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小住見聞錄

最近在大陸一個中等城市小住,感覺良多。神州六號升空,大陸人對此並沒有像港人般歡欣自豪,人們所關心的是自我。生活在這小城市的人,雖然沒有像那些為生活離開耕地,投向黑暗礦井的農民悲慘,但其中的悲觀與無奈,可說是大陸中小城市的一 個縮影。

一、政治空氣薄弱。什麼政改,什麼人當主席、市長,不是一般小市民話事,只有家中的柴米油鹽才與他們息息相關,誰會為神六升空鼓舞,甚至六四事件都已是陳年往事。

二、文化氣息淡薄。在香港不但有免費報紙派,就是六元一份報紙亦多捧場客,飲早茶者差不多一人一份報在看,在大陸,早晨飲茶你也無法找一份報紙,因書報檔早上不開門,即使是一張舊報紙亦難找到,可見看報的人少之又少,除非你有耐心和腳力,跑到不知有多遠的政府廣告板去看隔日報刊。

三、貧富懸殊。億萬富豪不多,但為兩餐發愁的卻不少,特別是那些下崗工人,聽說最近有什麼社保,但不是人人可享受,最慘是四五十歲的人,社保領不到,就業又被排斥,是被社會遺棄的一群。但官家卻說,中國沒有失業,只有待業。一待幾十年,有些人為求生計,錢而走險,成為階下囚。而突發的,其發財之路多不由正道,但命運卻對他們替顧,平步青雲,財能通神,什麼省市政協之身份隨之而來,呼風喚雨,誰不給他幾分薄面?正是英雄莫問出處。

四、賭風旺盛。全民皆賭,什麼體育獎,福利獎,私彩,六和彩,千種百種,大街小巷天九麻雀檔,熱鬧非常,賭法亦千種百樣,誰有興趣談什麼政治,日子就在賭中渡過,人變得麻木,無奈。

五、道德敗落。黃賭毒樣樣有,私娼猖獗,古語云:「衣食足,知榮辱。」為了錢什麼都不在乎,有了錢和權就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假如住旅館酒店,晚上一定有電話擾你清夢。包二奶,養情婦已是半公開的事,離婚比結婚手續還容易。

青少年吸毒之多,令不少父母心力交瘁,有青少年吸毒而死,父母已無傷痛感,旁人亦會說:「死了比不死好」因一上癮就是絕路一條。販毒是要殺頭的,但卻禁之不絕。

六、沒有真正的共產黨員。我認識的對夫婦都是老共產黨員,最近他們的兒子發了財,但做的卻是非法勾當,他們並無罪惡感,買樓買車,無限風光。

七、沒有不貪的官。大有大貪,小有小貪,有錢可以買官來做,走後門,拉關係。一個老共產黨員對我說:「一個醫大畢業生,想要入一間像樣的醫院,都要十幾廿萬疏通費」,似乎是天公地道的事。改革開放以來,能從正途來香港的有幾人?有些夫婦分隔幾十年都無法來港團聚,但毫無關係來港的卻舉目皆是,外資去投資要送禮,要一張無關痛痒的證明亦要送上一千幾百元,總之前門不通後門通,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群眾怨聲載道,私底下有一 句話:「把當官的槍斃了再審也錯不了多少。」

八、「救死扶傷─白求恩精神」在全國消失。在香港窮人都可看病,在大陸即使快死的人,無押金就死了活該。醫生收紅包成了定例。政治上分等級,經濟上亦分等級,同一等級亦分什麼市級、縣級,就算最近推行的社保亦有走後門,腰纏萬貫的可以照領,但無職無工的卻無人理會。看一次病最少一百幾十,老百姓真是病也不敢病。

九、教育向錢看。讀書費用昂貴,入讀重點學校單是學費就要四、五萬,不夠分數的要走後門,拉關係,做校長的發之又發,辦學成了一門生意,五花八門的私校紛紛出現,素質如何無人過問,不少青少年無心向學,沈迷上網打機,逃學,打群架,偷竊,吸毒。

十、社會治安惡化,公安失控。入屋殺人,搶劫,大白天搶手袋,飾物,比比皆是,路見者也不敢聲張,更莫說見義勇為了。黑社會越來越多,亦越來越猖狂。失蹤者不了了之。在這不大不小的城市,常聽說有人突然人間蒸發,就我所認識的都有幾個,他們大都是發了財後突然慘死或不知所終,公安表面上找幾個人問問,幾年過去亦無下文,怎不令人毛骨悚然。

十一、民眾越來越迷信。廟宇香火鼎盛,街頭巷尾佔。算命的生意又興旺起來。

和幾個知心朋友閑談,覺得還不如文革前的日子,當時人人都窮,但怪現象沒有現在多。


(爭鳴4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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