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觀察：返樸歸真 美國不再相信情色電影

不過經過了30多年，「情色+電影=暢銷電影」定理已經成了昨日黃花，很多經典的情色電影也可以是票房毒藥。這種滑鐵盧事件可以羅列一大堆：《洛麗塔》、《脫衣舞孃》、《艷舞女郎》、《亨利和瓊》、《撞車》、《棕兔》、《性書大亨》、《激情犯罪》、《仙境謀殺案》、《原罪》等。只有1998年的《不羈夜》票房達到了2600萬。即使是華納兄弟電影公司動用了湯姆．克魯斯、妮可．基德曼這樣超級巨星，以情色打底的電影《大開眼戒》，結果觀眾還是熟視無睹，電影大師庫布里克的收山之作也只有黯然退場。

環球製片廠公關執行人邁克爾．摩西說了這樣一個現象：現在美國觀眾對直接談性的電影有點發怵。

沒有錢賺的情色片

2004年，美國票房前10名的電影有5部是在家長指導下觀看的電影（PG級）。票房前25名的只有4部是限制級電影（R級，17歲以下限制觀看)。（詳見文後註解）

很多電影院老闆稱，美國觀眾更喜歡看PG 和PG-13級的電影，不是G級 (普通觀眾級別)，更不是NC-17級 (17歲及以下不得入內)的。最近全美影院所有者聯合會（NATO）菲西安（John Fithian）在一次會議上，呼籲好萊塢給他們多一些PG級別的電影，少一些R級別的電影。

觀眾視野雖然更為開放了，但情色不會是永遠的賣點，也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更重要的問題在於，在什麼地方觀看私密性質很高的情色電影。

最近，一部NC-17級的記錄片《深喉揭密》在聖丹斯影展、柏林電影節上都大出風頭。該片記錄1972年一部世界最著名色情電影《深喉》的故事。當年，《深喉》就以25000美元成本博到6億美元票房，在社會上引起極大反響。而記錄當年盛況的記錄片票房卻是慘痛的，目前收入才50萬。兩個時代，同一題材，大膽熱辣，但觀眾似乎沒有太多耐心了。觀眾對這類電影缺乏好奇心的另一個原因在於色情在家裡、旅館和錄像店都能看到，去電影院看又有什麼意思呢？

還有一個典型例子。30年前，貝納多．貝托魯奇的著名情色電影《巴黎最後的探戈》，僅在北美票房就捲走了3600萬美元。如今，這位導演拍攝的《夢想家》則在美國遭到慘敗。貝托魯奇選擇了涉及同性性愛及兄妹亂倫情節的小說，以1968年法國學運為背景，講述亂世之中一女兩男之間微妙而極端的關係。儘管再度踏足雷區，被定位為限制級的電影也未能打動觀眾的好奇心，電影沒有受到當年《探戈》那樣的好評，目前只有250萬票房入帳。

即使是現在好評較多的《偷心》（Closer）也不大樂觀。《偷心》陣容不可不謂陣容強大，導演邁克．尼科爾斯在1967年以《畢業生》聞名，駕御這類婚姻關係、性問題早已是輕車熟駕。娜塔莉．波特曼、克里夫．歐文、朱麗婭．羅伯茨和裘德．洛四大影星聯合主演。但是最後，這部R級電影也只拿到了 3600萬的票房反饋。

《金賽性學教授》想來也應該是獲得觀眾青睞，首先這部電影好評如潮，再說R級電影內容也比較吸引人－－臭名遠揚的性學研究者和他的團隊對於性的研究。不管福克斯公司如何盡力（應該說明，該公司很少有這樣馬失前蹄的機會），這部電影票房表現卻讓人失望。該片編劇比爾．肯頓說：「裡面有很多關於性的玩笑，但是很多地方在嚴肅地談論性，這讓人們感到不自在，毫無疑問是這樣的。」

經過都市世故的藝術氣氛熏陶後，大多數美國人不再想看到電影裡的性描寫，據說特別是讓男性感到不自在。「如果你想拿性當招牌開拓市場，不會好賣。如果搞笑，肯定好賣。一個喜劇片裡有點性成分會讓人自在。人們笑的時候掩蓋了不安全感。性愛可以好賣，但不是老實拍性場面。電影可以表達性，但通常有的都不是人們渴望的性親密感。電影裡應該有讓年輕觀眾自在享受的安全的性。這種描寫要麼激烈，要麼有趣。」

和驚悚片在一起，無感情的性愛

1998年的暑期電影《我為瑪麗狂》讓人們難忘卡麥隆．迪亞茲那綹高高翹起的頭髮。這部影片以數百萬美金的成本獲得過億票房，使所有的製片人都恨不得全力擁抱這類浴室喜劇文化。類似此類的電影還有《美國派》、《旅途》、《單身男子俱樂部》。為什麼平民化、浪漫傳奇的喜劇電影能得人心？夢工廠市場負責人泰瑞 ．普瑞斯（Terry Press）認為，關鍵在於這些拿性開玩笑的喜劇沒有什麼感情色彩。

性愛摻雜在驚竦片裡也無大礙。如阿德裡安．萊恩執導的《致命的誘惑》、《愛你九週半》、《不道德的交易》和《不忠》都很賣座。另外還有艾倫．巴金和阿爾． 帕西諾的《午夜驚情》、邁克爾．道格拉斯和莎朗．斯通的《本能》，羅素．克洛和金．貝辛格《洛城機密》和威廉．赫特和凱瑟琳．特納《要命的吸引力》。電影觀眾多半因為恐懼和注意力懸在半空中，已經無暇想到自己觀看性愛場面的尷尬了。

現在，很多導演不會再拍攝純粹的情色電影了。因為，性是在家的話題。另外，電視裡面情色描述也空前多了，在自己的房間可以看任何猥褻的鏡頭。如果觀眾喜歡，也可以看叫座的《慾望都市》、《拉字至上》、《同志亦凡人》、《朽木》和《絕望的主婦》等。到公眾場合、電影院裡觀看關於性細節，難免有些尷尬，觀眾會撞見的，或許不會是鄰居、同事，而是自己的孩子。

情色電影賣不過動畫片

美國還是一個大多數人信仰宗教的國家。宗教、傳統倫理道德對情色電影的衝擊也有一定影響。「我們生活在清教徒的社會中，我們寧可在家看這些電影。」 夢工廠市場負責人普瑞斯如是說道。

為避免被當成R級別的電影，製片人也習慣了被要求刪除性場景。例如，為了讓自己的電影定級為PG-13 級，導演羅布．科恩（《速度與激情》、《李小龍傳》的導演）曾刪減了一部電影裡面的性成分，然後在DVD版本中再復元。玩點花招，既不錯過電影院放映的大多數觀眾，又通過DVD滿足了另一部分人群需求。對於導演、電影公司和電影院是三贏的局面。

更為重要的是，電影也是商業，當情色電影不符合商業規則，不能滿足大多數觀眾的胃口的時候，投資商和好萊塢的製片人自然知道如何順應「民意」，拍攝合乎觀眾胃口、合乎自己錢包胃口的電影了。輕喜劇、動畫片，是現在最容易賺錢的生意了。

2004 年美國本土票房最高的電影是《史瑞克Ⅱ》，票房4.36億美元；第二名是《蜘蛛俠Ⅱ》，票房3.73億美元；第三名是《耶穌受難記》，票房3.7億美元；第四名是《哈利．波特和阿茲卡班的囚徒》，票房2.49億美元；第五名是《超人特攻隊》，票房超過2.36億美元。前五名裡有四部影片主角都是虛擬人物，並且兩部都是動畫片。可以想像現在動畫加特效的票房號召力了。這些電影不僅孩子愛看，成人也愛看。走進電影院，男女老少渴望的都是一起笑、一起開心、一起好奇、一起驚嘆，遠遠沒有看情色電影那麼重的心理負擔。剛上映的2005年第一部動畫片《機器人》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績。

這些甜頭讓好萊塢電影公司也認識到能讓他們發財的不再是成年人。向13-28歲的可愛年輕人賣電影更容易一些，因為年輕人更有時間週末跑到電影院看電影。拍一部R級電影，17歲的孩子就沒有辦法單獨去看，這就意味著錯過市場、錯過了觀眾，更錯過了鈔票。

曾進，《華盛頓觀察》週刊(Washington Observer weekly)第13期，2005/04/06

註：美國電影分級

G級(General Audience)(普通觀眾)：適合所有觀眾，少數片段的對話也許欠禮貌，但並未超出日常生活的範圍。

PG級(Parental Guidance Suggested)(建議由家長指導)：若干內容也許對孩子並不合適，但沒有很明顯的性場面與吸毒場面，恐怖與暴力的場面不會超出允許的範圍。

PG-13級(Parents Strongly Cautioned)(家長應非常小心)：家長應陪同13歲以下的子女觀看。片中一般沒有裸體鏡頭和持續的暴力鏡頭，可能有一些吸毒的鏡頭或有關性的露骨詞句。

R級(Restrict)(17歲以下限制觀看)：17歲以下兒童需要家長或成年人陪伴觀看。含有一定的暴力、性或吸毒的場面。

NC-17級(No one 17 and under admitted)(17歲及以下不得入內)：分級者相信，大部分美國家長會感覺這部片子是成年人影片。影片中有非常明顯的性場面、大量有關性的語言或暴力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