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濤何時三鞠躬？ ──《中國青年報》走出胡耀邦的腳印

2005-12-01 06:25 作者:牟傳珩 《中國青年報》繼11月14日（中共開會紀念胡耀邦前夕）、特刊推出《半世為人》的「民主牆時期」語話、衝擊了大陸主流媒體之後，又於11月23日拋出大手筆，以醒目大標題《一個主席的三鞠躬》，刊發了臺灣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向50年代被國民黨政府鎮壓的民運人士三鞠躬的文章，佔了整整1個版面，其政治含義非同尋常。眾所周知，中國大陸主流媒體一向受制於中宣部，輿論導向始終被視為頭等大事，因而刊發大塊頭的政治文章，從選題到發表，一定會反覆琢磨，再三推敲，三審通過。而這一團派大報，竟巧借紀念胡耀邦之東風，鼎力推出這篇強調「制度，鼓勵構陷；制度，創造冤假錯案」的臺灣歷史，以及馬英九代黨謝罪之舉，不正是與紀念胡耀邦推動平反政治冤獄的意願相呼應嗎？

世所公認，在中國大陸借意識形態加工「敵人」、製造政治冤獄的歷史可謂空前絕後。

◆僅據1957年9月召開的中共8屆3中全會時統計，全國已劃定右派6萬餘人，到1958年反右「補課」運動中，已在全國「加工」了55萬多個右派份子，並在全國製造出20多個中央部、省、市、自治區一級領導幹部的所謂「右派反黨集團」、「地方主義反黨集團」，「地方民族主義反黨集團」。此外，它還在全國範圍內「加工」了30餘萬「反社會主義分子」和「中右分子」，並由此株連了上百萬這些「壞分子」的家庭和子女。

◆從1959至1960年，又發起讓人們自查反對「三面紅旗」的右傾思想，僅在黨內就再次「加工」出365萬「右傾機會主義分子」，把他們批或「政治流放」。當時僅中央機關就重點批判了1,900多人，把224人定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在軍隊劃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1,846人，重點批判了3,847人。而黨外群眾被打成「歷史反革命」和「現行反革命」，遭到迫害的人已無法統計。

◆1962年11月，批判中共中央高級黨校前校長揚獻珍，共持續了8年之久，受楊「合二而一」案株連的，僅在中央黨校就有154人，其中原哲學教研室副主任孫定國被逼跳入黨校人工湖自殺，講師黎明也投井身亡。軍隊有一「五好」戰友，僅因撰文接受「合二而一」觀點，便被判處死刑。死裡逃生的楊獻珍悲憤地說：「歷史上曾經有過株連十族的例子，那就是明朝的方孝孺的故事。所謂十族，就是指九族加上他們的學生。而『合二而一』受株連的卻遠遠超過十族。那些受株連的人中，很多人同我毫無關係，我也根本不認識他們，不過僅僅因為寫過贊成合二而一的文章，竟也遭到各種各樣的迫害。」

◆在中國，這種借意識形態「加工」敵人的思維方法延至「十年浩劫」，已達登峰造極地步。在這場「文化革命」中，直接打擊株連了1億多公民。慘遭政治誣陷迫害的就有739,511人，其中34,800人被迫害致死。而林昭、張志新、遇羅克，就是他們中的代表。

◆後文革時代，又有「民主牆時期」大鎮壓、反「自由化時期」大清洗，直至1989「6．4」，它竟把全國性的學生愛國運動，加工成「反革命暴亂」，大開殺戒；甚至在21世紀到來後，它仍在全國迫害了成千上萬的法輪功學員及政治異議人士。

這樣的歷史，除了胡耀邦曾推動平反過冤假錯案，又有誰代執政黨向大陸的「政治受難者」鞠躬致歉？

今天，《中國青年報》的可圈可點之處就在於，它巧借中國國民黨主席馬英九以黨主席身份，參加上世紀50年代「政治受難者」秋祭追思會，3度向「白色恐怖」受難者家屬表達歉意的舉動，並用臺灣文化部長龍應臺之口說出：「這是把陰森的墓地和恐怖的記憶，轉化為積極的歷史教育場所，讓下一代人透徹認識：國家的濫權所可能帶來的災難後果。」這對那些至今還在堅持「求穩定，謀發展」的「鎮壓有功論」者來說，是1個多麼響亮的耳光！

該文的點睛之筆在於：「馬英九背起國民黨的十字架，向歷史懺悔，是1個重要的象徵，但卻不是孤立的、獨特突發的事件，而是臺灣民主道路上標誌里程的眾多指路牌之一。他的深深一鞠躬，透露的不僅只是國民黨的內在改變，最核心的驅動力，其實在於臺灣的民主，造成了臺灣整體的深層質變。」

可以說，「沒有民主，不會有馬英九的鞠躬。」這才是《中國青年報》不惜整版大篇幅刊登全文的良苦用意。讓我再重複一遍該文的結尾：「解決發生悲劇的歷史根源」從哪裡開始？如果埋著血的土堆不被打開，如果亂葬崗的屍骸不被發現，如果無數的陳明忠還在黑暗裡從腳腐爛到喉嚨，如果人們沒有勇氣把那「被扭曲的歷史集體記憶」攤開在陽光下，請問，「解決悲劇的歷史根源」從哪裡開始？難道這不正是「6．4」前學生喊出：「耀邦好走！」身後留下的疑問嗎？

而今，希圖借紀念胡耀邦找回合法性的胡錦濤先生，你何時能代表執政黨向大陸的「6．4」死難者，向千百萬「政治殉難者」三鞠躬呢？我知道沒有民主制度你是做不成的，但你可以像胡耀邦公那樣，向著這個目標走去，讓身後留下3個深深的腳印。

但願紀念胡耀邦是你邁出的第1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