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我與死囚共眠的177天(下)

編者按:王斌是大紀元早期駐中國大陸的記者,法輪功學員。2001年,王斌因如實報導中共對法輪功的鎮壓和迫害而被逮捕,後被判刑三年。2005年初,獲營救赴美。在受中共關押期間,王斌數度被和死刑犯關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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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虎隊員」的墮落

  2001年8月的一天,常緊閉的兩道鐵門外,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蹲下!」看守在門外大喝。我們號裡馬上意識到又要進來新人了。號裡鐵門打開後。一個四十多歲的高個中年男子雙手抱頭走進號中,蹲在地上。看守在門口大喊:就叫他2081,再好好搜搜他。

  這又是一樁大案,涉案員全部分開關押在不同號中。不能稱呼他們姓名,全部用代號。2081和他的朋友們(其中有北京警察),開著110警車多次出去搶劫。搶劫時他們通常前面拿著兩把微沖,中間有兩把六四手槍,一把五四手機墊後。因社會影響太大,最後終於落網。

  2081在號中也常是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傲然神態,對誰好像都很看不起,不愛搭理誰。眼神還常常放射出凶光。一次號中的人無意說起了八九年的「六.四」。他來了勁了,神采飛揚的說起了當年。

  「『六.四』時,我是『飛虎隊員』。你們聽說過飛虎隊嗎?就是由幾千有摩托車的北京市民組成的摩托車隊。我們整天開著摩托車,到處義務送水送食物去支援學生。一聽哪裡需要,一個電話馬上就走。那時北京市的社會秩序真好啊。連小偷都沒有了。這關鍵時刻人人都關心國家前途,人人都在想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只要一聽說是上天安門廣場的,無論是出租車還是公共汽車全免費。學生坐車去哪兒都是免費。那時,我們整天在外面跑也不知道累,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啊。後來共產黨就開始屠殺了。『人民子弟兵們』開槍亂打,亂殺。有的人為了自衛,也打死了一些正在屠殺的士兵。這些死的當兵的,也是罪有應得,他們屠殺了太多的人。可憐有的北京市民只是因為碰過這些當兵的屍體,後來就被抓起來處死。『六.四』以後共產黨開始秋後算帳。我們這些當時的『飛虎隊員』也遭到清查,四處東奔西逃……」。

  1989年以後2081對這個共黨控制下的政府和國家已經徹底絕望了,從此自甘墮落。他的靈魂在那時已經死了。

苦中有樂--號中的笑話

  在北京的看守所裡每天都要求在押人員『坐板』。『坐板』是一種很痛苦的折磨,必須雙手抱腿,坐在一板很硬的大板子上。身體坐直,不准動,不准東張西望,不許說話。時間一長屁股尖著板部分就像針扎一樣痛。這樣的體罰往往對法輪功學員要求更嚴。記得剛到「七處」時,我有好幾次坐板,雙腿剛放鬆一點,就被後排的犯人一陣拳打腳踢,「不聽政府的是吧?!又在煉功怎麼著?!放老實點!」。看守所不准我們有近視眼的帶眼鏡,在號裡光線又昏暗,除了生活上極不方便外不說,有時幾個犯人一起上,拳打腳踢,誰動手打了你都看不清,更說不出名字來。最難受的是炎熱的夏季時,因號子裡的人太多,我呼吸都困難,就像魚缺氧一樣。因長期坐板,接觸板面的皮膚都潰爛了。這樣的環境讓常讓我感到生不如死。有一次一個犯人長嘆道:這裡養豬都活不了。另一個犯人就糾正他說:你說錯了,這裡是養魚都活不了。

  在這裡每天都度日如年,一天中最輕鬆的時候就是吃完晚餐(兩個雞飼料做成的窩窩頭,一碗菜葉子湯)的一至兩個小時。這時可以不用坐板,可以聊會兒天。號子裡實在太無聊,我通常就利用這個時候,給號裡的犯人們講故事。他們聽得津津有味。日子一天天的過,他們很多人每天都開始期盼這個時間我給他們講故事。我給他們講完了許許多多的故事,講完了長篇連載《出埃及記》、《釋迦牟尼修煉故事》、《密勒日巴佛的故事》等等。慢慢的,他們中有些人的態度也開始對我不那麼壞,甚至有些敬意了。

  有一天,又到了這個時間。一個犯人提議:「輪兒,天天讓你講故事,今天我來講幾個笑話吧。」我說:「好啊,好啊。」

  「『六.四』的時候,有兩個大學生在天安門上喊口號。一個喊:『打倒李鵬』;另一個喊:『李鵬傻B』。當時的天安門那兒裝有攝像頭。這兩個學生被錄了下來。後來把他們抓了起來。喊『打倒李鵬』學生被判了十年;喊『李鵬傻B』的學生被判了十五年。喊『李鵬傻B』的學生就不服,上訴到法庭。他說:『審判不公,為什麼他喊『打倒李鵬』四個字兒,判十年。我喊『李鵬傻B』也是四個字兒就判十五年?!審判長說:『我們執法非常公正,他喊打倒李鵬是反革命口號,是『反革命罪』。你喊『李鵬傻B』是『泄露國家機密罪』」。

  「哈哈哈……」號裡一片笑聲。「再來一個!」

  「我也來講一個。」另一犯人自告奮勇。「你們知道烏克蘭什麼最著名嗎?」

  「當然是烏克蘭的豬很有名啦。」另一犯人回答。

  「咱們那江澤民主席,很愛題詞。據說有一次訪問烏克蘭。烏克蘭的國首元首帶他參觀當地的養豬場。他看到豬長的那麼大,一時興起。向別人要來筆墨,揮毫題詞:『天下第一豬,江澤民』」。

  「哈哈哈……」。

  「嗨,嗨,嗨,你們知不知道咱們江主席還很愛視察呢。有一次他要視察一個精神病院。想看看自已在精神病人中的威望如何。精神病院的領導早就給精神病人下了指令。鼓掌時要五手併攏,動作要整齊一致。違者電棒對付。江澤民到了以後,精神病人立即鼓掌,非常整齊有序。江澤民很高興,也張開手掌,拍了幾下。一個精神病人,一看江澤民的動作不對啊。上去捅了捅他說:『傻B,你新來的?!院長說了應該這麼鼓掌』。說完就做起了示範動作」。

  「哈哈哈……」。

  一犯人打斷大家的笑聲:「唉,你們知不知道咱們江主席很勇敢。你們看抗洪搶險,他總是在鏡頭前面。據說有一次長江發大洪水,堤壩衝開了一個大口了。許多武警戰士跳下去用了很多草垛子,死了很多人都沒堵住。江主席一下去就堵住了。所以從那以後當兵的都說:『江主席是天下第一大草包』」。

  又是一片笑聲。

  號裡的一個牢頭一看大家這麼樂,他也想來露一手。「我也給大家講一個,我講完了輪子講,然後差不多該坐板了。大家知道陳希同收國外元首的禮物被算作受賄,判十六年。江澤民其實也愛收禮。有一次他和羅幹出國訪問,飛機到一個海島上空出了故障。只好迫降到一個海島上。島上的土著人把他們押到酋長那裡。酋長問:『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他們都異口同聲說想活。酋長說:『想活就接受我們送客人和朋友的禮品。你們各自兩個小時之內去島上找十個球形的東西。這就是我們送給你們的禮物。』羅乾和江澤民就分頭去找。找呀找。羅干找到了十顆棗子,先回來了。酋長說:『好了,你可以不死了,不過按我們的規矩,要將這些東西從你的腔門裡塞進去。』每塞進一顆,羅干都疼的眥牙咧嘴,滿身大汗。不過塞到第十顆的時候,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遠處江澤民喜滋滋的抱回來十個土著人祭祀用的大水晶球。他太貪了!」

  大家肚子都笑痛了。

  輪到我講了:

  「有一個共產黨的大佬剛死。到了閻王爺那兒。閻王問『你想上什麼地方,想上天堂還是想下地獄。』這個大佬眼珠子一轉,肚子打起了小算盤。問道:『天堂是怎樣的,地獄是怎樣的?』閻王說;『我給你看兩盤錄像帶吧。一盤是天堂的,一盤是地獄的』。這位共黨的大佬就看了錄像。他看到天堂裡人們都在辛勤的勞作,而地獄裡的人整天吃喝嫖賭博,大魚大肉。他就下了決心要去地獄。誰知一到地獄,他就被放到油鍋炸,然後上刀山下火海。他皮開肉綻,就大聲質問閻王,為什麼騙他。閻王說:『哦,我忘了告訴你,這兩盤錄像帶是你們中宣部製作的』」。

  我講完了,結果大家都不笑,原來這一下勾起了他們心思。他們都害怕下地獄。我又只好重講一個:「大家知道現在全國大搞江澤民的『三講(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我就講一講這江澤民的三講吧。傳說,蔣介石還有四個兒子失散在大陸。他臨終時,就委託毛澤東幫他找。毛澤東找呀找,沒找到。又委託給鄧小平。鄧小平也沒找到,臨終時把江澤民叫到面前。『小江啊,你要完成主席遺願,找到蔣介石失散的四個兒子。』江澤民又找啊找,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他們就是:蔣學習、蔣政治、蔣正氣,但是就是沒找到蔣真話(講真話)。」

  終於大夥又笑了起來。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2001年9月7日早上,沈重的大鐵門又再度打開了。「王斌,收拾東西。」一個看守大聲喊。在這裡關押了177天,我要被換押到別的地方去了。

  「輪子」。

  「輪兒」。

  「斌子」

  大夥一片招呼聲。有的七八腳幫我收拾好。有的上來握住了我的手。

  「這裡的規矩是不要說再見。你一路走好吧!」

  我是要一路走好,不知道前面還有多漫長的路啊。我又被帶銬,押上了囚車。

  靜觀鐵窗外,南來北往的燕。它們早已帶著我的心神重遊江南,上九霄,望萬里江天,滄海桑田;入五雲深處,聽萬燭光中,揭天絲管。

2005年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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