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為何允許人世間的苦難存在?

對神的信仰是個嚴肅而複雜的話題。我們講懺悔,講救贖,講終極關懷,無不觸碰到人性中最本質最真實的東西。而這些對於中國人,尤其是現代史以來的中國,來說,卻是別有一番難以名狀的雜味在心頭。別人永遠可以信守的底線和汲取力量的源泉,而在我們卻是如此巨大的斷裂和失落。一個好的制度是現實的、重要的,可它難道不需要好的人群來成就、保持和發展嗎?信仰在人心層面給予人類社會的那種似乎無形但卻深刻的支撐在現今的中國不正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和思考嗎?我們希望這樣的探討能夠繼續下去。

有神和無神,在歷史上已有了幾千年的爭論。對於無神論者來說,要想直接證明「神不可能存在」,幾乎是徒勞的。因為這宇宙之浩瀚、天體之穹大、微觀世界之複雜、奇妙,遠遠超出人的認知範圍。誰也不能保證在人類認識不到、探測不了的時空、尺度範圍之內沒有超越人類的高級生命的存在。那麼退而求其次,便是從邏輯上的反詰:如果真的存在慈悲、仁愛而又無所不能的神,他為什麼對這世上的苦難視而不見?為什麼人類還有戰爭、瘟疫、飢餓、貧窮,以及種種的不公?難道這不正說明神是不存在的麼?

的確,那種依照人的「理性、邏輯」進行思考和行為的「神」,確實不存在。有些事情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

有這樣一個故事。兩個旅行中的天使到一個富有的家庭借宿。這家人對他們並不友好,並且拒絕讓他們在舒適的客人臥室過夜,而是在冰冷的地下室給他們找了一個角落。當他們鋪床時,較老的天使發現牆上有一個洞,就順手把它修補好了。年輕的天使問為什麼,老天使答到:「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

第二晚,兩人又到了一個非常貧窮的農家借宿。主人夫婦倆對他們非常熱情,把僅有的一點點食物拿出來款待客人,然後又讓出自己的床鋪給兩個天使。第二天一早,兩個天使發現農夫和他的妻子在哭泣,他們唯一的生活來源--一頭奶牛死了。年輕的天使非常憤怒,他質問老天使為什麼會這樣,第一個家庭什麼都有,老天使還幫助他們修補牆洞,第二個家庭儘管如此貧窮還是熱情款待客人,而老天使卻沒有阻止奶牛的死亡。

「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老天使答道,「當我們在地下室過夜時,我從牆洞看到牆裡面堆滿了金塊。因為主人被貪慾所迷惑,不願意分享他的財富,所以我把牆洞填上了。昨天晚上,死亡之神來召喚農夫的妻子,我讓奶牛代替了她。所以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

我們常說,高人行事,出人意表。為什麼呢?因為高人站的高,看得遠嘛。他能洞悉你看不見的規律和因素,這就是智慧。所以他的行事也是一般人所不能料及的。

在浩瀚的宇宙中,還有許許多多人類沒有接觸和認識到的規律。如果神存在,如果神存在的世界(或空間)恰恰存在人類沒有接觸和認識到的規律,那麼人類的經驗、邏輯就可能不適用於他了。就如故事中的老年天使的行為,在你看來這樣做是好事,可是在更高的智慧看來反而是壞事。你認為一件事這麼做合理,他認為卻不是如此。莊子的故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講的恰恰也是這個道理,那個塞翁其實也是個大智慧的人,所以他的思維不同於一般人。

人們往往在自己遇到不幸的時候埋怨老天爺的不公,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苦難,沒有不公才顯得造物主的慈悲、仁愛。比如每個人小時候大概都曾希望父母對自己有求必應,什麼困難都來幫忙解決才好,這才是「愛」自己。可是等長大後自己也為人父母時,才體會到孩子所希望的那種「愛」,恰恰不是真正的「愛」。那麼人們所希望的神的「慈悲、仁愛」,是不是神眼中真正的「慈悲、仁愛」呢?

在有的人看來,這世上好人活不長,壞人老不死,可見善惡報應是胡說,神佛是虛妄的。其實,如果真的有神存在,那麼一個人生命的真正過程,也許就不只是我們在世上的那麼短短几十年;也許死亡就並不是生命真正的終結,也不是對一個生命最痛苦的懲罰。比如我們從計算機的軟盤上移動一個文件到了硬碟,對於軟盤來說一個文件消失了(死),對於硬碟來說那個文件還存在著(生)。按照現代量子力學的理論,我們這個宇宙存在著許許多多的平行世界(另外空間),而我們所能感受到的時空只是其中的一個。這樣說來,那麼也許生與死只不過是生命從一個平行世界轉移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這聽起來好像有點像福克斯的《星際迷航》(Star Trek),算是舉個例子吧。

對於人世間的苦難,即使一般的常人,也都還有不同的認識。中國有句老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果把目光放得更長遠一點,如果生命並不侷限於我們看得見的這幾十年,那麼人在世上承受苦難,未見得都是壞事;人在世上瀟灑享福,也未見得都是好事。當然這是站在更高智慧的基點舉例子。生活在我們這個世界的常人,看到他人痛苦的時候如果不但不同情反而叫好,那就是病態。

其實,面對苦難與不幸,尤其是他人的痛苦,一個人選擇怎麼做,也許這才是對一個生命的久遠關係重大的,也許這才是慈悲、仁愛的神所關注的。如果神存在,那麼從信仰神的正信來看,在一個生命形成之時,其最本源的特性已經存在其中了。這個特性在人世的表現,在佛家就叫做「佛性」、儒家叫「仁」、西方叫做「神性」,人們常說的「良知」,其實也就是這種來自生命本源特性的表現。其實照我的理解,歸結起來就是「真、善、忍」這三個字。也正是憑著這個特性,人才能在茫茫塵世中找到真理、「悟道」、「得法」或「信神」。從這個意義上講,一個人在人世間無惡不作,背離其生命本源特性而行,那不就是在走向生命永遠的自我毀滅麼?還用得著神額外加罪於他麼?而順應生命根本特性而行的好人,在我們的東方文化裡面,就是走向返本歸真、得道、成聖、圓滿之路;在西方,那就是在走向永生、得救之途。各種信仰的差異,只不過是方法的不同:有的講無為、去妄念、有的依靠戒律、有的依靠內省和修身、有的講崇拜和懺悔。目地都是去除貪慾、嫉妒、狂妄等等所有偏離生命本源特性「真、善、忍」的妄念。

面對人世中的痛苦與不公,對於一個信仰神的正信者來說,信仰所給他的,就是對善良和公義的絕對信心--不論現實處於何種逆境之中,行善是沒有條件,沒有止境的。他決不會怨天尤人,悲嘆天理不存。這也是一切正信在社會中積極的一面。

說到這裡,可能有些社會改良家會責怪正信的信仰並不能從法律和制度層面上杜絕苦難與不公的根源。的確,如果神存在,那麼也許他並沒有過多的關注這一點,他關注的可能是每個人整個生命的旅程,而人生一世或許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客棧。可是反過來講,有什麼法律、制度可以叫人彼此關愛,消除人們內心的妒忌、貪婪以及互相的仇視、爭戰麼?難道後者不正是人類一切苦難的根源麼?

世上有無數苦難和悲劇每天在發生著,當我們埋怨老天爺不公的時候,或許他正指望著我們做點什麼呢。摸摸自己的良心,可能那正是他埋在我們生命深處的種子。讓這種子發芽成長,也許那才是通向徹底遠離苦難與不幸的生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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