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不寐：兩會，槍口下的專制演出

兩會前夕，在江澤民熱銷《江澤民傳》、胡錦淘熱銷「和諧社會」的同時，羅干先生開始製造「戰爭狀態」。到目前為止，人們尚不清楚這三者之間的互動關係。不過清楚的是，羅干先生發起的階級鬥爭確實無誤地表明，江主席的十五年盛世和胡錦濤的和諧社會都是不真實的，它製造了大量的「敵對勢力」，中國既不處於盛世，更一點也不和諧，而是處於戰爭狀態，而這種戰爭狀態每年在兩會等敏感時期都會讓「我們」寢食不安。換句話說，羅干顯然認為江澤民和胡錦濤在公然說謊－－因為中國社會充滿「敵情」，中國人民正發生著「衝突」。

２００５年２月２８日，中國９名政治局常委之一、政法委書記羅干，在最新一期《求是》雜誌上撰文，強調了在「重要戰略機遇期維護國家和諧穩定、維護國家安全之重要性。」羅干還強調，必須嚴格加強對網際網路的監督控制，以防止「敵對勢力」利用網際網路搞宣傳。羅干說：「來自國內外敵對勢力的干擾和破壞，在我國戰略機遇期，對社會穩定帶來了嚴重的威脅。」他說：「我們必須堅持積極打擊這些勢力。」他說，這些勢力一露頭就必須採取行動，以控制敵情。羅干也要求各級官員，必須採取有效措施，對付「國外敵對勢力」，因為他們通過經濟和文化交流以及宗教活動滲透到中國。文章也指出，「敵對勢力」正在同恐怖份子串謀，並加劇中國人民之間的衝突。

在這種背景下，據報導，中國警方對２００５年的「兩會」人大代表駐地將實施「一級」警備：公安已經對「首長」駐地周邊、「兩會」代表駐地、會場外圍、企事業單位、商場、賓館飯店、歌舞廳等進行了地毯式的搜查；還以賓館飯店、學校、歌舞廳、金融網點、易燃易爆場所等要害單位、部位為重點，進行拉網式安全大檢查；此外，針對地下空間、居民樓院和出租房屋開展全面的消防、治安安全大檢查。在「兩會」期間（３月１日至１６日）北京禁止滑行傘飛行、航模表演、熱氣球放飛等所有體育娛樂性活動。北京市旅遊局給各區縣旅遊局、各旅遊景區（點）下發了相關通知，保證「兩會」期間的絕對安全，嚴防恐怖份子利用飛行器具製造事端。駐京高校在「兩會」期間，２４小時必須有校領導在校值班，隨時掌握學校安全動態。據中新社北京二月二十八日報導，北京警方在全市布控專業警備的同時，還發動了六十五萬「編外」警察上街巡邏，這些配帶「紅袖標」的志願者出沒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布下「天羅地網」，確保「兩會」萬無一失。這篇報導還說，去年 「兩會」有四十萬「紅袖標」上街巡邏，而今年，截止目前已有六十五萬「紅袖標」投入「兩會」安保工作。一名多次參加「兩會」安全保衛的大媽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對記者說：「我們不會讓壞人在眼皮底下胡作非為！」上個星期，警方也開始監控進入列車和汽車站的人流，北京以外的汽車也必須經過登記並獲獲得許可才能進入北京。同日，北京西城警方動用包括談判專家和防暴警察在內的百餘名警員，進行了一場代號為「２。２８」的反劫制暴演習。警方表示，這場演習是針對即將召開的「兩會」安保工作進行的。

為了確保「壞人在人民大會堂胡作非為」，警察開始在街道上胡作非為。除了發動「人民戰爭」和「皇軍掃蕩」之外，一些地方則硝煙瀰漫，製造如臨大敵的恐怖氣氛。２月２８日下午３點鐘，五洲大酒店上空突然「濃煙滾滾」，原來是市消防局調動雲梯、破拆、保障和照明等１８臺消防車輛，共１２０餘名指戰員前往「救火」。這次消防滅火救援聯合演習，旨在提高公安消防部隊應急救援能力，確保「兩會」駐地一旦發生火災事故，並最大限度地減少「社會影響」。

另一場戰爭在虛擬世界拉開。中國政府剛剛公布一個新的法律，旨在賦予網警不受限制地審查所有ＩＰ信息，將網路自由消滅殆盡。與此同時，「北京積極部署保全國兩會期間網際網路信息安全」。新華網北京３月１日電：為切實做好全國「兩會」期間北京市網際網路安全保衛工作，嚴防各類有害信息及計算機病毒在網際網路上傳播，確保首都網際網路信息網路安全，北京市日前部署網際網路信息安全保衛工作。新華社記者從北京市公安局公共信息網路安全監察處瞭解到，北京市公安局各級網監部門、北京移動、北京聯通、北京網通、北京鐵通等多家大型網路運營商、１４家大型門戶網站、４家網吧連鎖經營單位和搜索引擎運營商以及多家防殺計算機病毒企業和網路遊戲運營商，都參加了部署。各級網監部門加強領導，明確職責，加強對轄區內網吧和網站的信息監控工作，確保聯絡機制暢通，為「兩會」期間網際網路信息安全保衛提供有力保障。

另據海外媒體報導，最近幾天，中國公安部為此成立了安全保衛領導小組（簡稱「安保」），安排在全國範圍對抗議人士進行嚴密的監控：大批突破封鎖進京的訪民在警察的嚴密監視下不得不逃離上訪村，北京許多的' 六四'人士、維權人士、訪民或者接到公安的電話威脅、或者派出所所長找去'談話'、或者門外警察警車２４小時監控，北京有的派出所為了完成上面下發的監控命令，甚至在會議期間由派出所的警察陪同，強制監控對象到海南島等地進行'監控旅遊'.「大紀元」網站報導，從２月下旬以來，北京公安以查'爐子'為名，對北京南站的上訪村逐門逐戶逐人的錄像拍照。從去年９月以來，在北京被抓的訪民陸續被地方政府處以勞動教養，大批的被投入了監獄。訪民懼怕入監，從２６日開始，上訪村連日傳說「今天晚間可能要大搜捕」，投宿上訪村的訪民數目銳減，訪民稀稀拉拉，很多訪民逃往他處。２８日上午十點鐘，到中紀委信訪辦上訪的訪民被大型公交車押走，押走三車，每車約押有８０多人，當時在中紀委門前十幾名抗議的北京上訪人士沒有被拘押。當天，到最高法院上訪的訪民與去年同時期相比大為減少，約有幾百人之多……

在警察狼奔豕突之際，中國軍方開始進行例常春季大軍演，「卻罕見地連續兩天在電視新聞上播放演習過程，東海艦隊潛艦訓練更是首次曝光。」（聯合早報）《人民日報》２００５年３月１日發表相關文章稱，中國海軍的作戰能力大大提升，已經作好了戰鬥準備。有媒體認為這次軍事演習不僅是針對臺灣的，更是針對日本的。不過在我看來，這種炫耀武力更是針對「北京」的。第一，掌握軍隊的力量在向他的政治對手實施壓力；第二，軍對和警察聯手製造戰爭狀態以恐嚇人民；第三、軍事表演同樣懷有經濟動機，以期望兩會和輿論對增加軍費的支持，而新的軍隊領導人為控制軍隊將贖買這種慾望。２００５年３月１日「亞洲新聞網」轉引路透社的報導說：中國今年國防預算料達兩位數增長。中國在過去１５年的國防開支穩步增長，其中最明顯的跡象是，中國計畫向俄羅斯購買先進的戰機、潛艇和驅逐艦。中國也已經製造了多達７００枚短程導彈，分析師們說這些導彈是針對臺灣。中國的官方數據中，去年的國防開支比２００３年增長了１１%，達到了２１１７億人民幣（２５６億美元），不過，路透社說，一些在其他一些國家包括在國防預算內的項目，如武器購買、研究和發展，並沒有在政府的國防預算中。

首先我們得承認，羅干先生的擔憂不無道理。一方面，專制政治的不合法，腐敗政治的犯罪狀態，都會導致「政府」處於緊張狀態。而對於警察部門來說，為了獲得財政上和政治的重視，製造緊張狀態是合乎「經濟人理性」的。在最後這種意義上，「和諧社會」是警察社會真正的「敵對勢力」。因此，北京的戰爭狀態一方面是 「政府」的自衛行動，一方面是警察的自利行動。多年來，在江澤民主義的精心組織下，這兩種動機已經實現了微妙的互動。

那麼具體來說，究竟誰是羅乾眼中的「敵對勢力」呢？最近幾天兩份「敵對勢力」的簽名信引人矚目。據法新社報導，超過１１２名前ＳＡＲＳ病患２月２８日向北京市長寄出公開信，譴責當局對他們目前的困境漠不關心。這些病患投訴說，雖然兩年前感染ＳＡＲＳ之後已經康復，但是他們還有一些後遺症，其中包括骨質惡化，這是因為感染ＳＡＲＳ之後接受治療所引起的。兩年前的ＳＡＲＳ，導致中國２５００人受到感染，１９３人死亡。公開信說：「我們中的一些人失去了工作，很多人被確定為殘疾人，」「政府有責任、有義務和手段，來提供ＳＡＲＳ受害者實際的賠償。」這天早上，大約有１５人聚集在北京市政府，希望遞交信件，但是信件未能遞交給市長本人，警方阻止在現場的外國記者同這些人交談。另外一起簽名行動是丁子霖等１２５位「六四難屬」就「六四」事件以及趙紫陽先生蒙受不白之冤問題給兩會代表的公開信。此外，天安門廣場連續發生了兩起訪民自焚事件，北京聚集著幾十萬的上訪民眾……

這些人是羅干先生所指控的「敵對勢力」嗎？那麼，羅干先生根據什麼樣的法律、什麼樣的事實，將上述維權人士視為「敵對勢力」呢？如果羅干先生說，他們不是他所指的敵對勢力，那麼「敵對勢力」在哪裡？為什麼一個「盛世」、「和諧社會」裡會存在那麼猖獗的敵對勢力，而中國警方多年來未能消滅那些「敵對勢力」？有關領導人是否應該引咎辭職呢？羅干先生講的是「境內外敵對勢力」，他說的境外敵對勢力又是誰呢？是《江澤民傳》那位作者指的不讚同他觀點的海國人士嗎？不和我們一道的就是我們的敵人，這種思維等於把中國政府放在了國際社會的公敵的位置－－中國政府在很多問題上不讚同國際社會的觀點。總之，羅干先生有責任在法治的軌道上、用法律語言清楚地告訴中國和世界，他所指控的敵對勢力究竟是那些人，是誰，他們的名字和住址，以及他這樣指控的事實根據和法律根據。否則，一個中國政府的高官如此不負責任地製造恐怖是典型的濫用職權。他或者瀆職，或者是在誹謗。羅干先生應該本著對憲法和法律負責的精神，也本著對江主席、胡主席和全國人民負責的精神，告訴人民他所說的敵對勢力到底是誰。如果沒有具體對象，那麼北京大舉製造的戰爭狀態的根據是什麼，是誰批准的，浪費納稅人的金錢如何賠償，這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必須面對的常識問題。

人們知道，「敵對勢力」不僅是一種冷戰思維，更是文革思維。提出這種觀點的人，特別是在人民代表大會進行民主表演的時候提出這種革命口號的人，不僅暴露其思維的陳舊與落後，而等於客觀上為美國國務院２００４年人權報告對中國的指責提供了證據。美國國務院２００４年人權報告的中國部分指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一個獨裁專制國家，中國公民缺少反對一黨專制的言論自由，也沒有改變政府形態以及國家領導人的權利。中國政府的反駁是蒼白無力的，因為在羅干先生看來，言論自由和政治自由是敵對行動，必須要消滅的。在這種狀態下，不僅人權進步是謊言，連人大代表大會的「民主生活」也成為謊言。事實上，如果一切維護自己的民主權利、對政府提出抗議和批評的人，都是「敵對勢力」，那麼這個國家唯一真正的敵對勢力就是政府本身。而除了警察以外，北京街頭基本上沒有什麼恐怖份子。

羅干所謂的「敵對態度」無非是這下列這些人：由於各級政府犯罪出現了越來越多的上訪民眾，然後是自由主義知識份子和一些為追求信仰自由的宗教抗議團體以及國際上對中國人權問題提出批評的組織和個人。迄今為止，中國政府是如何對待國內「敵對勢力」的呢？人權報告披露，中國雖然廢除了反革命罪，但是估計仍有５００至６００人因反革命罪被囚禁。另外可能有大約２５０人繼續因參加１９８９年天安門示威活動被監禁。有關專家說，２００３年中國勞改營中的關押人數可能超過３１萬人。監獄中的強制勞動現象繼續非常嚴重。２００３年，中國勞工因抗議企業托欠工資，改善勞動條件等而舉行的示威活動繼續不斷出現（鎮壓是中國政府對這些訴求唯一的反應）。中國的礦山死亡事故頻繁發生，觸目驚心。與此同時，中國官方仍然拒絕中國工人要求組建獨立工會的權利。人權報告指出，中國政府繼續嚴密控制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去年年底中國政府掀起了新一輪對異議作家和政治評論人士的拘押行動，有４３名記者被囚禁。週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劉建超對此報告表示「強烈不滿」，他說中國政府正「努力建設一個和諧的社會」。不過劉建超先生應該回答這樣一個問題，中國政府正「努力建設」的「和諧社會」和羅干先生的「戰爭國家」、「敵人社會」是什麼關係。

中國當局的「敵人意識」不僅「受益於」他們可悲的戰爭經驗和文革遺傳，更受雇於他們自己的既得利益－－佔用、掠奪和壓制使他們清晰地把自己放在了人民的敵人的位置上。在一個「敵對勢力」和「敵人意識」統治的國家，一切民主演出都需要槍口和刺刀的監護。歷史學家談到羅馬暴政的時候說，他們把城市踏成廢墟，然後稱之為和平。今天，中國政府把人民關進警車，然後宣告他們在人民大會堂獲得了「和諧」。

２００５年３月１日星期二(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