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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外籍兵團」 唐朝番官番將知多少

 2006-02-27 02:55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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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任用番(外族)官番將,是唐朝政治上的最大特點。以文臣的中書(宰相)來說,據新唐書表所示,唐代共有中書三百六十九人,其中番族有廿三人。

  再以武將的節度使來說:番將任節度使者,在開元前只有二人。但在天寶間即驟升到九人、肅宗時八人、代宗九人、德宗十七人,直至唐末共八十五人。文官武將的最高位置如此,其下的番官番將數目可想而知了。

  造成這種情況是有其時代的背景的。在隋統一中國之前,是歷史上的所謂「五胡亂華」時期,這時候的匈奴、鮮卑、羯、氐和羌族大量遷到中原,並建立國家。這些民族和他們的後代漢化極深。漢番對立的情況正逐漸消失,漢番間的界線也越來越模糊。

  其中唐朝幾位皇帝的血統也是主要成因:高祖之母為獨孤氏;太宗之母為竇氏;高宗之母長孫氏;玄宗之母為另一竇氏,都屬五胡中的鮮卑族。其實隋朝兩位皇帝的血統也是這樣。皇室的人既然已是番漢合流的標誌,下面的官將合流又有什麼奇怪呢!

  任用番人也是唐太宗的一種政策,他看這政策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資治通鑒記載:「貞觀七年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園,戊午還宮。從上皇(指唐高祖,當時已讓位。)置酒故漢未央宮。上皇命突厥頡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蠻酋長馮智戴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

  唐玄宗則變化為一種民族政策。宰相李林甫向玄宗建言說:「文臣為將,膽小怕死。而胡人不知書,做不了宰相。但是他們勇猛慣戰。另外,又出身寒微,孤立無黨。不如使用他們,給以恩寵。他們必能盡死保衛朝廷。」這種立論是很卑下,但卻得到玄宗的欣賞。如是在部隊裡大量使用番人。這便是天寶年後,番人任節度使者,人數大增的原因。

  漢人文弱、番人剽悍,這倒是事實。自唐初起,朝廷即愛多用番將,即使是禁軍,裡面也雜用了許多番卒。所謂的「貞觀百騎」,全是番人組成。番將也的確對初唐的強大,有不少貢獻。破突厥、拒吐番、平吐谷渾、擊薛延陀、伐高麗,番將都以其驍勇善戰,建立了不少汗馬功勞。唐中葉以後,政治腐敗,兵役制窳劣。漢人多不願意從軍。「好男不當兵」的思想在那時即已出現。士大夫家子弟做武官,父兄認為是家門不幸,結果是兵源枯竭。我們讀杜甫的《石吏》一詩,便可知曉。幸而那時有番人補上這個缺,當時的騎兵幾乎全是番人充當。番兵多自然番將也多了。當時唐朝的勁旅,如朔方軍和河東軍骨幹都是番人。

  「統戰」在這裡也起了一個很大的作用。唐朝人比現代人坦率,逕直把這項政策呼之曰「羈縻」。唐初國力富強,鄰近國家或部落裡的一些頭頭,或戰敗被俘;或懼於唐的聲威;或是希圖大唐的援助,而要求朝貢內附。唐對之多能收容,將他們的原轄地改建為羈縻州、羈縻府。仍舊任用他們為原地的都督、刺史,或將軍不等。對西域的一些遊牧民族的國家更是這樣。如東突厥的突利可汗戰敗降唐後,被封為都督,仍轄原地。「利可汗是兵敗被擒的,也被封以順州都督。唐所以這樣做,除了安他們的心,使他們馴服以外,還要利用他們為之守邊,去抗拒,甚至征伐一些有敵意的國家。突厥的將軍阿史那思摩,就因為這樣為唐守邊有功,不但官職得到晉升,而且被賜以姓李,成了李思摩。他忠心耿耿,為唐防禦強悍的薛延陀,使唐無憂於北疆者數十年。

  還有,波斯國王卑路斯,因自己的國家長期受大食人侵擾,無力抗拒,請唐援助。唐太宗和高宗都以路遠,拒絕出兵,只封他做波斯都督府都督。後來他逃亡到長安,唐又封他為右武衛將軍,直到他客死在唐京。這種對弱小逃亡者的呵護,是泱泱大國的恢弘仁慈的氣度。

  在天寶年前,當朝廷力量強大的時候,這種封官晉爵的事,都由朝廷主動為之。但在天寶以後,朝廷變得軟弱無能,而藩鎮割據坐大。這等事情便變成跋扈軍人提出的要挾了。還有些強人乾脆自封官位,而且世襲下去,朝廷往往不得不依從。李克用是沙陀人,率領他的番兵把黃巢趕出長安,算是對唐立了大功。他後來盤據在河東一帶,唐昭宗不得已封他為晉王。他可以永久據有該地,並且能分封節度使等官職。這些便是為什麼唐朝越到後來,番將越多的原因之一。

  本國人口不足、兵源困難,可能也是不得不依賴番兵的一個原因。唐朝的疆域東達遼東、西逾蔥嶺,南北和現在相彷,只現今的西藏和雲南沒有納入版圖。而人口據天寶十四年調查,只有五千二百九十一萬人,還被認為是人口極盛時期。從這麼多的人口中所能徵召的兵力,在和平時期,用來駐防在這廣闊的領域,維持治安,或者尚能應付。到了需要外御強敵、內敉叛亂、戰爭連連的情況,恐就要捉襟見肘了。雇佣一些外籍兵團也就成為必要。

  這些成為「統戰」羈縻;或因功擢升,甚至為受挾授官,都是指對武將而言。對於手無寸鐵的文臣來說,朝廷是用不著這樣費心的。文官要登上高位,還是得循著傳統的道路─個人的才華和官場裡的關係相結合。我們舉元稹為例:元稹是有名的詩人,他的詩號《元和體》,宮中的妃嬪都愛唱頌。他的散文《鶯鶯傳》美麗動人,後世膾炙人口的《西廂記》,便是元代的王實甫根據這故事所編的曲本。元稹是鮮卑族人,只是他的六代祖元岩就做了隋朝的兵部尚書,所以他的漢化是很深很早的。元稹幼年就喪了父親,幸而他的母親鄭民「賢而文、親授書傳。元和元年舉制科,對策第一、拜左拾遺。」從此進入仕途。他在同州做官時,因為均平賦稅,頗著政績。後來遭貶,被謫到江陵,在那裡他結識了一位任監軍的宦官。這位宦官非常欣賞元稹的文才,回到宮裡後,便把他的詩詞數十百篇呈御覽,「帝大悅……即擢祠部郎中,俄遷中書舍人,……未幾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可謂位極人臣了。只是他的擢升*的是太監之力,為當時一般士族所不齒。蓋當時朝廷裡,士族和宦官兩派爭奪權力正凶呢!

細查這些文武高官的族裔,頗堪玩味。任宰相的二十三位番裔,絕大部分屬鮮卑族。這說明他們在很多代以前,就已經是漢化的人。這道理很簡單:要在中國做個治理政務的文官,沒有深厚的漢族文化知識是不行的。而武將呢,來自西北番族的七十二員武將,大部分都屬突厥族,沒有一人來自早期即融入中原的舊五胡人。他們沒有漢化,或者漢化很淺,所以還能保持其彪悍猛鷙之勁頭。這正是朝廷所要利用的。知書不知書對一員武將來說,並不太重要。

  有人批評唐代這種重用番將的政策,認為這是禍亂的根源。這指的是「安史之亂」。安祿山和史思明都是番人。他們起兵作亂、連陷洛陽和長安兩京,戰禍連綿將近八年,人民的生命財產損失無數。本來隆盛的大唐,自此就一蹶不振了。

  這種批判是片面和有失公平的。批判者只看到番將作亂的一面,沒有看到在整個唐代,番兵番將在東征西討上立功厥偉的一面。京城長安三次陷入敵手(安史、黃巢和吐蕃三次作亂),不都是*番兵番將把它收復過來的?再說,漢人就那樣*得住、不會反叛作亂嗎?要知最後篡位滅唐者乃是漢將朱溫,而非番將呀!

  屬下叛變多和上級駕馭無方有關。唐初高祖、太宗、高宗和武則天都是英明的君主。在這期間,叛亂之事極少,規模也不大,沒有危害到國家。而天寶以後,差不多都是昏君*相當道。是非不明、相信小人、愛聽讒言。如是亂事頻仍,而且危害極大。安祿山本是一個外痴內詐的人,野心多次暴露,也多次被人家說他要謀反,可是唐玄宗就是不聽。而有人誣告忠臣王忠嗣要謀反,就王立刻給貶謫到遠方去了。唐玄宗對安祿山恩寵有加,委以範陽、平盧和河東三地節度使(一個節度使就夠大的了),將近二分之一的全國兵力交他指揮。這是養癰為患嘛。責任歸誰呢?

  其實,番將並不乏忠義之士,我們且舉幾個例子:

  契苾何力的父親是鐵勒部的酋長,在他九歲的時候死去。他隨母親率眾內附,被唐授以左領軍將軍職,擊吐谷渾有功。其後去涼州省視其母和弟。那時薛延陀族很強盛,他舊時的部落都跟隨了薛延陀。有人勸他也去。他說:「我弟沙門孝而能養。我以身許國,終不能去也。」眾人就硬將他拽往薛延陀處。對著薛延陀的可汗,何力「箕踞而坐,拔佩刀東向大呼曰,豈有大唐烈士、受辱番庭、天地日月、願知我心!」他將自己的左耳割下,以表其志之不可奪。可汗大怒,要殺他,幸可汗之妻力保未死。這邊也有人對唐太宗說,人心各樂其土,何力今入延陀,猶魚之得水,不會回來了。太宗曰:「不然,此人心如鐵石,必不背我。」最後,太宗以許嫁公主之諾言,換回何力。而何力回來後,力勸太宗不要踐嫁女之諾,說薛延陀是不會久長的,此話終於證明真實。何力又被拜為右驍衛大將軍,在征遼東、高麗,擊龜茲、九姓的戰役中再立新功。太宗駕崩,何力欲自殺以殉,被高宗制止。

  恝苾何力身陷番營而不屈、大義凜然,可比執節蘇武。同時君王賢明,知人善用。為愛將不惜以公主相贖,愛將自然也願為主子肝腦塗地了。可惜這個好風氣到了昏君*相掌政的時代就變了。請看:

  北斗七星高,哥舒揮大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

  這是唐代詩人歌頌哥舒翰的詩。曾立下不少戰功的哥舒翰是突厥人。安史亂起,叛軍南下渡過黃河,佔領洛陽,正圖繼續西進,以攻取長安時。大將哥舒翰於老耄之年,癱瘓之軀,被臨危授命,去前敵禦寇。當他蒞臨潼關親目一看,天呀!給他指揮的士兵多半是些未經訓練的市井之徒、烏合之眾,而敵軍卻力量強大、氣焰正張。老將軍雖行動不便,但頭腦清晰。憑他多年的征戰經驗,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據險力守等待時機,切忌輕舉妄動。其它的大將,如郭子儀等也有同樣的看法。玄宗開始也是同意的。果然,潼關天險,在他堅守之下,叛軍屢攻不克。如此過了半年,卻急壞了宰相楊國忠。原來他害怕哥舒翰重兵在握、於己不利,便上言玄宗,妄說賊軍現在不備,我軍若不進擊,將坐失良機。這位皇上正求勝心切,恨不得馬上蕩平賊寇。便一再下詔,要哥舒反守為攻。哥舒不得已,只有遵命。大軍在出擊前,他知道此去將凶多吉少,不禁捶胸痛哭。果然,作戰的結果是大敗而歸。

  哥舒翰手下一位蠻族將領叫火拔歸仁,勸哥舒翰投降安祿山。他說,「元帥率大軍二十萬,一次攻擊中,全部喪失,何目見天子,未見高、封的下場乎?」哥舒翰拒絕了他的建議,竟被火拔歸仁用繩子捆在馬背上,押往安祿山處。

  高、封的下場是什麼呢?高是指高仙芝,高麗人。封指封國清,兩人都是因與安祿山作戰失敗而在潼關被斬的。高仙芝在臨刑時說了兩句話,「我兵敗退卻有罪,雖死不辭,然以我為裁減兵糧,則冤枉也!」

  原來高仙芝非常富有,但也善施。人有所求,無不應先,偏偏當時有位任監軍的太監叫邊令誠的,向他索求寶物被拒而懷恨在心,在玄宗前誣告,卒致殺高。

  再看:

  僕固懷恩,鐵勒部,其曾祖於貞觀二十年率部來降。天寶中僕固受封為左領軍大將軍。及安祿山反、從郭子儀討賊。曾在一次戰役中,其子領頭擊賊,兵敗而降,不久自拔而歸,懷恩在叱罵他之後,把他斬了。懷恩的兩個女兒,皆由肅宗作主,遠嫁異域。他們父子宣力王室,攻城野戰,無役不從。一舉殲滅了史朝義,收復了燕、趙、韓、魏之地。他在最後上書給代宗時說:「兄弟死於陣敵,子侄沒於軍前,九族之親,十不存一。(懷恩一門之中,死於王事者四十六人。)縱有在者,瘡痍遍身。」「我朔方將士,功效最高,而皇上不別加優獎,卻信嫉妒謗詞。郭子儀已被猜忌,而臣今天又遭毀黷。我過去認為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並非其情,而今知乃是事實。」

這是多麼哀痛的陳述,人到此時沒有二心也難了。僕固懷恩後來果然跟了他的女婿、回紇兵的頭頭登裡可汗一起反唐。幸虧有郭子儀,此事鬧不大,而且不久懷恩也病死了。

  郭子儀是被民間認為享盡榮華富貴的人,其實他有苦難言。僕固懷恩已經提到郭已被猜忌。他之所以能善始善終者,只不過是因為他韜光養晦有術。當他接受詔令去進擊侵入長安的吐蕃時,他手下一個兵丁都沒有啦,--都為了防忌而自動給解散了。後來郭子儀因功而封為王時,也沒有兵權。

  唐初對臣子的信任,如今變成對臣子的猜疑,而且,不管你過去的功勞多大,如何一門忠烈,此時則被認為必去之而後快。在這種情況下,一些本來是忠義之士,卒之晚節不保,是誰之過哉?

  使用外國人才在中國歷史上並不罕見。自古便有「楚材晉用」這句話。春秋戰國時,人才根本無國界。連孔子也要周遊列國、兜售其主張。使用番人,其實開始於隋代,只因為它為時極短,所以未顯突出。漢民族是比較氣度恢宏的,與其它民族相處時,不過分在種族上立異,所以能融合許多少數民族,成為今日的中華民族。唐太宗曾就是否允許塞外民族內附中原的問題,召集群臣集議。當時溫彥博就主張讓他們進來。他道,孔子說過,要「有教無類」,那麼,為什麼我們今日要把他們當做異類呢?在同一教化下,我們彼此融合成一體,不更好嗎?唐太宗採納了他的這種開明的主張。

  能夠讓外族人樂於為你所用,你必得十分富強才行。唐初國力隆盛,如日中天。域外民族尊太宗為「天可汗」,爭相內附,且以此為榮。連遠在堪察加半島的流鬼國國王,也在公元6×4○年遣使來朝,太宗給以騎尉的官職。這真正是「萬國衣裳朝冕旒」了,漪歟盛哉--其實,這又有何奇怪?現代世界不就是這樣子嗎?人才都是願意到發達的國家去,發達國家因為吸引了人才而愈發達。

  最後,作者再引述一段歷史事實,據通典所載:

  「大唐武德中,其東西南北四天竺 (印度),悉為中天竺所並。貞觀十五年,其王名屍羅逸多,遣使奉表。廿二年右衛率府長史王玄策奉使天竺,會其王死、國大亂,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兵拒策、遁抵於吐蕃之西南,以征鄰國之兵。吐蕃發精銳千二百人,泥婆羅國(尼泊爾)發七百餘騎來赴。策與其副將薛師仁率二國之兵,進至中天竺,連戰大破,獲其王妃及王子等。於是天竺響震,城市降落,降者五百八十餘所,遂俘阿羅那順以還。」

  一個使臣在外,能征兩國的武裝部隊,去討伐另一國,可見唐的聲威了,何怪邊境各邦國莫不爭相內附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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