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郵報：胡錦濤鉗制自由，強化一黨專政

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兩年前初掌政權時，人們對他的政治立場還報有疑慮。但當下可信的資料已經展示，胡是一個致力於維護黨的集權統治的僵化的共產領袖，他熱衷於對言論和民權自由施以種種新的限制。

有人認為胡的強硬只是他在接掌並鞏固政權階段所表現的態勢，最終胡還是會將黨帶向開放之路。然而，北京政權體制內外諸多人士的一項日益增長的共識是：胡錦濤，這位62歲的前任工程師顯然相信他能夠通過強化黨內舊有的控制機制而不是引進民主來實現政治統治。

胡錦濤力主黨應當鉗控輿論，他強調對國營媒體的整肅並壓制異議份子。在管制大學網際網路和打壓非政府組織方面，胡比他的前任江澤民走得更遠。

黨的官員和諸多學者們曾寄望於胡能夠比他的前任江澤民更容忍政治改革，懷著這種希望，他們和胡一起度過了不短的政治蜜月期，然而極度失望的他們最終發現胡不過是一個極度僵化、謹慎的黨棍，他意識到黨的極權體系的危機並試圖進行制度修補。

「他是這個體制的極端產物」，一位不願透露自己姓名的黨內高層理論人士認為，「從未出國留過學，同外界也沒有什麼接觸。終其一生，他都在這個體制下接受教育並成長。他的價值觀就是這個體制的價值觀」。

在國際事務中，胡採取一系列措施鼓動民族主義情緒：通過「反分裂法」授權對臺灣使用武力，即便不是主導也是縱容反日的街頭示威等。同時，胡也謹慎地試圖不要偏離黨的傳統外交政策。

去年九月的中共十六屆四中全會上，胡接手了軍委主席職位，這是他胡邁向權力巔峰的最後一步。會議結束的那天，胡作為這個國家無可爭辯的新的領導人對300多人的中共中央委員會發表了他接任後的首次主要講話。他警告說，「敵對勢力」試圖顛覆中共政權，他們「打著政治改革的大旗來推動西方小資產階級的議會民主、人權和新聞自由」。

胡強調說，「西方敵對勢力從未放棄對我國實施西化、分化的戰略圖謀」，他批評蘇共的「開放和多元化」，將蘇聯的解體視為「美國為首的國際壟斷資本的陰謀」。在回顧了那場毛澤東領導的毀滅性的文化大革命後，胡敦促說黨應當警惕那些顛覆主義思潮。

「不要給不正確的思想觀點提供藏身之處」，一位接觸過講話稿的當事人引述胡的言論說，「出現一起，就應當堅決打擊一起。要將所有的敵對勢力消滅在萌芽階段」。

胡說，懈怠對意識形態的管制將危及黨的統治。在他看來，蘇聯崩潰的根源在於戈爾巴喬夫允許美國及其它勢力散佈顛覆性的思想言論。

「歷史經驗證明，敵對勢力要搞亂一個社會、顛覆一個政權，往往先從意識形態領域打開突破口，先從搞亂人們的思想入手。」這是2004年11月23日中共機關報《人民日報》社論中的一段話。可信的消息來源說，這段話的出處就是胡的前述演講。

胡對於文化大革命這場在中國延續了10年的災難性的政治事件的態度讓黨內的改革力量憂慮。胡於清華大學就學時期入黨。在稍後爆發的文化大革命中，作為基層黨務工作者的胡大部分時間呆在中國最貧窮的一些省份。

最近曝光的胡的一段講話頗能反映他的思想。胡指示中共宣傳部官員：「管理意識形態，我們要學習古巴和朝鮮。朝鮮經濟雖然遇到暫時困難，但政治上是一貫正確的」。這些論述甚至令中共黨內的諸多人士震驚，他們中的相當多數也認為古巴和朝鮮是隔離於世界的壓迫性政權。

黨的官員說，北京及各地的宣傳部門、教育部門、文化部門、安全部門官員根據胡的指示加大了對批評政府及討論政治改革、天安門民主運動等敏感議題的打擊力度。

過去的幾個月內，整個大陸被拘捕的異見作家有十多位，其中有湖南的新聞人師濤、遼寧學者鄭貽春、安徽的評論家張林和浙江畫家的嚴正學。紐約時報的研究人員趙岩在胡錦濤向他的中央委員會發表講話前被拘捕；講話後，則是政論作家黃金秋被判12年監禁。當局還吊銷了上海律師郭國汀的執照，因為郭試圖為異議人士們辯護。

上個月北京大學開除焦國標副教授的事件是中共試圖鉗制公共輿論的又一嘗試，這是近年來少有的開除事件。焦在網際網路上發表了嚴厲抨擊中宣部的文章，在胡隨後發動的「加強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政治運動中，北大作出了這項開除決定。當局隨後還頒布規定要求在學校中開設更多的共產主義理論課程，封堵高校BBS則是中共教育部的最新舉措。

胡的政府並採取措施封堵獨立的非政府組織的發展空間。那些在某些有同情心的中共官員支持下以私營企業名義經營的群體現在都感到了相當的壓力。

「現在回顧江澤民的政策，你得承認它們並不太壞。」茅於軾如是說，「我們在江澤民時代艱難生存了10年，胡錦濤政府卻讓我們面臨關閉的命運」。茅是經濟學家，他管理著一傢俬營的研究機構，這家機構現在無法從政府那裡獲得繼續經營的許可。

著名異議人士劉曉波去年12月期間與其他倆位作家一同被拘留。劉曉波認為，胡對90年代後期以來形成的中國壓制性的政治環境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例如逮捕大批新生的反對派成員和殘酷打擊法輪功精神運動等。「胡的思路和理念現在非常清楚了」，劉曉波說，「他認為政治改革將動搖一黨專政的體質，他發現了另外一條應對公眾不滿的新路－－鉗制言論、打壓知識份子的極左路線」。

對胡進行政治改革的期望在2003年達到頂點。當時，胡和總理溫家寶在SARS疫情後期放寬了對事件的報導限制，並宣稱要強化政府責任意識、提升政府行為的透明度。人們對他們充滿了希望。隨後的民意則紛紛譴責江澤民的戀棧制約了胡加強司法體制、擴展媒體自由以及舉辦黨內有限選舉的努力。

但實際上，胡早在SARS事件結束前就已在一次黨的內部會議上警告說不要讓敵對勢力利用該起事件來倡導西式的新聞自由和憲法改革。

即便在稍後中共容許部分區域進行有限的選舉試驗時，胡也仍然不忘強調「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這場聲勢浩大的反腐敗運動懲治了相當數量的黨的官員，但胡不是依靠法院、媒體等外部力量進行，而仍然採用黨內條例和黨內機構這些傳統方式。

胡錦濤治下，經濟改革的步伐明顯放緩。經濟學家和黨內研究人員評述說，在改革銀行系統、重建股票市場以及企業私有化等方面，中國幾乎毫無進展。

胡錦濤還提出了所謂的「科學發展觀」，黨的官員將這一政策描述為在經濟發展和保全環境，工人農民的福利和日益擴大的收入差距等問題之間尋找平衡點。官方媒體高調讚揚這些政策，稱頌胡比他的前任更為關注那些為改革所遺忘的弱勢群體。一位黨內學者認為，胡的這一思路在眾多渴望獲得商業利益的人們以及希望加快經濟改革步伐的官員們中引起了不少怨言。「在等待接班的這些年裡，胡一直在思考規劃他未來的政策；現在大權在握的他更不會退縮」，這位學者稱，胡的大眾路線給普通中國民眾帶來了希望－－黨的官僚機構正面臨困難。

另一位黨內研究人員則對華盛頓郵報表示，過去一年，因不滿地方官員作為而到北京上訪的人數增加了一倍。這種狀況令北京的領導層震驚－－在經濟出現增長的同時，全國範圍內的抗議事件也大幅增加了。胡的對策是頒布新的應對上訪的條例，這一新法規將更有利於地方官員對上訪者進行打壓。

「黨的權威正在逐步喪失。和他的前任相比，胡顯得越來越沒有自信並缺乏安全感。」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前省級官員如是說，「當一個領導者感受到威脅時，他的自然反應就是強化社會控制」。

(司鵬程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