,父親在我小時候便去世,二姐對我很嚴厲,只有媽媽比較慈祥。當時,我的心裏想的是『只要有個男人愛我就行了』,對選擇對象沒有特別要求,我想快點脫離家庭,因此碰到他後,一見鍾情,很天真,以為愛就是一切!」

  1972年結婚,丈夫每月200多元的薪水,一個星期給她10元「持家」;她也出去工作,仍入不敷出。她說:「結婚後不久,大女兒出世,兩年後,我們又生了一個兒子,在經濟完全沒有基礎的情況下,日子很不容易過,很多時候為錢不夠用而吵。不過,這樣的事情,我還是能忍受的。」

  1980年,他有婚外情,這是她所無法忍受的。她說:「他還把她帶回家,那個女人有一次甚至上門來,拉我的頭髮撞牆、抓傷我的臉。為了兩個孩子,我嘗試容忍,等他回頭。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沒改變,繼續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最後,我的心死了,開始拒絕他一切的要求(包括行房),他就說我在外頭有男人。我只好帶孩子回娘家住,一整年,他都沒給我們一分錢。

  「一直到我們快上法庭辦理離婚手續的4天前,他發生意外去世。當時我很傷心,更憎恨那個女人破壞我們的家庭。」

  在娘家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她說:「我的家人(除了媽媽)覺得我給他們增加煩惱,因此我寄情工作,做美發賺錢,一星期工作7天,每天10或11個小時,很少有時間跟孩子相處。」

  她人生另一段悲劇開始醞釀著。

由抗日戰爭時期真實事件改編

  今年才24歲的李虹,曾經被紐約的影評人稱為「世界上最年輕的導演」。她的電影以細膩、情感見長,代表作《伴你高飛》獲第6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佳處女作獎、19屆中國電影金雞獎導演處女作獎提名、第6屆印度國際兒童電影節最佳導演獎、首屆阿根廷國際兒童及青少年電影節最佳兒童故事片銀風箏獎;作品《黑白》獲第16屆法國漢斯國際電視電影節評委會特別獎,《詛咒》去年參展東京電影節受到好評。

  她的影片《大個子與小孩子》,講述美國大兵與小孩的故事,由抗日戰爭時期發生在雲南保山的真實事件改編。

  李虹認為電影最終是寫人、完成對人的觀察,而把對人的態度表達出來的過程,一定是一個情感的過程。

單親媽媽帶著一子一女,寄情工作化解悲傷,但兒女卻跟著出狀況,叫她措手不及。她如何拭乾眼淚面對明天?

  女兒患血癌 兒子進出監牢

  她說:「孩子開始變壞,功課退步,行為叛逆。尤其是從小乖巧懂事的女兒變壞,更讓我心痛。我的女兒中四就結婚生子,我感覺她就像走我的老路一樣。不幸的事發生了,她在19歲那年,證實患上血癌。我記得當天,我的17歲兒子也因吸強力膠被警察捉。」

  這個只有小學教育程度的兒子,多次因嗅吸強力膠、偷竊等進出牢房。她說:「最初,我把希望放在丈夫身上,沒想到有這樣的後果;後來把希望放在兩個孩子身上,卻面對這樣的結局。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我不會這樣。一想起這些事,我很想用刀砍死她!」

  女兒跟病魔掙扎幾年後,在23歲時離開人間,黃愛芳說,很想跟著她走。但是,還有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她必須留下來陪伴他。

  1999年,她參加馬來西亞一個基督教訓練營,也不曉得從哪裡來的勇氣,她跟一群同樣有不幸家庭遭遇的人分享她過去這些年的苦楚,情緒得到很好的宣泄。她說:「我願意饒恕他(丈夫)和她(破壞她家庭的第三者)。」

  目前,她在教會當義工。她的思想從負面轉為正面,兒子去年進入專為改造吸毒者的突破之家。她回憶說:「有一次,看到肅毒人員上門捉兒子時,他對我說一句話『媽媽,我又讓你失望了!』我曉得這個孩子的本性仍是好的。」她哽嚥著。

  她慶幸當年沒意氣用事,立遺囑把屋子和所有資產捐贈給慈善機構。她說:「那個律師跟我說,孩子會恨你一輩子的!」


《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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