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貪官遭美國賭城起訴

這是近年來美國一次宣布起訴中國貪官人數最多的案例。分析人士認為，美國此次宣布起訴許超凡等人具有重大意義，它標誌著在余振東被引渡回國後，中國金融界的驚天大案「開平案」再次取得重大進展，也標誌著中美在司法合作打擊我國外逃貪官方面邁出了新的步伐。

2月4日，本報記者採訪了中國駐美大使館警務聯絡官段大啟，瞭解到本案的一些細節。段大啟是親自押解余振東回國的英雄，與被捕後的許超凡和許國俊也曾有過多次正面接觸。

據段大啟介紹，許超凡、余振東、許國俊在中國早已臭名昭著，正是這三個人合夥，製造了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大的銀行資金盜用案。主犯許超凡鑽營有術，30歲時便當上中國銀行廣東分行開平支行行長，在當地顯赫一時。有當地官員說：「我們很少能見到他，只是感覺這個人非常有手段。」

1994年至 1998年任開平支行行長期間，許超凡利用職務之便，通過各種方式貪污和挪用銀行資金高達數億美元，用於在香港炒股和投資，結果都血本無歸，造成銀行巨額虧損。為了繼續和掩蓋罪行，許超凡讓余振東、許國俊先後就任開平支行的行長。隨著中國銀行業監管逐步加強，許超凡惶惶不可終日。

一天，許超凡對自己一手提拔的余振東和許國俊說：「事已至此，挪用的資金已經無法填補，我們三個犯下的都是死罪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轉移點錢到香港，一有風吹草動咱們就逃吧！」經商量，三人一致把逃跑的目的地定為美國。為了在美國建立穩固的「根據地」，假結婚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

一天，余振東的妻子於緒慧對他說：「你買賣匯票經常接觸美國人，我們就買通一個美國人，然後我和他結婚，取得美國公民資格，立足美國後，再離婚和你復婚！」「這行嗎？」余振東半信半疑，他把這個方法告訴了許超凡和許國俊，許超凡拍手稱妙：「好！先將我們三人的妻子『嫁』到美國，然後我們就有落腳點了！」於緒惠召集二許的夫人開了會，具體策劃怎麼合法「嫁」到美國。

接著，於緒惠通過網際網路同跨國偷渡組織取得了聯繫，每人交20萬美元，由偷渡組織為她們物色了3個美籍華人，並為她們辦理了結婚證。這樣3位貪官夫人於 1999年同時「嫁」到了美國，先後取得了美國公民資格。沒有了後顧之憂，許超凡三人開始瘋狂轉移資金。他們先是把銀行資金轉移到香港的「殼公司」，然後再想盡各種辦法將資金轉到美國。據介紹，他們先後從銀行劃撥了4.83億美元到自己的賬下。

逃亡中，三家先後落網，2001年5月，許超凡、余振東、許國俊三人在香港與美國公民假結婚。同年10月12日，三人突然集體從內地失蹤，神秘地出現在香港。他們利用早先獲得的假香港護照申請到了去美國的簽證。三人登上赴美航班的時候，都以為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再踏上中國的土地了！到了美國後，他們各自跟自己的妻子會合，從此三家人隱姓埋名、各奔東西，踏上了一條逃亡北美的不歸路。

為了逃避警方的追蹤，三家人先後在美國和加拿大不斷轉移。這些昔日有權有勢的人物在北美的土地上卻吃盡了苦頭。據他們後來陳述，當時雖然有巨額存款，卻不敢輕易動用，連住旅店也只敢住最便宜的。他們深居簡出，一聽到警車聲就渾身發抖，每天晚上惡夢不斷。去賭場成了放鬆神經的最佳娛樂，那裡也是洗錢的最佳場所。據報導，這些巨貪曾經多次光顧拉斯韋加斯賭城，每次都是一擲千金，讓尋常賭客目瞪口呆。

這樣的日子豈能長久？2002年12月19日，余振東逃到洛杉磯，剛下飛機就被美國聯邦警察逮捕。2004年9月下旬，許國俊在美國堪薩斯州一個小鎮上被捕。同年10月初，許超凡在美國俄克拉荷馬州一個小鎮的公寓裡被捕。

5名巨貪在美國賭城拉斯韋加斯被起訴的消息傳出後，美國不少華文媒體爭相轉載，當地華人無不拍手稱快。洛杉磯最大的中文媒體《世界日報》2月1日在頭版頭條位置，以7欄大標題醒目地報導：「美中合作賭城起訴中銀貪官」。

報導披露了對5名嫌犯罪行的具體指控：第一項指控是反黑連坐法中的密謀罪；第二、三項控罪是從事洗錢密謀和運輸贓款密謀，主要指被告通過銀行把贓款轉入美國。起訴書還列出了五被告通過銀行的所有交易，包括以200萬元支票存入鄺華寶在拉斯韋加斯一家賭場的賬戶。第四至第九項控罪指控許超凡、許國俊每人三項簽證欺詐罪，第10－15項控罪是指鄺婉芳、余英怡每人三項護照欺詐罪。

余振東的同黨在美被起訴，人們最關心的是：美方是否會讓許超凡和許國俊以「余振東模式」，在美國被定罪宣判後自願回國接受審判？據報導，當有記者問起這一問題時，負責起訴的美國司法部檢察官和內華達州聯邦檢察官均以 「案件尚在進行之中」為由，拒絕對兩人回中國受審的可能性作出評論。

不過，段大啟告訴本報記者，美國司法有判例法之說，余振東案已經成為一種判例，美國司法部門在判決類似案件時可以援引這個判例，也就是說，許超凡和許國俊被遣返回國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美方如何處理中國貪官們的家屬也是人們關心的問題。於緒惠後來在走投無路之中與美國當局達成了認罪協議。她的美國國籍和永久居民身份將被取消，美國移民當局將對她發出驅逐令。但同時美國移民當局允許她不斷提起上訴，並給予工作許可。從理論上講，這等於讓於緒慧可以無限期地居留美國。如果援引這一模式，估計美方也不會引渡兩許的家屬和子女。

正如《世界日報》的標題所說，起訴許超凡等人是中美兩國合作的結果。美國助理司法部長費舍近日在談到此事時明確指出：「由於得到外國執法夥伴的廣泛合作，我們的調查人員才能查清本案起訴的這一複雜的詐騙、洗錢和欺詐活動。我們將繼續與外國夥伴密切合作，以確保美國不致成為罪犯的避風港。」

段大啟說，在美外逃貪官之所以紛紛落網，首先是因為執法部門的高層來往不斷。美國國土安全部、聯邦調查局的最高主管都先後訪華，而中國公安部、司法部的最高主管也先後訪美。其次是工作上的合作在加強。如美國緝毒署、聯邦調查局、移民海關執法局都在北京設立了辦事處，而中國也在駐美使館設立了警務聯絡處，從原來的1個人增加到3個人。

第三是合作更加機制化。這些都對打擊在美外逃貪官形成了有利的大環境。不過段大啟不願透露警務聯絡處與聯邦調查局等美方機構合作的詳情。他說，他掌握的情況足以寫幾本書，但「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

分析人士認為，在中美短時期內難以簽署引渡協議的情況下，兩國通過司法合作處理貪官外逃問題，對中美來說可謂「雙贏」。對美國來說，既是以實際行動支持中國反腐敗，亦可洗脫「犯罪和洗錢避風港」的惡名。司法合作可以說已經成為直刺外逃貪官的一把利劍。在結束採訪前，段大啟很有信心地對記者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對中國外逃貪官們來說，世界上沒有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