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血筑的歷史，不滅的希望！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一個週末的子夜，當北京城響起那罪惡的槍聲之後，血筑的歷史便凝固到了今天。無論是週年祭，還是十六週年祭，「六四」的血跡永遠鮮目，不因時間而蒙污塵埃，不因遺忘而失卻聖潔。雖然，一代人的希望曾被無情地碾碎，但這個時代的精神卻並不因此結束，它已化為了中國人永恆的圖騰。
　　
　　一九八九年－－中國改變了世界，但自由的火種卻淹滅在血泊之中。天安門民主運動－－這一劃時代的大事件，它改變了人類的思維和東西方世界的型態，它衝開了鐵幕和推倒了柏林牆。卻偏偏未能改變中國人自己的命運－－這是歷史的詰問？還是民族的悲哀？今天，中國人已到了捫心自問？這是為什麼的時候了！
　　
　　古老的天安門廣場－－它曾記錄了中國人最輝煌的一頁！它亦刻下了中國人最深刻的恥辱！　
　　十六年前，中國人曾衷心祈盼著聖靈般的奇蹟－－幾千年的專制陰魂會被一張「非暴力」的符咒鎮住，顫巍巍地匍匐在潔白的民主女神像腳下。統治者會收斂其嗜血的天性，承認這是一場人民自發的愛國民主運動，並與之共商改革大業。中國人曾真誠的相信，這磅礡大潮所轉化的能量，將使中國進入一個最朝氣蓬勃的新紀元。　
　　
　　大人物中，也確實有過這樣一個孤獨的聲音在廣場迴盪，然而，在那張淚水縱橫的臉上刻著的卻是「絕望」二字。沒有人真正地悟透，老朽的紅朝獨裁者尚且容忍不下一個同僚良知未眠的聲音，又怎能容忍得了廣場上數十萬條年青生命所發出的激昂吶喊？十六年後，在長歌的哀慟中，紫陽黯然地隕落，而中國的命運卻依然如舊。
　　
　　「六四」－－如一道閃電劈開了中國人的混沌愚昧。血光下映照出這個民族兩千年來未曾擺脫的宿命。罪惡的槍聲擊穿了中國人的所有夢想。擊碎了專制迷霧中曾閃現出的民主希望。共產黨的坦克碾碎了人心的同時也碾倒了虛幻的偶像。中華民族的心口上流淌出殷紅色恥辱的同時也噴發出了岩漿般的憤怒！－－這是否預示了這個古老的民族必將經歷那－－「鳳凰涅磐、浴火重生」的慘烈命運才能走向未來的拯救和新生？
　　
　　「六四」是中國人的十字架，它決定了中國這十六年所有的選擇與命運。十六年來的鐵血「穩定」和繁榮「娼」盛，全都可以在那裡找到根源。今日的天安門－－已成了民族精神的火葬場和道德良知的行刑地；一個由刺刀戒嚴十六年的、不能放上鮮花的墓地，它埋葬著在中國關於人性之尊嚴的最後夢想。
　　
　　「六四」是中國人的恥辱柱，是中國人同為人類成員卻與自由無緣的悲哀極至。在全世界的眾目睽睽下，邪惡絕對地戰勝了正義。它讓所有的「外國」都變成了中國人的「避難所」，它使全人類的良知都為之無地自容。即使已十六年之久，即使所有的淡忘與放棄，都無法抹去整整一代人的恥辱與羞憤！
　　
　　「六四」意味著什麼？「六四」意味著統治者以血腥地屠殺吞噬了一個民族自我更新、主動變革的全部努力，那麼，等待著它的就只有滅亡！因為人類的天性決定了－－對自由的追求，是無法扑滅的！對民主的嚮往，是不可阻擋的！它決不會遵從專制者的邏輯禁錮在物慾裡，它活躍在人們的靈魂和血液中！──它一定會掙脫出來，它要「打破」現在、「開闢」未來，哪怕這未來充滿了苦難、不安、犧牲、絕望等一系列的未知數！這就是歷史永恆的步伐：腐朽與再生！──當這輪迴的週期趨近臨界時，大劫──也就快要降臨了……
　　
　　十六年來，在國人噤若寒蟬的麻木和沉默中，一條由奮起者開闢的血路在絕世悲歌中正朝著這一歷史指向艱難地延伸－－他們在披荊斬棘，他們在默默耕耘。他們在延續火種，他們在喚起民眾！ ……祭壇之下，夢想和痛苦仍在燃燒；放眼望去，覺醒與抗爭已蔚然成潮！
　　
　　十六年來，從北京到紐約，從曼谷到漢城，從香港到多倫多，從阿姆斯特丹到悉尼，從東京到倫敦，從奧克蘭到巴黎，從舊金山到墨爾本，從洛山磯到溫哥華，全世界越來越多的人們在今日彙集。他們堅忍著心底湧起的刺痛和悲涼！向世界發出了－－「說出真相，拒絕遺忘，尋求正義，呼喚良知」的道義吶喊！請聽：
　　
　　一位廣場親歷者這樣說：
　　
　　「十六年了！這世界已變得面目全非。當年留在建築物上的彈孔已被掩蓋，當年留在大街上的血跡已被抹去，當年激盪著人們的「天安門理想」也已經消停，而作為那段歷史的僅有的一點殘存，如今也快將從人們的記憶中刪去……這世界又似乎依然如故。當年的殺人者至今仍逍遙法外，當年的攫取者至今仍心滿意得；如今，由極少數政治寡頭獨霸的權力依然到處肆虐，由不民主所滋生的制度性腐敗依然到處蔓延。十六年前迴盪在天安門廣場的吶喊，現今已變成了低微的呻吟……」
　　
　　「天安門母親」在呼喚：
　　
　　「我們的路途依然佈滿著荊棘和陷阱，我們的路程依然是那樣的遙遠……這是一場弱者對強者的抗爭，這是一場道義對權力的較量。我們遭受過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我們也許看不到最終的勝利」。 「十五年了，還要等待多久？但願有一天，「自由、正義的曙光終將照射到我們這塊愚昧、冷漠的國土上。 」（「天安門母親」《「六 四」十五週年祭文》）
　　 一位鐵血男兒卻如是說：
　　
　　「真正令我痛心的是，那些從六四的槍林彈雨中爬出來的人們，披著一身的血跡，卻孜孜以求中共當局對六四的平反。看來奴性在刀光劍影中根本無法洗刷乾淨，如果還是由製造慘案的人來給六四平反，則是六四永遠的恥辱，那樣我寧願用燒紅的烙鐵從腦漿中燙掉這段痛苦的記憶。」
　　
　　我們認為：「六四」是傷痕纍纍的民族肌體上的巨大傷口，是中國人的「國殤」。它已長達了十六年並且還將「長久」下去的容忍冷漠、麻木和萬馬齊喑，則更是中華民族的奇恥大辱！十六年前的英雄血，十六年來的蒼生淚，十六年來與時俱進的貪婪和腐敗與十六年來日益瘋狂的謊言和暴力，難道還不足以擦亮國民的眼晴和喚醒國民的良知嗎？沉默無聲是可恥的，我們無法逃離自己，無法逃出這個時代。中國人必須明白：只有奮起反抗，終結這個罪惡的制度才是改變國人宿命的唯一出路！才能真正地拯救我們這個民族的靈魂！
　　
　　有人說：寬容才是癒合歷史傷口的藥方。－－不錯，「沒有寬容就沒有未來」，但沒有 「真相」則不可能有真正的「寬容」。忘記過去，意味著一切罪惡都有可能捲土重來！一個失去記憶的民族，是不可能有真正的「進步」和「公義」的！走出歷史的陰影，並不是將歷史輕易地遺忘；追求光明和幸福的未來，亦絕非忘記前人的斑斑血淚和艱難跋涉的足跡……
　　中共說：「穩定壓倒一切」？－－這是世界上最無恥的謊言！「穩定」壓不倒人民對生命尊嚴的渴望，壓不倒人們對自由正義的嚮往，壓不倒世界民主化進程浩蕩的歷史潮流。以強力高壓為支撐的「穩定」，必然是虛偽、扭曲的，同時也是嗜血的。在中國，一系列層出不窮的嚴重踐踏公民權利、肆意傷害公民身心的人權災難即是明證……
　　十六年了！「天安門母親」的群體中已有人帶著永遠的遺憾離開了塵世。當年的歷史見證者也在一天天的老去。而凶手們卻盜空了國庫，在刺刀押解的「和諧」中挾持著十三億人質，在「三個代表」的喧囂中榨干了國民們的所有血汗。權貴們在末世的瘋狂中正將中國一步步地推向毀滅。現代文明的自由之風，似乎總也吹不進這一片苦難深重的大地……
　　面對靈魂的拷問，面對時代的呼喚，同胞們：我們再也不能退縮，再也不能沉默了！中華民族的未來再也不能忍受獨裁者的奴役了！讓我們挺直做人的身軀，與「六四」英雄們站在一起，與「天安門母親」站在一起，與勇敢的蔣彥永醫生站在一起，與呼籲，吶喊，抗爭的維權民眾站在一起，與爭取信仰自由的法輪功學員站在一起，與所有爭取自由民主和人權解放的人們站在一起，為把真相還給歷史，把英雄還給人民，把希望還給中國，自覺擔負起我們每一個中國人的責任、良知與使命吧！
　　
　　遙望蒼穹，我們向英靈們透過斑斑彈孔灑下的星光宣誓：烈士的血和人民的淚決不會白流，一個血與火筑就的悲壯記憶決無法從歷史中抹去！「八九」的火種必將星火燎原，「六四」精神必將匯入千古綿亙的民族血脈之中，化為自由中國不滅的希望！
　　
　　
　　〔「六四」十六週年祭文〕
　　 潘晴
　　 於紐西蘭(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